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风与风筝
“世界上没有拆不散的姻缘。”孙炎说着,纤长的指中夹着纤长的烟,迷离而媚惑。
季晰楠沉默,孙炎弹了弹烟灰,很了然地看过去,“和戚向楠出问题了?”
季晰楠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给她倒了一杯茶,淡淡地问,“那个肯为你放烟花的人呢?”
孙炎淡淡地道,“那个人是我一朋友的男朋友。”她叹了口气,“这年头GAY找个伴不容易的,结果却被我给弄来了。”
季晰楠顿了顿,没出声。
她应该和她的那个朋友决裂了吧。
孙炎又道,“后来我那朋友请我吃了顿饭,他说特感谢我让他认清了这是个什么样的人。”
季晰楠怔了怔,对孙炎口中的“朋友”有了些奇怪的感觉,却说不上是多么好的“他……很奇特。”
孙炎哼了一声,“没节操的0。5,老子怎么会认识那个人来疯的?!”
季晰楠弯了弯唇,孙炎又道,“你应该知道他,他挺出名的,他叫宁致远,小名叫宁静。”
季晰楠张大了嘴巴,“大人物啊……他是同?”不得不说有些失望的,季晰楠不是腐女,虽然对同性恋没有特别的偏见,但不代表她希望自己的偶像是同性恋。
宁致远,年纪不大,已经是画界的大人物,可以说是国画史上的天才,国画大师陈老爷子唯一的关门亲传弟子。而陈老爷子,则是国画界动动手都能引起一阵风浪的人物,虽然近来已经引退,但他第一弟子的名头到哪里都还是响亮得很的。
孙炎慢慢道,“所以呢,什么事情,都有过去的时候。”
季晰楠慢慢地闭上嘴,沉默了。
她知道的,孙炎和她说这么多,甚至连宁致远的经历都讲出来,无外乎是为了安慰她的。可是感情的事,不是说放得下,就放得下的。
孙炎叹了口气,她知道多说无用,也不打算多说,只是对季晰楠道,“上次我不是说送你一份生日礼物?”
季晰楠抬头看她,她的生日在下个月。
孙炎道,“我让宁致远给你写了副字,那不要脸的字写的还可以。”
季晰楠叹了口气,“我已经失恋了,情绪很低落,但你为什么还要在我情绪低落的时候侮辱我的偶像让我更加低落呢?”
孙炎知道季晰楠这么说是不想让她担心,可是……
“给你带来了。”她没有继续之前的话题,从沙发边脚的纸袋里拿出一副裱好的卷轴,“姓宁的亲手裱的。”
“一生一代一双人。”季晰楠苦笑,“这礼物也太大了一点吧。”
孙炎叹了口气,“那时候……你们顶甜蜜着呢。”为了这副字她还被宁致远好一顿骂,说什么看他失恋了故意刺激他。
不过……
“我先走了。”她起身道,“我还得去陪宁疯子,谁知道他能做出什么事来。”
季晰楠看了看字,打趣道,“你怎么不嫁给他?”
孙炎看着季晰楠,“你看过八十八分钟吗?”
季晰楠沉默了片刻,“那是什么?”
孙炎微笑,拿起墨镜戴上,“推理电影,里面的教授对他的女秘书说,为什么你不嫁给我呢?”她看着季晰楠,笑得很狂妄,“然后女秘书说:等你开始负责并且我开始喜欢男人。”
季晰楠道,“你一定对我偶像说,等我开始负责你开始喜欢女人。”
孙炎笑眯眯地道,“当然,你很聪明。”
然后她像来的时候一样潇洒地离开了。
季晰楠关上门,看着那副字,虽然孙炎给了她很大的帮助,但她还是很难受。
一生一代一双人……
只可惜,她语文不好,不知道下一句应该是什么。
八月份的风已经很凉了,眼见便是九月,又是一年秋凉时。
猛然间想起一句早已经记不住的词:正是伤心时候,在天涯。
也许真的是伤心时候吧。季晰楠淡淡地想着,把过冬的衣服从高高的柜子里取下来。换季,秋凉。
时间总是淡淡的过,淡淡的伤心过后便只深下淡淡疼痛。
相依相伴,又怎能说不爱?
