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孩子们需求的重要性,李胤优先从大船上带回了药材、粮食和炊具。紧接着是工具。
不得不承认,重阳子为神仙地做了充足的准备。木匠、泥匠、铁匠,甚至还有织造。主舱之下,有四间仓库。里面除了粮食之外,还有药材、帛布、麻布、各类工具和部分铁锭、铜锭。主舱里存放着大量的书籍。道家书籍仅仅是小部分。更多的是类似《天工开物》的百科全书。这个时代的航海,华夏民族已经开始使用原始的指北针。因此,磁石也在库藏之中。
审视重阳子的药材,李胤的心情大好。近百种中草药,都做好了防潮处理。其中,不仅有急需的石膏粉,还有硫磺、硝石、木炭!李胤的恶趣味高涨。决定回去偷偷的弄几个地雷和手榴弹。在这个无险可守的平原上,实在需要一些自保的手段!
小莺儿非常开心。因为家里又多了好多人。她的天真烂漫,让所有人都拉进了距离。牵着梨花和桃花说笑,又对着杏花、荷花流泪。凄苦的命运,把所有少年的心都融合在一起。
当然,李胤是除外的。他感觉自己都要忙疯了,身边居然待着一帮白痴,连忙的帮不上!
恶狠狠地将石虎和石豹赶去鬼船搬运,梨花才知趣的跟去。配伍了些药材,让小莺儿熬药。把桃花派去河边洗麻布。他才觉得自己耳根清净不少。
三个生病的小东西,躺在芦苇杆铺就的床垫上。惊恐地看着眼前的怪人。就在刚才,石蛟被他弄得生不如死,发出阵阵惨嚎。如今,他用白泥包裹石蛟。说是要放进火里烧烤!胆小的荷花想逃跑,被他抓住威胁:如果再乱动!也把她烤了!
石虎第二次回来的时候,被李胤劈头盖脸得臭骂了一顿。原因是:他又搬回了一袋稻米。而石豹背回了一筐书。梨花倒是带回了几匹布料。从带回的东西上,不难发现各自的本性。
“吃货!才和你说了种子的重要性。你还是记不住!一袋米能吃多久?吃完了,都去喝西北风啊!”李胤铁的咆哮声响起,“石豹,你连吃货都不如!你以为书中真的有颜如玉,真的有黄金屋?饿肚子的时候,这些书就是一堆垃圾!塞进灶台,还没有芦杆管用!”
所有人都低着头,听李胤的训斥,不敢出声!
看着阴沉的天空,他再次下达命令:小莺儿留守照看弟妹,其他人一起出动……
黄昏时刻,少年们躺在草窝边,呼呼大睡。李胤焦虑地抬头看看天空,手头的建筑大业丝毫不敢停歇。
梨花看不明白少郎君。眼见着他把船上不多的糯米蒸熟,倒进烂泥。她的心都在滴血。只有小莺儿和桃花,各自得到了两个饭团。这是对她们踩泥巴的奖励。自己准备把稻米、野菜和鱼虾放入大锅,煮晚饭。却被他责骂了一顿。他说:“米饭就是米饭,菜就是菜!混在一起,那叫猪食!”
“难道,我做了十几年的猪食?”梨花委屈的想。
按照李胤的说法,将稻米放在蒸笼里,加上半指深的水开始蒸煮。望着跳动的火焰,梨花也不禁昏昏的睡去……
营地里,不知谁发出惊呼。吓得李胤手中的木锤掉落地面。睡梦中的少年们,睁开双眼。警惕的打量四周,找寻惊呼的缘由。
“房子?!”石虎惊讶的说道。“你让我们把桅杆拖回来,就是要造房子?”
李胤骑在房梁上,疲惫地说:“快完工了。就差屋顶了……看这天气,一旦下雨。咋们这些大的还好说。这几个小的可要遭罪啦!”
惭愧……感动……崇拜……多种情绪,反复冲击着少年们的心灵。此刻,高高在上的李胤,成为了英雄!
