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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拦截行动(1)

陈仪贞、陆斌等人在村子半里外的山坡上与等在那里的穆鑫等人会合,然后一行二十多人在月色下前往十五里之外的伏击地点。由于穆鑫对这一带的地形很熟悉,所以他带着弟兄在前面带路,陈仪贞、陆斌等人跟在后面,铁兰、郭超、马莹陪着陈仪贞。

铁兰还不知道陆斌的真实身份,以为他只是光明大戏院王克诚老板手下的一个伙计,见他也参与了这次行动,不禁好奇,就问:“这位兄弟,你怎么也来了?”陆斌说:“我来当然是为了打鬼子呀。”铁兰笑着说:“鬼子不是纸扎的,没有两下子,可不好对付。”陆斌淡然一笑,说:“鬼子不是纸扎的,我也不是。”铁兰笑而不语。陈仪贞连忙解释:“兰姐,你可别以为他只是王老板手下的喽啰,他原是二十九军中的一名战士,曾在卢沟桥头跟鬼子拼过命呢。”

郭超听说陆斌是二十九军中的士兵,禁不住赞叹:“国家危难,二十九军将士抛头颅洒热血,令人钦佩。佟副军长与赵师长为国捐躯,又实在令人气愤!”郭超声音低沉,显然是在竭力压抑激动的情绪。马莹说:“你就别激动了,咱们这不是去打鬼子吗?这次一定要让小鬼子尝尝咱们的厉害。”铁兰说:“你们两个少说几句。”郭超与马莹都沉默不语了。

之后,陈仪贞与铁兰低声交谈,所说的无非是最近发生的一些要紧事情。陆斌插不上嘴,干脆一言不发。队伍前面,穆鑫与弟兄们也在小声说笑,他们的声音混杂在粘滞的空气中,缓缓飘了过来。陆斌耳尖,听到穆鑫正在与人低声议论陈仪贞,似乎说她长相太美,一双桃花眼能迷死人,简直就是个妖精。

陆斌感到好笑,心想:“这位仁兄倒是心直口快,说得一点不假,陈姑娘还真就是个妖精。”陈仪贞也听到了穆鑫口没遮拦的话,对陆斌说:“陆大哥,麻烦你到前面跟那个姓穆的说一下,让他当心自己的舌头。”陆斌快步追上穆鑫,拍了拍他的肩头,轻声说:“兄弟,你的话有些多啊,不怕别人听了生气吗?”穆鑫说:“哦,我这个人肚子里藏不住话,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了,对不住啊。”穆鑫揽住陆斌的肩膀,神秘兮兮的问:“我很好奇,你跟她是什么关系呀?”陆斌一怔,随即回答:“普通朋友。”

走出一里地之后,铁兰忽然说:“为了不至于泄露行踪,大家都不要再说话了。有什么话,等完成任务再说。”穆鑫赶紧命令手下十几个弟兄全部闭嘴。就这样,在一九三七年九月十八日的夜晚,从玉田县往东的马路上,有这么一群奇怪的行人,他们每个人都心事重重,又都闭口不言。空气似乎陡然之间变得窒闷起来,生命行走于粘稠阴冷的空气中,宛如一个个无家可归的幽灵。

天上那轮明月的光华洒落在地上,每个人的身上似乎撒发着一层银白色的幽光。道路一侧月光下的庄稼地里萦绕着淡淡的雾气。秋虫伏在草丛中唧唧鸣叫,清脆的声音编织着深秋的萧瑟与荒凉。陆斌却从这细碎繁密的虫鸣声中听到了往事在微风中的回响。

当年,陆斌还在河南少林寺拜师学艺时,曾在中秋之夜到寺外游玩,那晚的月色很清凉,陆斌走着走着就到了附近的一座小山岗上,山岗上分布着几块巨大的青石,在月下或耸立或倒卧,形态各异。陆斌毕竟少年心性,一时贪玩忘了师父的禁令,躺在一块青石上,倾听秋虫在身旁鸣叫。他仰头望月,想起是中秋团圆的日子,自己却孤零零一个人,不免伤心。正在他黯然神伤的时候,对面的山石上忽然出现了一头狼。