但或许正是因为爱过,所以才不能理解不能宽恕。
整理文件夹,翻出一首老歌,名字叫做宽恕。
忘记了谁唱的,忘记了歌词。
随手点开,淡淡的旋律,轻轻的哀伤。
淡若烟柳,画中烟柳。
很柔和的一首歌,歌词滚动,忽然就很感慨。
宽容。
每一个人都会原谅陌生人犯下的滔天罪行,却无法原谅亲近之人的点滴之差。
爱之深,责之便切。
正如同,季晰楠于戚向楠。
无法原谅的并不是误会,而是造成误会的人不以为意。既然如此,不如让他与他整日陪伴的人在一起,反正自己也是一个人,有男朋友和没有 的时候,都是一样的寂寞,一样的孤独。
突然就想起很多事情,往往过去以后,才明白原来最珍贵的不是曾经经历过,而是曾经经历过的事情,留下无比美好的回忆。
季晰楠把音响的音量开大,走到画室,客厅的歌声隐约传来,随手翻着东西,就有些无所事事。
再回到客厅的时候,季晰楠给自己泡了一杯立顿,鼠标在屏幕上晃动,模糊地看到一句歌词。
可你欠我幸福,拿什么来弥补。
然后失笑,她看着门的方向,在心里安静地提问:戚向楠,你欠我的幸福,是不是真的可以弥补?如果真的能够弥补,那么,那还会是爱情么?
季晰楠安静地坐在地板上,看着手机闪出光亮。
熟悉的Raindrops on Your Face在耳边响起,来电显示,是刘子扬。
算来从那次到现在,已经足足过去了半个月。
论坛,似乎也真的是半个月没有上过了。
铃声停下,又坚持不懈地响起,季晰楠轻轻一按,熟悉的声音传来,一如既往的温柔,仿佛带了些焦急的味道。
“你怎么了/”刘子扬的问题和没问没什么大的区别。
季晰楠挑起唇角,勾勒起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回答得云淡风清,“没什么,只是准备给自己休一个假罢了。”
刘子扬沉默片刻,“你和他,怎么了?”
季晰楠笑了,她都不知道她怎么会笑出来的,然后就笑得无比灿烂,烂漫如春光,还能怎么了?无非便是分手罢了。”
刘子扬道,“你们不是很好的吗?”他说话的时候,语气里似乎带了一丝叹息的味道。
季晰楠勾起唇角,没有回答。
刘子扬道,“有时间吗?”
季晰楠安静地望着窗子,看天上白云,“时间地点,你决定。”得到了一个准确的回答,她轻轻地挂掉电话,手机掉在地板上,发出不轻不重的声音,季晰楠眨了眨眼,一瞬间变有些茫然。
音响里传来悠悠的歌声:难道爱比恨,更难宽恕
她突然就笑,笑得无法抑制。
见刘子扬,是在一间幽静的茶馆。
音箱里春江花月夜声声如诉,季晰楠浅浅地啜了一口茶,淡淡地讲给刘子扬,有关自己,有关戚向楠,有关信任,有关爱情。
她很平淡,平淡得仿佛是在说别人的故事一般。
刘子扬是一个很合格的听众,不插话,没有动作。
“……有何感想?”季晰楠的结束语只有四个字,她说得很累了,端起小小的茶杯一饮而尽,“”
刘子扬的心,突然就仿佛雨后的湿润泥土被春笋瘙痒着,有一种东西呼之欲出,可又隐约的有些惶恐和兴奋。
女孩子清秀的容颜染了一层薄薄的哀愁,淡淡如湖畔烟柳,刘子扬一时就住了,不知该如何,仿佛十几岁的青涩少年一般,怀这淡淡的幸福和淡淡的忧愁。
自嘲般地一笑,刘子扬整了整思绪,手指停留在瓷白的杯子上,“你打算怎么办?”
季晰楠的手顿了一顿,端起小小的瓷杯一饮而尽,没听到他的话一般转身去续水,刘子扬静静地等待着,直到她回身坐下,才开口道,“没有打算?”
季晰楠嘴角勾勒起一抹模糊的笑痕,“也许吧。”她轻轻地说了一句,便又不再言语。
分开的时候暮色已然四合,夕阳的微光沾染了一片但淡金的橘黄,隐约着树影婆娑,带着几分淡淡的凄凉。
回到家里的时候,季晰楠突然就有些茫然。
说不清对错,其实谁都没有对不起谁,谁都 没有做错什么,可事情竟然就走到了这样一步,这样无法挽回的一步。
打开电脑,犹豫了许久终于登陆了QQ和那个既陌生又熟悉的论坛。
说不上是怀着什么样的情感。
QQ群里已经闹翻了天,她才一上线,消息便铺天盖地的涌了进来。
东门吹碳:你还好吧。
她看了看日期,是半个月前的……基本上,所有的留言都是半个月前的,除了六月雪。
大概,他是觉得愧疚还是其他?
