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凉州前往上京的官道上,正有一排华丽的马车快速飞驰。
马车两边各有九名骑在马上的女子,人人身穿翠色衣裙,头戴白色帷帽,摇晃的灯光映在身侧,蛮腰细细,腰背挺直,翠色衣裙上下起伏,秀发荡于身后,英姿非凡,别具美感。
灯光映照下的骏马,银鞍金辔装饰华美,每一匹在民间都属难得一见的宝马良驹,何况眼前竟有如此惊人的声势,显见一行人身份高贵,地位显赫。
朱漆马车前的芙蓉小灯飘摇不定,透进车厢内的光线忽明忽暗,阿愁坐在俞小单身边语气轻柔细细说道:
“自从小妹从姚府离开后,本想赶回上虞,可又怕阿兄回来后找我不到,所以小妹就只好在凉州城内继续等你,一挨得了消息,一同赶回上虞,再不涉足此事,可身边又没多少银两,如何解决饭食那”
俞小单知道阿愁小丫素来宁饿肚子也不愿轻易启口求人的,听到阿愁的诉苦,一脸好奇等着阿愁讲述接下来的经历。
阿愁双眸一转,对俞小单说道:“阿兄还记不记得,我们在凉州那些日子,常去的那家包子铺?”
“啊!隆盛昌包子铺!可是小频姑娘和杏儿丫头去寻你,为何店铺掌柜称你为阿草呢?还说你回家准备亲事去了?”俞小单一脸疑惑问道。
……
“是啊!为此我和杏儿还在包子铺门前招来了麻烦”
小频姑娘噗嗤一笑,顿了一顿,感慨道:“不过王公子是个好人,这次我们能逃出凉州多亏了他的帮忙,不知此事会给他带去多大麻烦,说起来倒是我们欠了他一个天大的人情呢!”
“我家阿愁一定越长越漂亮!”俞小单调笑一声,想了想好奇道,“可是为何,小妹又会与那位南华夫人突然来到这里?”
梁五、小频姑娘、俞小单三人一脸好奇地盯着阿愁微红的小脸,等待着她接下来的回答。
阿愁双手搅着肩旁垂落的一缕秀发,轻咬了下嘴唇,轻声嗔怒道“还不是凉州城内纷纷传闻你和姚三爷等人已,已经不幸遇难了”
阿愁说着双眼好奇地打量着车内的梁五,此人可是曾经自己一心想要复仇的对象,想不到真相竟是这样,世间之事当真扑朔迷离,内心感叹一声。
“后来小妹正打算与何谓大哥去草原寻你,寻你的尸体”阿愁说着双眼暗暗流起泪来。
“谁料出城时恰遇到这位南华夫人,说要寻一个名叫阿愁的丫头,一番交谈后小妹半信半疑只得跟着夫人一同赶回凉州,循着线索,最后竟真的找到了你们”
“只是不知,我们到上京后能否平安脱身,此事怕是个天大的麻烦”
梁五想起那些大有来历黑衣人,又听到“叛贼”“提察司”“皇子”这些令他吃惊不已的稀奇字眼,感叹一声。
“阿愁,不知那位南华夫人找你所为何事?”俞小单疑惑问道。
“夫人说要收我为东华派弟子呢”
阿愁脸上露出一丝愁容,淡淡说道。
“可是小妹并不想离开阿兄去修什么道术啊!”
阿愁想着夫人说此后便不能轻易下山,虽然衣食无忧,可孤身一人,在她看来又有什么乐趣呢,对阿愁来说还是上虞的生活更加有趣。
……
三人不由惊呼一声,俞小单一脸惊喜道:“阿愁,这可是你天大的机缘啊!”
小频姑娘听着阿愁的话惊的说不出话来,谁说凉州没有天才女弟子了?如今连南华夫人都亲自寻访,那可是轰动整个晋国的大事啊!
如今这个天才竟然就在自己身边,小频姑娘瞥了身旁的梁五一眼,秋波盈盈,说不定自己男人前段时间还吃了这位大人物包的包子呢!
躺在马车内的梁五苦笑一声,摇了摇头,这对兄妹的想法实在是令人啼笑皆非,这句话如若让凉州一众俊杰听到,只怕会认为是对他们无比过分的羞辱。
……
……
上京城内一处装饰华美的酒楼内,一位身材瘦削,身穿青色云纹长袍的富贵公子坐在绣墩上,右手举起一玉色酒杯,饮了一口,眉眼一展,锐如剑锋,不解道:
“想不到最终跳出来的竟是东华派,王有道那条老狐狸倒是学了聪明,不知大先生对此事有何看法?”
