没两天,张雅欣被迫去上了一个她爸爸认识的人开的补习班,和岑圆圆打电话抱怨了很久,岑圆圆也不知道安慰什么,但是好奇又觉得既然偷窥到别人心里的不愉快,好像就有义务要说点什么,比如以前被夸奖或者别人说你就好了之类的话,总忍不住着急贬低自己,好让抱怨的人知道,你看我并不怎么样,可是这样以后,自己心里也不痛快。
周日岑圆圆约张雅欣出来玩,放松一下。
坐在奶茶店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岑圆圆本意是听张雅欣发发牢骚,心里会好一点,但是后者似乎习惯了,也没什么好说的。
“圆圆,这是你家里人给你求的吗?”张雅欣指着岑圆圆手腕上的佛珠手链。
“不是,前两天和我妈上街买东西,被人拦住强买强卖的。”
“我还以为是家长买的呢,我爸倒是去求了一个,花了一千二,说是戴了以后,诸事顺利。硬要我戴着,我偏不戴,如果家长都像我爸那么好骗,卖这东西的人都发家致富了。”
接着难免说到寒假还在学习,气鼓鼓的,越说越沮丧,尽管试图证明自己没事还是忍不住说,“我烦死补习班了。”
原来刚刚一直憋着没说,都是假象。
“为什么你爸妈没有找上门辅导的老师?”
“他们不怎么在家,快过年的时候比平时更忙,所以不放心。”
岑圆圆了解,说,“要不我们吃点东西?”
“嗯,气的我都有点饿了。”
“想吃什么?”
“想吃火锅。”
“我们才吃没几天,你又想吃了?”
“嗯,我们还去那一家吧。”
“好吧。”虽然有点远。
“算了算了,不去那家了。”走了两步,张雅欣突然烦躁的停住说。
“怎么了?”
“我其实还是想偶遇他,但是肯定碰不到,算了,还要跑那么远。”
“那我带你去另一家?”
“嗯。”
岑圆圆带张雅欣来的火锅店人挤人,互相无奈的看一眼认命的排队,排队的时候无聊看一进门就能看到的告示,“你看到没,四人优惠减一人价格。”张雅欣说。
“看到了,怪不得今天人尤其得多。”
“可惜,如果上次我们留到今天来吃,就有优惠了。”
张雅欣说完有了主意,“要不要叫人一起来?”
“叫谁?”
“我当然想叫陆齐,你可以叫赵涵。”
“他两有点话不投机半句多,就算了,还是让陆齐和徐丹来。”
“他们会不会觉得有点莫名其妙啊?”张雅欣忍不住笑。
“那应该是肯定的,没事,打给他们问问看。”
“好,但是你带手机了吗?我没有他们号码。”
“没带,你带了吗?”
“我带了。”
“我记得他们号码,你打吧。”岑圆圆有时候也受不了自己,记不住自家妈妈的号码,后桌的号码反而记得清清楚楚。
等四个人坐下来已经下午一点了。
“为了吃这顿火锅,他们要不要这么拼命?”徐丹望着周围的人海,和源源不断涌进来的人。
“便宜大家都想占。”张雅欣说。
“这次我没吃早饭。”徐丹一个人吃的热火朝天,抽空说,言外之意就是多吃一点。
岑圆圆注意到陆齐没吃几口,一直在喝水。
“你不吃吗?”张雅欣也注意到问。
“吃不了。”
“为什么?”
“上次吃火锅吃的有点上火了。”
“吃不了你还来?”岑圆圆和徐丹同时说。
“我在家也无聊,出来透透气。”
“出来透气是要花钱的。”徐丹说。
“你是不是上次请客,没钱了?”岑圆圆问徐丹。
“没事,等着我的压岁钱。”
“还有一年就成年了。”岑圆圆说。
“只能拿今年这一年了,我一定要多拿点。”
“你怎么拿?不都是别人给你你收着吗?”陆齐问。
“我多串串门,不就能多收一点了嘛。”
“还能串门,真好,我大概只能一直。”张雅欣话还没说完,接到电话,表情一下子暗淡下来。
“怎么了?”岑圆圆问。
“我爸让我回去复习功课。”
“这么惨,这是高考前最后一个假期了,不要理你爸。”陆齐安慰。
“我爸还给我报了一个补习班。”张雅欣索性都说了。
“可怜的娃,是不是今天是周日才能出来?”徐丹一边吃一边说。
“嗯。”
“那你爸为什么不直接让家教上门辅导?”