营地上迅速忙碌了起来。在李胤眼里,他们就如同勤劳的工蚁。不缺少干劲,只是缺少一个领头人。
夜幕降临,少年们完成了杰作。一座漂亮的石屋,神奇的矗立在营地中。当三层芦苇毡铺满屋内时,每个人心中都涌起了家般的温暖。
李胤没空和他们庆祝。怒气冲冲地勒令他们都去洗澡!不洗干净,绝对不允许踏进房间!随后,趾高气扬的小莺儿,就成了监工……
梨花扭捏着不动。李胤微笑道:“蒸饭的大锅里有些热水,我们先给三个小家伙清洗吧!他们还不能洗澡。”
被他轻描淡写得化解了尴尬。梨花心中涌起阵阵暖意。望着李胤的眼神充满迷离……
葱爆蛤蜊、清炒花蟹、凉拌海带、盐水河虾、荠菜鲫鱼汤,再加上香甜的白米饭。营地里满是吸口水的声音。众人对待神灵般的看着李胤,等待他发出号令。
“吃吧……”李胤温挥手,苦笑。看着狼吞虎咽的众人,心中泛起酸楚。
梨花暗自惭愧。刚才还不满他的指责,现在却佩服得五体投地。偷眼望去,他并没吃饭。只是用汤汁浸泡好米饭,耐心地给三个幼小的孩子喂食。
轻轻推了推恶行恶相的石虎。顺着梨花的视线,两人的脸都微微发烫。捧着饭碗走向弟妹……
当众人心满意足地摸着肚子,准备大发感慨时。却看见李胤靠着草窝,沉沉睡去。
小莺儿轻轻靠近,端起哥哥手中的饭碗。目睹哥哥布满伤口的双手,失声痛哭……
李胤醒来时,只听见淅淅沥沥的雨声。举起双手,才发现手上已缠满布带。浑身的酸痛,让他想起昨日的成就。透过门洞,石屋的一角印入眼帘。他方才察觉,自己躺在草窝里面。
在细雨里欣赏自己的成就,让他志满意得。
“你醒啦?”温柔的声音传来。李胤循声望去,一个袅娜的女子从河边走来。乌黑的长发挽起,露出白皙的脖颈。颗颗水珠顺着脸颊滑落,弄湿了衣衫,勾勒出玲珑身姿。
“你是……梨花!”李胤惊讶道。眼前这个曼妙女郎,与昨日满身泥泞的野人,可谓天壤之别。
梨花被他盯得不好意思。惴惴地说:“少郎君,奴家去浣洗衣物,顺便沐浴了一下。昨日里,少郎君不喜肮脏,奴家深感惶恐。不知,如此可合您心意?”
李胤狂汗!昨日嘲笑她们姐妹是臭肉,今天人家就变成香饽饽。真的是狠狠抽了自己的脸!他讪讪道:“很好……很好……”
梨花见他发窘,噗呲笑道:“奴家知道,少郎君让我等去除污秽,是怕发生疫病……奴家姐妹,今后必定遵从少郎君的吩咐。”
面对俏丽的梨花,李胤倒显得拘谨。岔开话题问道:“昨晚,三个病人可好?现在,都到哪里去了?”
“杏花、荷花喝过两次药,身体已见大好。蛟哥儿也退烧了。只是,昨日被少郎君用白泥裹住,再施以夹板……觉得丢脸,一直吵嚷呢!”梨花掩嘴笑到。“石虎、石豹去海滩背石头。说是感念少郎君。他们也要造一间石屋……小莺儿和桃花在河边捕鱼。昨晚,少郎君做的吃食,让大家都垂涎不已。过会儿,怕是要央求您再做呢!”
李胤正色道:“我可不是羞辱石蛟!骨折以后,最忌讳乱动。石膏和夹板,可以帮助他的骨头正确生长。没有这些措施,他会二次骨折。一旦骨头错位生长,他会落下终生残疾的!好好一个男孩,只需忍耐数月,便能恢复如初。告诉石虎,不能由着小家伙乱来!”
“是!我们必定会按先生所说,尽心照顾好舍弟的!”不知何时,石虎已经背着箩筐,回到营地。
“大家一起开个会吧!”李胤觉得有必要做出些规划。看到三人茫然,便解释道,“就是坐下来聊聊。我有话要说!”
石屋里,跪坐着大大小小的少年。李胤扫视众人后,对石虎和梨花说:“在此处,你们俩是各自家中长者。所以我想听听你们的打算。”
石虎和梨花低头不语。恰逢乱世,能觅得一处安身立命之所,实为不易。他们无论出生,都已成为流民。因此,这荒凉之地远比闹市乡镇安全。
李胤理解他们的担忧,轻叹道:“石蛟的腿伤,要好生将养。没有三四个月,是不能康复的。杏花、桃花的病情不重。七天以后,便能痊愈。届时,你们可以选择离去……”
“我们不走!”杏花、桃花闻言大急,拉住姐姐的手说,“我们不走!不要回到野地里去……我们害怕……”
梨花珠泪涟涟,盈盈拜倒:“求少郎君垂怜。家妹年幼,恐经不得风雨。奴家愿意侍奉少郎君和莺儿小姐。只求能得您庇佑。”
李胤不作声,转而盯着石虎。石虎黯然道:“我兄弟三人,断无回萧氏之可能。某家可浪迹天涯,可小弟……望先生收留。先生之命,某家莫敢不从!”
“既如此……”李胤叹息道,“你们可以留下。但是所有人都要听我安排!”
“诺!”众人恭敬地拜倒。
“从今日起,我与你们以兄妹相称!大家虽然血脉不同,但可成为家人。我要你们听我安排,并非要纳你们为奴为仆。实为家中如同军中,不能令出多门!”李胤停顿片刻又说,“梨花,今后负责家中庖厨。教导妹妹们女工。石虎出自将门,应该有些身手!今后负责传授武功。家中所有人,都必须习武,我也不会例外……现在是何年份?”
“祯明二年!”石虎答到。
李胤苦笑道:“三十年换三朝,天下又将大乱啦!”
众人闻言,莫不惊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