被称为大先生的男子,身穿黑色长袍,双手背于身后,看着楼下的风景正陶醉其中,忽听到背后白衣公子询问,忙转过身来,向对方拱手行了一礼。
“据下面传回的消息,南华去凉州乃是为了一个叫阿愁的小姑娘,此女有一兄长姓俞名子陵,又称俞小单,误打误撞涉身局中。
南华插手此事,倒也不必管她究竟怀有何种目的,经此事后太子的一条财路便被我们彻底斩断了,石子已被投入湖中,正可借此观看朝中臣子们的态度”
迟疑了下,黑袍男子脸色一肃期待道:“不知陛下究竟会如何处置此事?”
白袍公子轻叹一声,微笑道:“只怕经过此事,冯良才这个提察帅可就要惹上大麻烦了,我实在于心不忍啊!”
“二皇子仁厚,臣会妥善安排此事”男子一脸欣慰道。
……
太子府书房内,一位身穿浅黄色袍服的男子,将手里的黄色密信一把撕碎,双手重重地拍了一下面前的桌案,一站而起,一块红丝石小砚被震落在地,溅起一滩墨迹。
“这些提察司的混账东西简直不把本太子放在眼里!王有道这个老狐狸更是该死,竟然对发生在凉州的如此大事不管不问,简直尸位素餐!”
长史元幼度看着平时举止从容,忽然变得暴躁起来的太子宇文谦,擦了擦额角的冷汗,忙捡起地上的砚台放在桌案上,劝道:
“殿下,王有道这头老狐狸虽未制止此事,但看其子能放梁五二人逃脱,以臣下看来,王有道断不可能是二皇子的人”
“归元宗和天心宗的弟子如此为虎作伥,幸赖南华夫人出手,如今我们应极力拉拢心向殿下的势力,暗流涌动之时正可借此观察人心,辨明黑白,还请殿下及早谋划”
“幼度,言之有理,方才是我失态了!”
太子宇文谦用手轻轻揉了揉眉心,长叹一声。
“帮我为上清派和南华夫人准备份厚礼,日后我要亲自拜访”
“那二人如何处置,用不用臣下去稍稍安抚,让他们明白背后的主子是谁”
“不必了,此事究竟如何还要看父皇的态度,待尘埃落定后,再定他们的走留不迟,若有真本事本太子乐意招揽,如若是无能之辈,脱离此间是非对他们来说,何尝不是一种福分”
宇文谦摆了摆手无奈说道。
……
晋国宫殿内朝臣济济一堂,晋国皇帝宇文瑾身穿明黄色衣袍站在大殿上,眼皮微垂扫视着殿下一众臣子,眼睛猛地一睁沉声道:“大理寺卿,大理寺少卿何在?”
“启奏陛下,昨夜大理寺卿乔明远忽然晕阙,正居家养病,大理寺少卿胡恒舟前去探视,归家途中不慎跌下马背……”
群臣之中走出一个紫袍官员,朝晋皇弯腰施了一礼,开口道。
“好了!朕知道了!”晋皇嘴角微微一颤,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南华夫人从凉州带回上京的二人,众位爱卿以为应当如何处置?”
“陛下,南华夫人干涉提察司的案件,此举大为不妥,臣以为应当交付提察司继续查办”提察司司督柳万年率先站出提议道。
“柳大人心胸不免过于狭隘了,既然上清派和东华派参与其中,认为提察司办案有所疏漏,以老夫看来应当让大理寺慎重查办,最后交由陛下裁决”礼部尚书穆飞白急忙跑出来劝阻。
……
……
大殿上一时吵得不可开交,乱作一团。
晋皇从侍者手里接过一直御笔,在龙尾砚中饱蘸了一下笔墨,手里笔走龙蛇,在黄色丝帛上留下一道敕令,挺身而起,朝殿外走去。
红衣侍者将手里的拂尘一挥,双手拿起御案上的敕令,朝群臣朗声念道:
“陛下有旨,凉州姚纵歌一案证据不足,有待查证,敕令大理寺即日释放梁五、俞小单,二人暂居上京以便有司审问,不得私自擅离;
提察帅冯良才办案不力,粗疏草率,即日起免去提察帅一职;
王有道教子无方,罚俸一年,其子交由缙云剑派管教,钦此!”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