“不放心,而且我也不愿意,那样的话我整个寒假都只能在家了。”
“你大概是我们这几个人里面最惨的了。”徐丹下结论。
“没事儿,补习班是不被允许,这样引学生公愤,迟早会被举报。”陆齐说。
岑圆圆看着张雅欣这样被陆齐安慰,心里的不满大概不知道早就飞到哪里去了,脸上还要不动声色,岑圆圆也只能偷偷笑话她。
“你们笑什么?刚刚不还皱眉要哭的样子。”徐丹莫名其妙。
“谁要哭了。”岑圆圆打太极。
“搞不懂你们。”
过两天,张雅欣还背着书包气喘吁吁的跑到岑圆圆卧室,着着实实的吓到趴在床上四仰八叉看动漫的岑圆圆,“圆圆,我补习班被人打电话投诉了,今天突然来了几个人,老师脸色很不好的让我们回去,补习班的同学都说以后都不用去了。”
“真的啊?”岑圆圆消化了一下,只能用最简单的三个字确定自己听清了。
“嗯,千真万确。”她猛的点头,一边把书包放到凳子上一边坐到床边。
“谁举报的?”
“不知道,我跟同学回来的路上也讨论了好久,但是不管是谁,他都是好人,我感谢他八辈祖宗。”
“你这样不好吧,他八辈祖宗不一定想让你感谢。”岑圆圆笑着说。
“不管怎么样,我终于能解放几天了。”
“那你爸妈知道吗?”
“还不知道,我着急跑过来跟你说,我爸妈肯定多少会不高兴,但是现在也不会再让我补习了。”
“打电话不就好了吗?”
张雅欣支支吾吾两秒,岑圆圆瞬间明白她的意图,没准能碰上陆齐。
“那你今天在我家吃饭吧,马上要吃午饭了。”
“好,反正我平时也是在补习班附近吃饭,不着急告诉他们。”
吃完饭,岑圆圆带张雅欣去小卖部买自己经常吃的巧克力。
“陆齐是不是住在这附近?”在小卖部里,张雅欣故作漫不经心的说。
“嗯,不过具体我也不知道,没去过,你想找他吗?”
“不用,我就随口一提。”
“少来,可以去找他玩,我经常在这边碰到他。”岑圆圆背对着张雅欣认真挑吃的。
“还真见到了。”
“啊?”岑圆圆转过来,看到进来的陆齐。
后者也吃惊的笑了,“也太巧了吧,一个星期不到见这么多次。”
“陆齐,你这么爱吃,怎么都不胖?”三个人坐到外面的小台阶上吃东西,岑圆圆说。
“光吃不胖,你们女生是不是很羡慕?”
“还行。”岑圆圆不想让他这么嘚瑟。
“张雅欣你来找岑圆圆玩?”
“嗯,我们补习班被举报了,以后都不用去了,不对,这个寒假不用去了。”
“嗯,我知道。”陆齐很淡定自若。
“你怎么看起来一点也不惊讶?而且你怎么知道的?”
“我举报的,我能不知道吗?”
岑圆圆和张雅欣同时瞪眼张嘴统一望着他。
“不用感谢我,老师从小就教育我要助人为乐,做好事不留名,不要以身相许哦。”
“陆齐。”岑圆圆喊了他一声。
“嗯。”
“你太不要脸了。”
“本来就是,张雅欣我说的不对吗?”陆齐不服气。
“对啊。”张雅欣没有考虑说。
“你两是一伙的。”岑圆圆随口一说,张雅欣红了脸和耳朵,不敢看陆齐,陆齐倒是没什么反应。
“我们回去吃饭了。”岑圆圆说。
“嗯,我也走了。”陆齐点头。
回去路上张雅欣忍不住说,“你不要开我们玩笑。”
“我没有啊。”岑圆圆一头雾水。
“可能你是无心的,但是我不想让他听到以后想到别的。”
“我说什么?”
“你说我们是一伙的。”
“我经常这么说,我经常说他和徐丹是一伙的。”
“那是我想多了。”
“也不是,我没注意到,不好意思啊。”
张雅欣突然有点烦躁,“我不喜欢这样的自己,怎么总是疑心这个疑心那个。”
岑圆圆不知道说什么,她又继续道,“算了,我回家吃饭吧。”
“为什么,饭都做好了,吃完再回去吧。”
“不太想吃。”
“你生我气?”