季晰楠理了理消息,嘴角勾勒起微微的笑,不知道那对小狗怎么样了。
大概已经平静下来了,无论是情感还是其他的什么。季晰楠不喜欢金庸,因为她不喜欢扬过,对每个女孩都暧昧异常,没有自己的主见,而且她根本不相信,爱一个人可以等那么多年。
若是爱得深了,三年两年是等得的,但时间久了也终究淡了只剩了回忆,若是爱得浅了,一年半年,再浅些,三五天也不见得能等。
在群里发出一个笑脸,热闹的群顿时安静了下来。
季晰楠突然就有些想笑。
拉开名单,该在的都在,不该在的也都在。
包括南方,包括粥末。
“我要结婚了。”一行黑色粗体字打破了寂静,是南方。
季晰楠打出两个字,“恭喜。”
群里依旧安静,戚向楠打出鲜红的大字,“如你所愿!”
季晰楠笑都笑不出来了,扯了扯唇角,“是如你所愿吧。”手在键盘上,无意识地滑动着,她不知道戚向楠是怎么想到,她只知道她的男朋友每天去陪伴安慰另一个女孩,她只知道她的男朋友带另一个女孩去只有他们两个知道的地方,她只知道她的男朋友带另一个女孩去放说过只为自己而放的烟花……
怎么就突然走到了这样的地步?!
季晰楠有些茫然。
戚向楠看着屏幕,突然就感觉到轻松了下来,轻松里带着难以言喻的空虚。
他从来没有想到过,他会和季晰楠走到这样的地步。
小狗在地上互相嘶咬着玩耍,仿佛两团绒毛,他甚至还记得他们去买这对小狗时的对话。
那么近,又那么远。
咫尺天涯。
“真的要结婚?”范末的消息很快就发了过来。
戚向楠淡淡道,“如你所愿。”
范末沉默了片刻,“我不够好吗?”
戚向楠微微的挑起嘴角,范末很好,温情,柔弱,可是,她不她,“抱歉。”或者他只能打出这两个字,来表达他并不诚挚的歉意。
范末许久没有回话,就当戚向楠几乎已经忘记了这段对话的时候,她发过来三个字,“为什么。”
为什么。
戚向楠苦笑,哪里有为什么!
无非便是,喜欢与不喜欢,爱与不爱。
“没有为什么。”五个字,依旧清清淡淡,半晌,他又加上一句话,“你想结婚,我便陪你结婚,我最后能帮你的就只有这些了。”他已经不打算继续在这里工作,他是为了季晰楠才来的这里,季晰楠不在这里,他则更没有必要再呆在这里了。
恍惚间还是女孩在光影里模糊的侧脸,清秀单薄。
赵颖很快便发信息询问,他说,“怎么回事?”
戚向楠微微一怔,怎么回事?他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没什么。”
赵颖不依不饶,“到底是怎么回事?!”
戚向楠不咸不淡地甩出几个字,“就是你看到的那么回事。”
赵颖无言,“你和范末在一起了?”
戚向楠有些不耐,“这和你没有关系吧?”
赵颖道,“我也是好意。”
戚向楠淡淡道,“哦,多谢。”
赵颖被他气得半死,只打出一个,“你”字便再无下文。
怎么回事?戚向楠看着地下的两团毛球,他也想知道是怎么回事?!
季晰楠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画水彩。
孙炎说,戚向楠的婚礼,你去不去参加。
季晰楠勾勒出一个令人难以名状的表情,“当然要去。”她只说了四个字,可却用了说四十个字的时间。
孙炎沉默片刻,缓缓道,“今天晚上八点。”
季晰楠手指微微一颤,耳朵与手机的距离远了一些,半晌清清淡淡地吐出一个字,“好。”
那天晚上 季晰楠早早的就登陆了网站,在水区和许愿树都看到了相同的帖子,怔怔地看着,就有些微微的失神。
拉出QQ,看到熟悉的名字,瞥过个人签名:我愿为你。
我愿为你,这个你,又是谁呢?
