晷,新的名字就如此不愉快的定下了?赵歇的心中不免有种莫名的失落,孤独感从心底油然而生。在前世里他确实成了人们口中的孤魂野鬼,但是在上碑国才刚刚开始。一段新的人生,名字的重要性不言而喻,选读音晦气的字真的好吗?
记得在前世里,乡下人喜欢给自己孩子起阿猫阿狗的贱名,亦或是粗俗俚语作诨名,祖辈相传这样的孩子好养活,实则有点以毒攻毒的意思。
他从前对这种说法很不以为然,叛逆的他一直认为起贱名的习俗是长辈们忽悠人的说辞,就像骗小孩不能吃猪蹄一样。
赵歇向来不信邪,所有善意的忠告在他看来不过是对能力的质疑,是对他赤裸裸的反对。不过这次他准备遵从长辈之言,究其原因还是那万恶的猪蹄所引起的连锁反应,偷吃过几次猪蹄后,“报应”马上到了他身上,奔三的人始终找不到媳妇。
赵歇拿着《起名手册》苦笑不已,然后随意扔进到了桌上,嘴里咬着一根树枝,喃喃地道:“鬼都不怕,老子怕谁”。
眼光的余角瞟见木箱里另外几本泛黄的书籍,他随意拿起一本,拍打去上面的灰尘,封面被书虫啃食的面目全非,他抖落掉书上的碎裂粉末,仔仔细细分辨上面的字迹,模糊的黑色字体-《碑述》。
轻轻的打开书页,烂掉的部分纷纷掉落,所幸里面的内容保存还算完好,书里面涂抹了一种带着淡淡香味的蓝色颜料,手指划过,也能留下若有若无的味道,他怀疑这本书的主人是位优雅的美丽女人。
书里讲述了上碑国的历史,这是一个悠久的国度,她的崛起与神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其强悍的实力曾经一统整个大陆,无数的小国部族都成了她的藩属。
神武的大帝们带着自己的铁甲纵横驰骋于整个大陆,所到之处,无数人都胆战心惊,哀魂遍野之际,却彰显着大帝们的赫赫武功。
书里除了威武霸气的帝王事迹,还有追随他们的名臣宿将,所有传奇尽数被收录在这本书里。
王朝的发展轨迹依旧逃不出赵歇从前了解的历史框架,王权打败神权,底层取代上层,这是必然的历史规律。因为胜利者总是容易掉进温柔乡里,不可避免的腐化堕落。
上碑国,因为一块神秘的石碑而得名,其他她真实的名字叫做上白国,上通苍天,光耀四方,上碑只是民众对帝国的习惯性称呼。
这个帝国已经有上千年的历史,虽然经历过几次大的动乱和衰落,但随后又奇迹般的崛起了。
那些中兴之君更是被人们奉为神明,遗憾的是,王朝在五百年前中断过二十五年,书上称之为失踪流年。
书的结尾,也就是三十年前,现如今的国君顺利登上宝座,尊号宣平帝,关于这位帝王的事迹,仅仅记录了所使用年号初平、神技,此时正是神技十一年。
随着时间的逝去,浮生大帝的血液已然暗淡许多,那股倔强不服输的劲头也消磨的差不多了,纵然有几位中兴雄主将之觉醒,也架不住岁月蹉跎。
《碑述》末尾处,记载在宣平帝的前任神悼帝时,帝国发生了前所未有的变故,百年难遇的灾情遍及帝国的各地,一时间流民揭竿四起。恭顺的东方夷人突然发难,逆河而上,险些攻破东部重镇沧澜关,西方的山狄则与之遥相呼应,一举砸毁了崆山之巅的神庙,意图南北夹击改朝换代。
神悼帝被吓到了,常年生长在深宫的他不曾见过这种混乱的场面,繁荣的帝国在他的手里立刻变得千疮百孔,他一时没了主意,整日在宫中哭哭啼啼,一面派人与东西两边议和,一面又紧急派人镇压流民。
机密的议和事宜不知被何人透露了出去,举国哗然,流民数量瞬间暴增,神悼帝的威望降到最低点,身边嫔妃宫女私下里也在议论这个愚蠢的议和决定。无处发泄的神悼帝亲手刺死了几个多嘴多舌的宫人,宫内人人自危,又有几个曾经议论过神悼帝的嫔妃被逼自杀了。
被逼无奈的宫人策划了一场刺杀神悼帝的阴谋,某位侍寝的嫔妃在宫女的帮助下,尽活活勒死酒醉后的神悼帝。他不满十岁的皇子被立为新君,而新君登基的第一件事就是替死去的父皇下一道罪己诏。
这位不孝的皇子正是现在的宣平帝,如今他已在位整整三十个年头,经过数十年的结亲拉拢,天下势力又趋于平衡,但那些叛乱的诸侯以及平乱中崛起的新势力依然对帝国虎视眈眈,这是最终和谈妥协的结果。
赵歇入神的看着上碑国的历史,心中默记书页上的人名地名,对于过往的人和事,他总是有种心向往之的冲动。
太阳渐渐升起,屋内的光影不知不觉退了出去,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他的身后,手把胡须仔细打量着认真看书的赵歇,不住的点头微笑。
“咳咳”一声轻咳打断了赵歇的思绪,转头看向身后。
老人手拿荷叶大小的芦苇草帽,身穿葛袍,黝黑油滑的脸上留着稀松的山羊胡,眉宇之间透着慈爱。
“您是梅羽的父亲吧?没有经过您的同意,私自翻看书籍,唐突了。”赵歇忙拱手施礼,转念一想又变幻手势,改用叉手礼,这是史书上记载的施礼方法,显得更加庄重。
“不必多礼,在这荒无人烟的地界,没有人会在意交往中的礼节。”刚才的手势变幻,老人早就看在眼里。
“实在闲的发慌,看书刚好打发打发时间。最近叨扰了,感谢二位救命之恩,日后必当重谢,不知如何称呼您老?”赵歇将书放回木箱,赶忙再次行礼。
“老夫一介乡野村夫,至于以前的名字早就忘记了,因为小梅那丫头的缘故,大家都称我梅叔。这是那丫头拿出来的?”梅叔指着桌上的《起名手册》。
赵歇:“是的,梅羽说要重新起个新名字,刚才我们还讨论一会。”
“胡闹,那孩子越发的没大没小,都被我惯坏了。”梅叔立刻变得严肃起来。
“可听她说朝廷对于起名有严格的限制,既然有规定,我还是遵守好了,如此可以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赵歇偷偷打量着梅叔表情的微妙变化,心里思量着,刚才的话会不会给梅羽带来麻烦?
“要说四五十年前,用错名字那是掉脑袋的事,可此一时彼一时,现在谁还遵守这个规定?她是故意捉弄你,她自己都用了新名,却非要糊弄你。”梅叔捋着山羊胡子,重重的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