“不是,我是对自己有点失望。”她顿了顿安慰岑圆圆,“跟你没关系。”
回去后,张雅欣拿了包,和岑妈妈道歉后离开。
赵涵正好出门看到,两个人也没顾得上打招呼。
“她?”赵涵疑惑的看着岑圆圆。
“没事,你干嘛?”
“扔垃圾。”
“哦。”
岑圆圆窝在被窝里看小说,其实很想去厕所,但是舍不得温暖的床。一直憋着。
“有空吗?”赵涵敲岑圆圆房间的门。
岑圆圆眨眨眼,“有啊,干嘛?”
“请你吃零食。”
岑圆圆轻轻的皱眉看他,“怎么这么好?”
“吃不吃?”
“吃,在哪儿?”
“小卖部,走吧。”他说完二话不说转头就走。
岑圆圆放下小说跟着走,“等我一下,我去趟厕所。”
她出门看到发呆等着她的赵涵,觉得不太对劲。
“想吃吗”赵涵指着琳琅满目的巧克力对她说。
岑圆圆摸不着头脑,但还是诚实的点点头,“想。”
赵涵拿过一个塑料袋,很轻易的打开后让岑圆圆撑开,然后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把各种各样的巧克力往里扔。
“你干嘛?我吃不了这么多。”
“那就慢慢吃。”
“慢慢吃也要吃到明年了。”
“那就分给张雅欣,或者陆齐,你喜欢给谁就给谁。”
“赵涵,你是不是心情不好?”她原本想问,“你怎么了?”但是一出口就变成那句。
“心情不好才给你买东西?快点,付钱了。”
岑圆圆转头一看,发现原本放着满满当当的巧克力的地方空了,脑子一头雾水,连老板娘都吓住了。
“你先回去,我自己出去走走。”除了小卖部,赵涵说。
“你不是不喜欢一个人走吗?”
“谁说我不喜欢一个人走?”
“以前散步你都拉着我。”
“你也说了是以前,快把吃的放回去吧,我马上回来。”
“我觉得你怪怪的。”
赵涵看着她没说话,大概看了两秒,转身干脆了走了,岑圆圆什么也没想就跟了上去,“你不要跟着我。”
“不行,我怕你迷路。”岑圆圆跟上他的脚步,走在旁边。
“一点都不好笑。”赵涵轻轻的扯起一边嘴角,眼神透露着不耐烦。
“我觉得还可以啊。”
“你怎么了,和阿姨吵架了?”
“你不要说话,好吵。”
岑圆圆不知道自己的叹气有没有出声,反正没一会儿就落在后面,她只能勉强快走和赵涵保持四五米的距离,她从来不知道赵涵也会暴走,也不知道原来他心情不好是这样发泄的。
走了不知多久,但是天黑有一会儿了,小腿也肿胀的硬邦邦的,装着很多的免费的巧克力袋子都觉得碍事又沉重,但是赵涵还没有丝毫停下来的迹象,周围看起来熟悉也不熟悉,她只能紧紧的盯着赵涵,没带手机也没带钱,这么冷的天如果丢了,就真的要冻死在路边。
偶有路人经过,会奇怪的回头看他们,骑车的人经过带来一阵冷风,岑圆圆躲闪不及,都要憋着气,不然吸进去寒气,得要好一阵消化。
她就这么胡思乱想,一抬眼赵涵正错愕的看着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最后走过来纠结的说,“我以为你走了。”
“我迷路了。”岑圆圆低着头想了想再抬头说。
赵涵眨了两下眼,把岑圆圆几度想扔掉的巧克力袋子拿过来,再压实了她的衣服帽子,“走吧,回家。”
“你还是没说你为什么心情不好,不要妄想我会善解人意的不问你。”岑圆圆莫名的心情很好,说出的话她自己在心里都觉得不像是自己说的话。
“随便,你问你的,跟我没关系。”赵涵还是不吃那一套。
岑圆圆看着远方的路,忍不住叫他的名字,“赵涵。”
“干嘛?”
“没事,就是喊喊你。”
赵涵低头看了她一眼,“岑圆圆。”
“干嘛?”