清亮的月色下,那头狼死死盯着陆斌,令陆斌毛骨悚然。耳畔的虫鸣声似乎已经完全消失了,陆斌迅速从青石上起身,运起全身力量,打算与那头狼拼命。但是那头狼却一动不动,盯着陆斌看。陆斌见它不动,自己也不动,双方对峙了足足有半个小时,最后,那头狼跳下山石,窜入林中,消失了。

当师兄弟们找到陆斌时,陆斌仍然站在山石上。原来他害怕那头狼埋伏在山路两侧的树林中,向他偷袭,因此,他不敢再沿原路返回寺院,不得不守在原地,打算等到天亮再回去。

九月十八号,第二天就是中秋节。这一夜与当年陆斌月下漫游几乎是相同的日子。这也许是一个巧合,也许不仅仅是一个巧合。陆斌的心思不断变换,却始终跳脱不出那个月夜的惊险遭遇,他将今夜的行动与当年的遭遇相比,以为这次也会凶险异常。当年胆怯的行为使得现在的陆斌能够以嘲讽者的姿态来鄙视曾经的自己,他相信正是残酷的战争使他的脆弱与胆怯荡然无存,而刚毅勇猛的品性正借助战争的沃土茁壮生长——陆斌不确定再这样下去,他是否还是自己。

十五里路,大家走了一个多小时,终于抵达目的地。由于事先已经研究过这一带的地形图,大家对伏击地点比较熟悉。穆鑫带领弟兄到铁道以北马路附近的玉米地里埋伏起来。铁兰、陈仪贞、陆斌、陈仪遵、郑云则埋伏在铁道南侧的玉米地中。然后,大家耐心等待那列运输细菌武器的火车。

夜凉露重,雾气弥漫,大家藏在玉米地里很不舒服。离凌晨四点半还有六七个小时,这些人不可能一直候着,于是,铁道两侧的人商量之后决定分批休息。穆鑫将十几个弟兄分作两队,每队休息三个多小时。陈仪贞、陆斌、陈仪遵、铁兰四人一组,上半夜休息,郑云、马莹、郭超三人一组,下半夜休息。不过,陈仪贞显然并不想休息,她将陆斌拉到一旁,低声说:“每当大战在即,我就睡不安稳,不如你陪我在这附近散散心吧。”陆斌说:“好啊。”

陈仪贞与陆斌沿着铁路,走出约有三十米,在铁道附近的空地上坐下。成排的玉米紧紧挨在一起,如同一堵堵墙壁,将广袤的土地划分成一个又一个方阵。夜空中那轮明月亮堂堂的,光华清冷洁净。月下,陆斌与陈仪贞肩并肩坐在一起,两人的身影几乎融在一处。

“陆大哥,听我哥说,你曾经在卢沟桥头吓退了好几个企图过桥的鬼子。”陈仪贞的声音很是轻柔。陆斌说:“对,就在一个多月以前,团长带着几个弟兄回城歇息,留下我看守,没想到几个鬼子竟敢惹事。当时我手提大刀将那几个鬼子拦住了。”“你就没想一下,万一鬼子放冷枪打你呢?”陈仪贞微笑着说。陆斌说:“我这个人太冲动,做事不大考虑后果,现在想想确实后怕,如果鬼子暗地里给我一枪,我可就栽在那里了。”陈仪贞打趣陆斌:“哟,我还以为你不怕死呢。”陆斌说:“谁不怕死?活得好好的,哪个愿意去见阎王爷?”陈仪贞扑哧一声笑了。

“陆大哥,你是不是在少林寺做过和尚?”陈仪贞戏谑的问。陆斌说:“拜师学艺可不算做和尚。不过,我虽然没做过和尚,却念过几段经文。”陈仪贞兴致勃勃的问:“哦?不做和尚念经做什么?难道是想做和尚没做成吗?”陆斌说:“我学习佛经是为了识字。以前我只是济南府街头的小混混,不学无术,后来惹了人,只能远走高飞,到河南少林寺出家。幸好师傅收留了我,让我跟随他学艺,并磨练我的性格。如果没有师父他老人家指引我,现在的我也许仍然毫无长进呢。”

