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唤作首领的中年女人盘腿坐于巨型白狼王背部,控制着狼王在前行走。鲁克肩上扛着苏鹿,夹紧马背,骑马紧跟女人后半米之处。
三人前行速度不快。
那女首领似是顾及了被鲁克抗在肩上装睡的苏鹿,放慢步子,不想将人从梦中颠醒,但放慢的步调却成了另一种折磨。
苏鹿始终没有入睡,脑袋倒悬,纵然一路颠簸频率不高,她头那么一直低垂,自没有那么舒适好受,再加上胃部遭受挤压,她整个人难受至极。
幸好她忍力不错,现在除了面部偶尔因不适露出难耐,她一路上愣是没有哼哼出一声不适之音,这才没让那对中年男女察觉她从未入眠深睡的实事。
中年男女带着她骑行了好长一段时间,终于在一间帷帐前停下,鲁克下马,动手将肩上的苏鹿送入帐内,随手给她盖上被子,瞥了一眼闭眼不动的苏鹿,没说什么,转身就离开了帐子。
苏鹿睁开眼,左手扶着晕眩的脑袋坐起身,打量起了帐中陈设。
帐内地面铺着花式繁琐的毛地毯,地毯中央位置摆着一张矮木桌子,其他就只剩她身下躺的那张木质矮铺和那搭配矮铺的一床羊皮被褥,早前应是晒过,被褥上带着淡淡的阳光味。
“少主,你醒了嘛?”
一道清朗尖细的男声在她帐外响起,眼下已经距鲁克和那女首领走了有一会儿时辰。
苏鹿闻声撇过头,望向帐门处,眼见一端着陶土碗罐、头带银灰面具身着灰黑色羊皮袄袍的年轻男子推开了帐门,此人见她靠坐在床上,脚下步子匆匆加快,赶到矮铺旁一把跪下,罐中清水顿时洒向床铺打湿了被子。
苏鹿瞬间脸黑,嫌弃地看着跪在地上的人,心中暗骂道:搞什么?
“少主对不起,少主,奴不是故意的,还请少主责罚。”
年轻男子声音颤抖,伸手相帮苏鹿擦拭,动作刚出去,忽又想起什么,慌忙低头叩拜,丝毫没顾及手中端得东西,如此一来,那陶土罐里的水又撒到了床铺惹得苏鹿慌忙往一边避让。
“你是来干什么的?”
苏鹿语气不好,皱眉盯着跪在床边男子,阴沉着脸问他道。
男子听了苏鹿冷声的问话,整个人又是一颤,张嘴结结巴巴想要回复苏鹿的问话,愣是没蹦出半个字,惹得苏鹿是无奈又奇怪,她严重怀疑这死者世界的人儿多多少少有些个毛病。
“你冷静点行吗?你这样搞得我像是洪水猛兽,我吃人吗?”
男子似是被苏鹿两句话给吓傻了,竟迷迷糊糊顺着苏鹿的话附和,“吃人,吃人。”
苏鹿顿时没了脾气,不想再纠结什么,躺下身子,盖上被子,背对那个莫名其妙的自称奴的男子,不再说话。
反正人都已经死了,她也没啥好怕的,再加上那床边男子身份地位不高就算是嚼舌根子对她的影响也打不了哪儿去,古怪的东西见多了什么奇葩的事放到她眼里都算不上稀奇。
但苏鹿不知,就在她转身背对年轻男子的瞬间年轻男子眼底闪过一丝凶狠的杀意,盯着苏鹿的后背露出了藏在衣袖中镶金匕首蓄势待发,随时准备丢下手中的陶土碗罐拿着匕首朝苏鹿后背袭去,声音依旧软弱。
“少主,少主您别生气,这些都是奴的错,全是奴的错……”
年轻男子正欲动手,帐外响起一道男人的呵厉,硬生生打断他的动作。
“既然知错那你为何不退出来。”
年轻男子慌乱起身,端在手上的陶土碗罐小身子一晃滚到了地上,但此时年轻男子已经顾不上整理,匆匆忙忙朝着帐门方向跪下,恭敬地伏在地上,等那刚刚呵斥他的男人进来。
苏鹿翻身坐起瞧着地上慌乱不安的年轻男子,眉头上挑,忽然对帐外人起了兴趣。
帐外那人推开苏鹿的帐门,出现在账内,身后拌着黑暗的夜空背景。
来人面上戴着黄金细花纹路的狼脸面具,身披灰色狼皮披风内搭软皮小甲,腰跨金柄小弯刀和金属小壶,像极了古时草原贵公子。
苏鹿抿唇,换了个舒适的坐姿,迷人的绿色眸子打量着刚进屋的男子,嘴角挂着淡淡笑意。
男子一入屋便瞧见了盘腿打量着他的苏鹿,动作一顿,但他很快掩饰起了自身的反常,低头朝垂头跪在地上的年轻男子下令。
“你出去吧,小少主,我亲自照看。”
“少……鲁克大人,您怎么能……”
年轻男子声音颤抖,想要说些什么,可话出口便被那个称为鲁克的男人无情打断。
“不必说了,赶紧出去。”
“是,遵命,遵命大人,奴这就走。”
年轻男子如获大赦,应声,撑地慌忙站起,弓着腰,小跑快步出了帐子,留下苏鹿与那自称鲁克的男人独处。
“小少主,您情绪好些了吗?”
男子率先开口,动作僵硬地冲着苏鹿弯腰拱手,语气诡异地询问道。
苏鹿蹙眉,搞不清男子话里意思,不由跟了句,“情绪好些了吗?”
男子将苏鹿不解困惑的神情收入眼底,眯眼心底留了别样心思,顾做垂头模样不与苏鹿对视,“小少主,首领她日理万机,没时间陪您,您也不该如此作贱自个儿的身子,大半夜的跑出去害得都城里的各位大人一顿好找,就留首领也慌忙抽身携属下外出寻了你半晌才好不容易找着你,把你带了回来。”
苏鹿嘴角微抽,猜不透这些个人到底要闹什么东西,开口正欲问些什么,她的耳边就忽然想起水汪汪似有似无的呢喃。
“大人,来找我~来找我~”
苏鹿人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身体便先一步做了动作,松开盘着的双腿,来不及穿鞋袜,光着脚就冲出了帐子,顺着耳边水汪汪的呢喃声奔驰。
我,身体,它失控了。
苏鹿清楚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却没法子抢回身体的控制权,愣是在空旷的草地奔了小半里路程才终于被紧追出来的男子制住,扛回了帐子。
脚底被枯草根茎戳出了好几个血窟窿,痛得苏鹿直皱眉头,正想叫那自称鲁克的男子替她想办法,那人便一把将她丢到了床铺上手捂着狼面具上的孔洞匆匆跑出了帐子。
苏鹿望着男子离去后还在前后晃动的帐门,心下有些奇怪,忍不住吐槽道:这一个两个怎么都视我如妖怪,避我如蛇蝎,我有那么可怕?
心里刚吐槽完,脑子自动回闪过了她来这儿的进化变异过程,不由闭起了嘴。
她确实挺可怕的,这点她自己承认。
不过她还是有些不服气,这儿明明是个往生者的世界,怎么这些个往生者还怕她这种只想填饱肚子的小人物?
“这不是往生世界,大人,你,一直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