“我也是喊喊你。”
“我的名字好听吧。”
“一般。”
岑圆圆笑的很安静,赵涵不怎么说话,但是岑圆圆一直能感受到他,正好是喜欢的冬天,也是喜欢的他。
班级寒假难得聚餐,岑圆圆来的比较迟,随意的坐下空位子,顺便占了一个位子,出发前,陆齐给她发信息占位。
赵涵有事没有来,张雅欣和同桌家长不给来也都没有来。
陆齐不一会儿到了,看岑圆圆周围没有空位,用眼神询问她。
岑圆圆同样用眼神示意他在旁边的旁边放了书包的凳子,陆齐扶额。
“占位不是要坐在一起嘛。”
“没有一起的位子,我随便占的。”
陆齐叹气,戳戳坐在岑圆圆旁边的班长,“老张,让个位呗。”
班长坏笑,“干嘛,你想跟我们圆圆一起啊,有情况啊兄弟。”
一伙人都看过来。岑圆圆庆幸还好张雅欣迟到了。
“有你妹,这边有空调吹,赶紧让,别废话。”
“喳。”
陆齐坐下来,“唉,空调吹着你不要紧吧?”
“不要紧。”
“我们这个寒假都在一起吃了三顿了。”
“嗯,真能吃,徐丹怎么还没来?”
“不知道,应该马上就来了。”他顿了一下说,“张雅欣补习班不是不用去了吗?怎么没来?”
“和我同桌一样,爸妈不给来。”
陆齐点点头,“赵涵呢?”
“不知道。”
岑圆圆真的不知道,前两天他们聊天也在聊这次的聚餐,他没有说他不来,但是也没有说来。
她突然很想当着他的面,恶狠狠的指责他,“你到底在忙什么?”
反正都是一些自己不知道的。
晚上的菜很合岑圆圆的口味,所以吃了很多,但是其他人吃的却不多,男生有的放开了似的喝了一点酒,几乎死不承认脸变红,陆齐也喝了一点,没什么反应。
徐丹坐在稍远一点的地方,吃吃喝喝玩玩,不亦乐乎。
岑圆圆还是觉得有点遗憾,52人的班级聚餐,非要少几个人扫兴,她也不知道他有什么事,发呆也有点走神,不小心喝了陆齐的酒,喉咙被呛到,不小心咽下去,呛得更厉害,脸成了酱紫色。
“喂,你没事儿吧。”陆齐问。
“喝点水。”班长递过来一杯水。
岑圆圆看了一眼,摇摇头。
“没事儿,我出去透个气。”声音变得有点沙哑,头也多半因为空调吹得晕晕的。
岑圆圆靠在楼道门口,手握着手机,明知道无论什么时候他都不会发来信息,没有必要一遍又一遍的查看,她心里很明白,但还是忍不住。
“你怎么样?”
“没事。”
“你眼睛怎么红红的?”
“刚刚呛的。”
“你要是不舒服就先回家吧,让陆齐和你一块。”
岑圆圆摇头,“没人接我。”
“陆齐和你顺路啊。”
“可是不顺的那点路没人接我,我今天带手机了,但是他到现在还没联系我。”
“那你去联系他。”班长以为是家人。
“不行,我现在不对,不知道说什么,你让我一个人待会儿。”
班长不放心的回去。
岑圆圆心口难受,也许是醉意上头,也许是想放开,她皱着眉带着委屈的对着手机控诉着最矫情但是却贴切的话,“我在你心里一丁点儿也不重要,你干什么要骗我,一起长大认识这么久,住的这么近又怎么样,你还不是喜欢别人,难道我就是用来这样对待的吗?明明我在你眼睛里就是个隐形人,你看不到,你还说想请我吃饭,连这么多人的聚餐你也不来,那我来干什么,我来不是因为你吗?可是我连你现在在哪儿都不知道,也不敢问,也没资格问。”
没有醉,顶多只是头有一点晕,借着这样的借口才说出一点心里话,一点平时清醒的时候根本不会承认的话。
是不是喜欢就是这么难过?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喜欢上的,等真正意识到的时候已经到了很喜欢的程度,也已经不能说喜欢了。
你永远不知道你有多么喜欢一个人,除非你真的意识到他和别的人在一起,并且远离你的世界,行云流水自然的像本该发生一样,而之前一丁点儿预兆也没有。
那一晚岑爸爸来接她,晚上躺在床上岑圆圆莫名情绪上头,哭湿了一小块枕头,发自内心觉得喜欢一个人真累,喜欢赵涵真累。
如果不能喜欢,就疏远吧,岑圆圆知道她最近经常做这个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