看到粥末,有些意料之中的心疼。
我愿为你。
同样的四个字,昭示着什么,其实不需要说出口。
QQ闪动,是戚向楠。
“你满意了?”
季晰楠托着下巴,凝视着那一行字,“你会满意。”
戚向楠发出生硬的“谢谢。”心下一狠把季晰楠从好友中删除。
仿佛解脱了一般,又仿佛失去了什么,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从今天开始,有很多事情,都已经回不到过去。
开了一楼,限开999楼。
长长久久。
季晰楠想笑,却终究没有笑出来。
画室里很安静,大家都在认真的舞动着画笔,季晰楠看向窗外,一片漆黑中绚烂着霓虹,只可惜不见星光。
收回目光,刷新页面,已经到了三百多楼,无非是祝福。
想了想,她回帖:祝你幸福。
只有四个字,但四个字已经足够了。
季晰楠想着,点了回帖的字样。
很快又有了回复,是南方:你满意了?
我满意什么呢?季晰楠扯了一个笑容,不知该做怎样的表情。
那个人说过的话仿佛还在耳边,可转眼间他已经站在另一个女孩的身边,为另一个女孩放着烟花。
孙炎发来一句话:没有拆不散的姻缘,只有不争气的小三。没有不被背叛的爱情,只有坚定的责任和忠诚。
季晰楠就想笑。
翻了翻手机,没有回,刘子扬却发来短信询问。
“他不值得你伤心。”
季晰楠歪了歪头,“我没伤心。”
刘子扬一直没有再发过来信息,就当季晰楠以为他不会回短信的时候,手机显示有新短信。
明天有空吗?
季晰楠一怔,随手打上有。
她本来就有空得很,尤其现在只需要打理一个很省力的画室。
戚向楠。
那个名字或者已经成为了她生命中不可替代的一部分,没有多么刻骨铭心,却柔婉缠绵。
也许这就是爱情吧,爱上爱情,然后爱上那个人。
不记得什么时候小本就发出了刺耳的尖叫,也不记得然后又发生了什么,昏昏沉沉地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刘子扬的电话也打了过来。
“起床了没?”刘子扬的声音经过电话的变音依旧温和,“在做什么?”
季晰楠揉了揉眼睛,看了看时间,九点三十,“刚起,在给你打电话。”
刘子扬低低地笑了一声,“我半个小时后到你家楼下。”
季晰楠点了点头,又想到刘子扬看不到,于是回答,“好。”
对于一个嗜睡的人来说,半个小时真的不算什么。
半个小时以后刘子扬再次打过来电话的时候,季晰楠刚刚穿好衣服,下了楼,刘子扬靠在车门上,笑容温和,眉眼淡淡。
季晰楠扯了扯唇角,不再想戚向楠,刘子扬打开车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季晰楠坐定,一只手递过来一份早餐。
“谢谢。”季晰楠接过来,打开塑料袋,香味刺激着饥饿的胃,“你怎么知道我没吃早餐。”
刘子扬笑得高深莫测,“我当然知道。”他说得理所当然,仿佛不知道才不对一般。
季晰楠微微一笑,想到戚向楠,未免又有些黯然。
刘子扬从后视镜看到她的表情,安慰道,“人总是要向前看的。”
季晰楠看着自己的手指,“我知道。”她侧头看向窗外,“堵车了?”
刘子扬回头一笑,“习惯就好。”
季晰楠百无聊赖地道,“我早就习惯了好不好?!”
孙炎打来电话的时候,两个人已经在五环开外,季晰楠突然间发现,她在这个城市呆了这么久,却没有到过那么远的地方。
接电话的瞬间有一丝的茫然,随后转头望向刘子扬,刘子扬唇角笑容微微,一言不发。
挂掉变身为奶妈的孙炎的电话,刘子扬的车已经熄火,拉开车门,下车后走向副驾的车门,做了个“请”的手势。
郊外的一个生态园,淡季的缘故,人并不多。泊车的小弟很快就迎了过来,刘子扬侧头对季晰楠道,“就是这里。”
季晰楠微微有些惊讶,玩笑般地回道,“难道有什么特殊意义不成?”
