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静坐上马车,这两马车虽然说从外面看上去平平无奇,里面的东西可谓一应俱全,箱匣上已经用朱笔写好了里面的东西,有金银,有衣服首饰,有梳妆用品,甚至还有便桶。熬到半夜,又喝了两杯酒,朱静觉得十分困乏。迷迷糊糊之间,他听到有人大喊:“来着何人?”
“锦衣卫指挥王立成,奉命出城公干!赶紧开门!”
“原来是王将军啊,可是成国公有令,贼兵迫城,今夜不许开城门。”
“大家都是兄弟,通融一下呗,这是大哥家眷,现在城里也不太平,还是早送出去为好。”
然后就是一阵笑声和银子碰撞的清脆响声。
“开门!”
大门缓缓打开,一行人疾驰而去。朱静悄悄掀开车帘,高大的城墙上布满灯笼,护城河里倒映着月亮和城墙的影子,城墙上来来往往是举着火把巡夜的士兵和巨大的投石机,垛口应该还有大炮,不过朱静看不真切。这座城,看起来还是固若金汤,可大家都知道,事到如今,其实这些跟纸糊的也没什么两样了。
朱静困得要死,但是却睡不着,也不想睡。这下自己是真的举目无亲了,她摸了摸自己腰间的印玺和短剑,也不知道这王将军靠不靠的住。皇后恐怕是死定了,也不知道太子能不能活着出来,自己就算到南京,举目无亲,又是一介女子,怕还是任人摆布。
朱静叹了一口气,又悄悄拉开帘子往外看,北京已经渐渐远去了,只剩下灯火映出的轮廓,马车还在疾驰,大概走的是小路,路崎岖不平,两边都是密林,时不时传来受惊的鸟鸣。虽然座垫挺软的,但是这马车实在是颠簸地厉害,朱静想起小时候去姥姥家坐过的三蹦子,之所以叫三蹦子,就是因为颠簸地太厉害了吧。朱静面对这种局面,实在是理不出头绪,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大概又过了一个小时,朱静实在是困了,迷迷糊糊竟然就睡着了。
第二天朱静醒得很早,一方面是马车上睡得实在不舒服,一方面也是因为她心事重重。马车已经停了,周围到处是叽叽喳喳的鸟鸣,她掀开帘子,看见一群人正在做饭、喂马、放哨。两个穿青衣的人按剑站在马车旁边,见公主掀开帘子,赶紧跪下:“卑职参见公主。”
“起来吧,免礼。我们现在到哪了?”
“启禀公主,我们已经到了廊坊地界,昨夜赶路太急,人困马乏,我们在此休整一会儿再走。”
不对啊,听这个声音,在看这张脸,这个胸部。这俩人是女的?
“你们俩是女的?”
“是。”
朱静突然觉得皇后想到真是周到啊,能遇见个这样的妈,真是不幸中的万幸啊。朱静稍稍宽心,觉得口渴,便问她们有没有水。
“有的,公主。”一个女官去取水,朱静便甜甜地问另一个:“姑娘怎么称呼?”
那女官赶紧“卑职名飞花,殿下呼我飞花即可。”
“此路凶险,汝等从此不可呼我为公主,称我为小姐即可,也不可再跪下。”
“可是,君臣之纲,臣不敢违。”
“这是我的意思,你们照做就行了,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
“在下领命。”
“你把这话也告诉王将军。”
“在下领命。”
“刚才去给我取水的姑娘怎么称呼?”
“她叫若秋。”
很快若秋端着两碗茶回来了,她将茶盘从车窗递进去:“公主请用茶。”
“若秋从此也不可称我为公主。此路艰险,若为有心之人听去,难免生乱。此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汝等亦将此话转告王将军。”
“在下领命。”
朱静放下帘子,打开两个茶碗,分不清哪个是漱口的,哪个是喝的。尝了尝也还是尝不出来,不过都挺好喝的,真是夭寿了,漱口都用这么好的茶。既然是漱口,那应该用浓一点的茶吧,于是朱静就把淡茶喝了,浓茶漱口,然后出了个恭。不多时,若秋把饭菜也端上来了:“旅途匆忙,只有粗茶淡饭而已,还请公主担待。”但朱静一看竟然有五六道菜,妈呀这哪像是逃命,还不像是出来野餐?于是她选了一样好看的:“母后在宫中时常教我节俭,这些菜我也吃不下,你们都端下去吧。”
“在下领命。”
“以后不要说领命,只说明白就行了。”
“在下明白。”
白天一行人走得很慢,没有人骑马,除了她坐在车里,若秋和飞花轮流给她赶车,其他人都是步行,朱静有点担心,便问飞花为何这么慢。
“小姐,只因昨晚马跑了一夜,今日若不休整,马匹要累坏的。小姐莫急,我等现在离京师已远,没人知道我们在这里。”
朱静“哦”了一声,便不再问,但是心里还是担心地要死。自己的身家性命就在这群人手里啊,可千万别出什么岔子。但是说实话,万一出了岔子,她还真是一点办法没有。而且这旅途真是漫长而无聊。她记得高中的时候,历史题有一道说“做过火车的人,才明白船行的慢的真意味,一包花生米,两个铜子白酒,横下来呼呼一觉,待船家叫时,便跨上阜头,岂不爽快而有味?”话是说得不错,但是真要体验一下这晃晃悠悠的马车,就觉得这真是无聊而且辛苦得要死。做过马车的人,才知道火车行得快的真意味,插上电脑电源,一包小零食,坐下来痛痛快快打个游戏,等到到站后,便拉着箱子叫一辆滴滴,岂不是舒服且自在?朱静掀开帘子,百无聊赖地看着外面的景色。一行人并未穿官服,而是装作商贾,马车旁的两个姐姐扮作仆妇,细看的话朱静还觉得两个姐姐眉眼挺好看的,但是远看就觉得是那种又粗又土的乡下中年妇女。这一天,虽然走得不快,但是除了吃饭,一行人没有停下过一步。朱静坐车都坐的腰酸背痛,可是又不敢说下车走走,毕竟自己是公主,舟车劳顿,古人诚不欺我。要说其他人昼夜兼程,那肯定是更辛苦了。不过路是好了一点,走得是大路,人挺多的,路也比较平坦。
到了晚上,一行人到了一家客店。男人们去照顾马匹,若秋飞花扶朱静上楼休息,虽然蒙着面纱,进店也比较晚,店里人也不多,但是一进店,朱静还是能感觉到店里男人们灼热的目光。柜台前的王将军回头瞋目而视,众人才低下头去。进了房门,飞花若秋服侍朱静卸妆洗漱,朱静早就累的不行,一沾床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