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舅跟二姨、四姨、小洛妈聊了一会天,二舅把大舅准备的礼品递给小洛妈,就跟着大伯出来了。小洛父亲赶紧迎上去,邀请他们到东屋做一做。“我跟大哥好久不见,先到那边聊聊。三姐夫,有件事我得跟你说清楚,儿子女儿都是命,生男生女也不是我三姐决定的,大部分的因素还是在于你。你别觉得是三姐对不起你们一家,是你亏待了我三姐。况且,现在是新中国,男女平等,一家人只要和和气气地过日子,女儿、儿子不一样吗?小洛这女娃一看就很聪明,你可千万别再打她的鬼主意,否则,我和我大哥都饶不了你!”
“我也饶不了他,瑞刚,你放心,大哥我帮你看着,谁也别想动小洛。”大伯接过话,狠狠地瞪了小洛爸一眼。
小洛父亲尴尬的笑了笑,把他们两个送到门口,才长吁了一口气。
小洛突然有点同情父亲,父亲人不坏,就是太听奶奶的话,就现在一个说法,父亲就是妈宝男。而且那个时代的农村,没男孩莫名会被村里人鄙视。奶奶去世后,父亲表现在好多了。
忙碌了一天,也没见奶奶的身影,小洛知道,奶奶又到大街上拣扫垃圾了,这是她的癖好,一旦家里有事,肯定见不到人影,不过事情结束后,她会第一个冲出来检验成果。
果然,人群渐渐散去之后,奶奶有点驼背的身影出现了,直接冲到西屋,掀开米缸一看:“啊呀,收了不少小米,还有大米呀!哇,鸡蛋有三大箢子呀。”
“妈,你挖一些小米过去吧,大米拿一碗给爸蒸着吃。剩下的还要给老二家一点。”小洛妈很无奈,与其让她要,不如主动给。
奶奶立马从北屋里拿了个最大的篮子,拿着瓢从缸里向外舀。每舀一瓢,看到大姐、二姐、三姐的脸上就抽一下,舀到第五瓢时,三姐忍不住跑过去“奶奶,妹妹和妈妈也要吃,再舀就没了”。
“这死妮子,疼你奶奶吃?一看就是个狼心狗肺的。闺女就是赔钱货,心向外!”奶奶恨恨地放下瓢,又拿了十几个鸡蛋放到篮子里,舀了一瓢大米端着出去了。
这时三个小孩才长长地吁了口气,相互对视了几眼,学着奶奶口气:“一看就是个狼心狗肺的,闺女就是赔钱货,心向外”,三个孩子学的像极了,逗的小洛妈笑起来。
转眼到了秋收的季节。秋季没有闲人。小小洛刚满月不久,小洛妈要去玉米地掰玉米挣工分了,只好把小小洛栓到腰上。因为工分跟将来分到的粮食多少大有关系,秋天粮食都收拾好后,各大队会根据基础人口先分基础口粮,剩下的粮食要根据工分多少分配。一般一个男劳力出工一天,2个工分,女劳力一个工分。小洛家女孩多,就父母两个劳力,大姐算半个劳力,二姐也就是四份之一个劳力,出工四天,才一个工分。三姐就只能干干擦地瓜、摘花生、系烟等可以按重量和数量算的工分,四姐最多干帮人递递工具之类活。五姐呢,正是捣蛋的大好时光,不搞破坏就是烧高香了。可全家有这么多张嘴要吃饭,基础口粮根本不够。那时候的妇女,一般是坐不起月子的,甚至生完孩子第二天,就要起来做饭、喂家畜、收拾家里的事情。
小洛妈也一样,生孩子第二天,就开始忙活,一直在家里做饭、喂猪、收拾东西。孩子满月了,小洛妈就得出去挣工分了。可是孩子吃奶,不可能放到家里让姐姐们看着,所以只好用小褥子把她包好,用袋子缠在腰里,跟其他妇女一样,去掰玉米。
掰了一会,小洛妈看到小洛一直打着小呼噜睡觉,玉米叶子时不时的要戳着她的脸。她必须小心翼翼地躲着,摘玉米的速度大大减慢。小洛妈四处看了一下,找到一个土比较松软的地方,找了一些干草铺到地下,又用两捆玉米杆搭了个简易的棚子,在棚子里摊开一捆玉米,放到草上,又在上面铺了一层草,然后把自己外衣铺在上面,轻轻地把小洛放下,用几根玉米杆堵了堵留下缝隙,就赶紧回到玉米地摘玉米了。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小洛妈过去看了眼,小洛还是在呼噜呼噜地睡着,疼爱地用手戳了戳她的脸,堵好玉米杆,“这孩子就是让人省心!”又回到玉米地,继续掰着玉米。
“一条好大的狼!打狼了”突然粒玉米地很远的地方跑来一群男人,扛者锄头,拿着镰刀,吆喝着冲过来。“地里的妇女们注意了,有头狼跑过来了,注意躲避!尽量不要一个人落单!”
小洛妈脑袋哄地一声,她赶紧放下手里的筐子,快速向放小洛的地方跑去,边跑边看四周,一边叨叨:“菩萨保佑,菩萨保佑,狼可千万别过来。”
当她跑到玉米杆临时搭的棚子旁边,头顿时大了,用来堵入口的玉米杆全部倒了。她一步并为三步,窜到棚子旁边,向里一看:小洛没了!
“小洛!”小洛妈撕心裂肺地叫了一声,几个妇女围过来:“兰她妈,咋地了?小洛出事了?”
“小洛不见了。”小洛妈瞬间眼泪哗哗地留下来。
“别着急,玉兰、玉风、玉荣都在这里,说不定她们抱走了”有位大婶安慰道。
有人去把三个姐姐找过来,可她们说谁也没有抱孩子,他们一直在掰玉米,也没注意到妹妹谁抱走了。小洛妈呆呆地看着自己搭的棚子,到底谁抱走了呢?
一位大婶不嫌事多:“我看到狼从这边走过,会不会是?”
“胡说个啥,我可没看到!这么多人,怎么会让狼把个孩子叼走了,兰她妈,别听她的,还有那么多男人在赶呢,狼哪有空!”另一位大婶安慰着小洛妈。
小洛妈脸色惨白,手有点抖动:“大妮、二妮、三妮,赶紧去找你妹妹”
“我们也去找找,到处问问,别着急,孩子肯定没事!”一群人瞬间散开,向不同的方向奔去。
半个时辰过去了,小洛妈没有听到任何好消息。她眼睛哭的都红肿了,眼光直直的,嘴里还喃喃地嘀咕着:“我就不该把你放这,怎么这一会,人就没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