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朱静扮了男装,拿了专利文书去找钱谦益。钱谦益既然是东林党魁首,还娶了柳如是,建了绛云楼,那手里没有百万两银子怕是说不过去。朱静觉得,自己把这专利文书卖给钱谦益,得个十万两银子总是可以的吧?十万两银子,大概也是可以再招个五六千人了吧。五六千人当个后备队应该也是差不多了。
之所以朱静决定微服私访钱谦益,一方面是因为有求于人,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见见柳如是。她当然能召得来钱谦益,可是总不能把柳如是也一并召来吧,何况柳如是还有风尘女的前科,要是让人知道长平公主竟然跟一个风尘女又交往,那怕是麻烦。朱静的另一层打算是银子,钱谦益恐怕还是个老油条,投降剃发都那么积极的人,怕是不肯为国家多拿银子。不是北京城破之前,崇祯要几十万两银子大臣们都不给,结果城破了之后那些皇亲国戚,达官贵人,谁家没有被李自成抄出来几十万两银子?朱静觉得钱谦益当时是没有在北京城,就算他在北京城,崇祯还是要不来那几十万两银子。不过柳如是不一样啊,柳如是敢自杀敢反清,起码是个痛快人。再说,她从前是风尘女子,现在为了名声为了洗白自己,肯定是比钱谦益愿意花钱的。各种舆论平台朱静也还是看过的,要说想要洗白,还有什么比爱国牌更好的主意吗?虽然这个想法有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是不管柳如是是真爱国也好,假沽名也罢,反正除了到最后肯定会偷偷塞给自己一笔银子。
不过想到这里朱静不免有些自责,“哎呀朱静啊朱静,你什么时候也这样算计人了。唉,算了算了,毕竟情况特殊,自己这也不算是坑蒙拐骗,不厚道就不厚道吧。说实话,朱静不是个坏人,但是这辈子,说不来,就算是有意无意也干了不少不厚道的事。”
朱静乔装好,拿了把朱慈烺御赐的扇子,让飞花提了一包点心,跟着王将军从后门悄悄溜了出来。朱静依然是扮作宝玉,飞花若秋穿的极其清雅,王将军时怎么看都不会像个翩翩公子的,干脆扮作管家。四人转出巷子,坐上早就已经备好的轿子,便往钱谦益家去。
钱谦益住在山上,到了山脚下朱静吃点心有些口渴,看周围风景也不错,就让轿夫停了轿子,下轿子在路边茶馆喝了一杯茶,摇着扇子走上山去。大概走了一里远,看见一塘荷花映衬着的一座朱红大门,便是钱谦益家了。
不说自己是谁,看门人自然是不肯通报的,但是说出来又免不了了麻烦,朱静便把手中的扇子递给看门的,让他拿扇子去通报。很快一个管家模样的人跑过来递还扇子,对朱静说:
“公子这边请。”
朱静便打开扇子慢慢摇着迈过钱谦益家门槛。大堂里钱谦益已经是等着了,他坐在太师椅上穿着紫色长袍,上面绣了一大堆金丝。朱静拱手做了一个揖:“晚辈见过钱大人,素闻钱大人德如高山仰止,文如潘江陆海,天下闻名,特来拜访。”
“不敢当,不敢当。请问公子贵姓?”
“姓朱。”
“朱公子请坐。”
“谢大人。”茶水很快送了上来,朱静一边喝茶,一边偷偷瞄了一眼钱谦益,钱谦益的脸色,好像有一点复杂。
朱静放下茶杯,对钱谦益说:“钱大人,晚辈此次前来,是有事要跟钱大人商议。”说着,示意王将军把文书递给钱谦益。钱谦益看了以后神色明显有些慌乱,“着蒸汽机的事,钱某今日也有所耳闻,据钱某所知,这好像是当朝长平公主做的吧。”
“不错,正是晚辈。”
钱谦益一听赶紧扑通跪下:“臣有眼无珠,不识殿下,有所怠慢,请公主恕罪。”
“钱大人请起,不必如此多礼。”
“谢殿下。”
倒茶的丫鬟赶紧给朱静换了一杯好茶,朱静喝了一口说:“本宫素闻钱大人忠君爱国,以天下为己任。然而近日国库吃紧,还望钱大人能为国分忧啊。钱大人手上拿的是蒸汽机和配套织布机的专利证书,以后每有人卖一台蒸汽机,就要给钱大人一百两银子的抽成,本宫想拿这文书换钱大人十五万两银子,不知钱大人意下如何?”
钱谦益面露难色,说道:“国家有难,为臣自当为国分忧,只是钱某祖产无多,官俸微薄,最多也只能拿出七八万两啊。”
“夫君不知,前日管家对我说,新收的地租有五万两,妾身以为,可以救济国难。”
朱静转头,从后厅出来一位美人,真有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貌。朱静想,这便是柳如是了,钱谦益这个糟老头子,还真是好福气啊。
那位美人到朱静面前跪下:“民女柳如是,见过殿下。”
“夫人请起。”朱静笑着说。
“那既然如此,为臣也还是只能拿出十二三万两,十五万两,为臣还有一家老小几百口要吃饭,实在是拿不出啊。”
“无妨,钱大人有心就好,十三万两就十三万两吧,剩下两万两,本宫再想办法。”
“臣遵命。”
当下柳如是便命管家去取了十三万两票据过来,朱静名王将军收下,起身说:“那就谢过钱大人和钱夫人了。本宫和皇兄一定不会忘了两位的。”
“公主客气了。”钱谦益连连拱手道。
“那本宫就告辞了。”朱静说着打开扇子。
“山上路滑,我夫君老迈,腿脚不便,我去送送殿下吧。”
“谢夫人。”
柳如是把朱静送到门外,又从袖子里拿出一沓银票说:“这是妾身的一点体己钱,当下国难当头,请公主收下吧。”
朱静当然是推辞不过收了下来。朱静望着柳如是身后的山说:“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
“殿下说笑了。”柳如是绯红着脸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