刘子扬微微顿了顿,笑得温柔依旧,“的确,是有一点特殊的意义。”
季晰楠把脸扭回去,她不知道刘子扬打的是什么哑谜,也不是特别的好奇,只不过特别讨厌这种被耍的感觉罢了。
“生气了?”刘子扬笑眯眯地望过来,很自然地牵起她的手,她微微一怔,没有拒绝。
体育场很大,塑胶草坪静谧而柔软,季晰楠随着刘子扬慢慢地走着,刘子扬一屁股坐在底上,对着她笑容璀璨如星光。
季晰楠仿佛突然之间就被那种笑容所感染了一般,微微的一笑,坐在了地上,刘子扬托着下巴,懒懒地斜着身子,“该过去的总会过去。”他这么说了一句,“他会知道他错过了什么的。”
季晰楠随手揪着小草,淡淡地道,“错过了,就再也回不去了。”
刘子扬有些微微的诧异,“哪怕他……你也不会……”他的话没有说全,甚至,只说了三分之一,或者四分之一。
季晰楠已然明白他的意思,微微的松了松手,任微风吹拂手中的绿叶,她没有抬头,看着自己的手指,云淡风清地道,“有一个人,他有一只非常漂亮的瓶子,可是有一天,他调皮的儿子将那只瓶子打碎了,他把瓶子粘起来,可是已经不是当初的样子了。…………感情也是一样。”她偏过头,笑容微微,看不清悲喜,恍然间又想起那句歌词,爱比恨更难宽恕。
爱之深,所以责之切。
刘子扬沉默了许久,叹了口气道,“到底是谁在伤心啊。”
季晰楠微微的一笑,抬起头时有风吹过,凉风习习,微微柔柔。
刘子扬呼出一口气,站起身来,季晰楠抬头看着他,他微微一笑,拍了拍裤子,对季7晰楠道,“你放过风筝吗?”
季晰楠怔了一下,有些茫然的味道,摇了摇头,有些好笑地问道,“怎么了?”
刘子扬神秘兮兮地笑着,弯下腰,笑眯眯地道,“在这里等我一下。”说完还笑嘻嘻地做了一不符合他形象的POSE。
季晰楠耸了耸肩膀,不去理会那个疯子,托着下巴看风景。
刘子扬回来的时候,季晰楠闭着眼睛躺在草坪上,秋日的下午有些懒散的阳光照在她身上,淡淡的涂抹了一层颜色,刘子扬就那样静静地望着,望着望着,就有些痴了。
季晰楠只觉得有一片阴影遮了她的光,睁开眼刘子扬就站在她身前,呆呆的表情仿佛木偶娃娃。
季晰楠突然就笑出了声,把胳膊搭在额头上,眯着眼道,“你特意来吓唬我的是吧?”
刘子扬怔了片刻,缓过神来,笑道,“那怎么会呢!”他说着,对季晰楠伸出一只手,把阴影再次投在她的身上,笑容淡淡,温和从容,“起来。”
季晰楠抓住他的手,坐了起来,这才发现他有一只手一直背在身后,不禁有些好奇,“什么东西?”她问。
刘子扬望着她,笑容柔和,“风筝。”说着,同时并伸出手来,递了过去。
季晰楠微微有些发怔。
她从来没有放过风筝。
有些茫然地接过来,她站起来对着阳光左看又看,刘子扬被她滑稽的动作逗得笑出来,伸手再拿回来,对她笑笑,“这边。”
季晰楠没有见过真正的平原或者是草场,只不过眼前一片可以以假乱真的绿和淡淡的风让她突然的心静。
心静了,人便好了。
季晰楠安静地站在风里,很安静地想了想过去的事,她平静得仿佛在看其他人的故事一般。
那天的风吹过那天的草,那天的刘子扬放飞了手中的风筝。
季晰楠看着风筝在飞刘子扬在跑,突然就微微的笑。
没有原因,没有理由。
忽然就很温暖。
刘子扬停下脚步,看着季晰楠,也微微的笑。他一直都知道,世界上有一个词,叫做趁虚而入。
“怎么不跑了?”季晰楠上前几步,笑容恬淡。
刘子扬一手插腰,叹息,“老了啊老了,才跑了几步就跑不动了。”说着微微一笑,把手中的线递过去,“你来。”
时间不对,风向不对……风筝飞得并不高,遥遥欲坠。
季晰楠抿唇一笑,抬手接了,奔跑起来。
刘子扬微微的笑,看远处的女孩,笑容璀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