“你除了习武,整天只是学习佛经吗?那可够枯燥的。”陈仪贞无论如何都看不出陆斌像个和尚。

“和尚嘛,就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除此之外,我还真没有做过别的事情。”陆斌笑着回答,继而说:“也许默坐冥想确实能够使人神游物外。我甚至觉得,我的想象力在很大程度上源于冥想的那几年时间。”

这一夜,陆斌与陈仪贞聊了很多,他几乎将自己经历过的一切都告诉了陈仪贞。而陈仪贞也听得很入迷,似乎对陆斌的传奇经历很感兴趣。其实,陈仪贞感兴趣的倒不是陆斌丰富多彩的经历,而是他这个人。在她与陆斌携手夜探日寇北平参谋部之后,就对陆斌产生了无可动摇的好感。之前,陈仪贞虽然从陈仪遵那里听过陆斌的故事片段,但也只是把他当做一个身手不凡的战士而已。从日寇参谋部返回之后,陈仪贞就再也抑制不住对陆斌的好感,她发现,在经历过许多不平凡的事情之后,她忽然动心了。

这一段短暂的相处注定将成为陆斌一生中最美好的记忆。他在以后的岁月里每当回忆起一九三七年九月十八日清明节前夜与陈仪贞相处的那段时光,他的一生似乎就会因此而变得格外绚烂起来,他对战争的记忆总是伴随着无休止的厮杀与死亡,而他对往事甜蜜的回忆总会伴随着那忧郁而柔美的月光。伴随着一次又一次的回忆,回忆那恬静的月光,回忆那恬静月光下柔美的女人,回忆两人相处时无拘无束的谈话。在静谧的月光下,陆斌躁动而粗砺的人生被反复磨洗,褪掉粗糙的外表,显露出莹润的内核。

凌晨三点半,所有埋伏在铁道两侧的人都已经绷紧了神经。

陆斌还记得那天等待日寇列车时的情形。月亮已经在天幕上变得黯淡,仿佛火焰燃烧之后产生的一团灰烬,灰白而无光彩。距日寇列车到来还有半个小时的那段时间内,极其难熬。陆斌在那一天度日如年。吵闹了许久的秋虫已经沉寂下去,夜色中飘荡着死亡的气息,幽深而无尽头的深渊在陆斌的意识中扩张,企图吞噬掉所有靠近它的事物。陆斌既紧张又激动,他伏在庄稼地里,陈仪贞在他右侧,陈仪遵与郑云在陆斌左侧,铁兰、郭超、马莹在陆斌不远处。

清晨来临之前的这段时间,空气很清冷,大家守在铁道两侧,在阴冷空气的侵袭下,饥肠辘辘,浑身疲惫。潮湿阴冷的空气中还有粘滞的雾气,飘荡在农田中的雾气挟裹着一股尘土的腥味,令人胃部收缩,恶心欲呕。

天色越来越亮,黎明之前的这段时光静谧而又绵长,在之后的岁月中泛着朦胧的微光,浮沉跌宕。陆斌静静的等候,就像猎人等待猎物进入他的圈套。这需要足够的耐心,更需要临危不乱的定力。

凌晨四点多,远处传来火车的汽笛声。陆斌伏在地上,已经感觉到了土地的震颤,这是列车在铁轨上快速行驶时的撞击力量造成的。陆斌双手紧握,手心中已经攥出了汗水。陈仪贞对他说:“待会儿列车停下后,你跟着我一起冲到列车上。”陆斌点头答应了。

五分钟之后,列车驶到了陆斌等人的伏击圈内。这趟列车有十节车厢,每节车厢长有十五米,总长度计有一百五十米。列车行驶速度并不快,与列车并行的还有两辆军用卡车,两辆卡车上乘坐着几十名日伪军。这支日伪军都装备着精良的武器,头戴钢盔,在熹微的晨光中那钢盔与武器上泛着清冷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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