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凡一脸淡定的问:“你是要拿我们炼尸?”
倒不是他不怕死,也不是他有办法,他只不过是抱着不能在敌人面前丢脸的想法和对方对话而已。
说白了,就是死也要装逼。
面子不是靠别人给的,而是自己给自己的。
陈管事有些惊讶,他想不通这个杂役是哪来的底气,敢在这种情况下和自己对话。
他挥挥手,令两只鬼加快了速度,冷笑道:
“你太高看自己了,你们不过是我家小鬼的口粮而已,今天除了那个丫头,其他人都得死!”
他口中说的丫头,赫然是一直不怎么起眼的安诗晴。
其他人不由看向安诗晴。
安诗晴握着长剑,眼中有着片刻迷茫,显然也很迷糊,顿了顿,她对三人弯下腰,歉意道:“对不起,是我连累你们了,待会儿我拖住他,你们先走。”
安诗晴少见的强硬起来,从自己身上拿出几张符纸和丹药,又伸出手,打算把韩琬身上的丹药也拿走,同时浑身灵力也蓄势待发。
韩琬抓住她的手,似乎并不打算离开。
而陈管事显然没心思看什么姐妹情,一抬手,一团灰色雾气渐渐在指尖形成,其上被浓厚的死气环绕,同时口中讥笑着,
“看不出来啊,你和你那个便宜师傅差别挺大的,现在把你师傅的位置说出来,我说不定还能让你们安乐死,不然,呵呵……”
他是来找自己师傅的?
在安诗晴一愣神的功夫里,陈管事手指一弹,灰雾便同二鬼一起,疾掠向四人。
也就在这时,她忽然感到耳边有凉风掠过,那是物品从身边飞过所引起的动静。
回过头,看到的是一副做出投掷的姿势的萧凡,不由心里一喜。
对啊,我怎么忘了我后面还有个高人了啊。
这样想着,安诗晴终于看清了刚刚飞过去的是什么了。
那是一块石头,此时正缓缓从陈管事额头上掉落。
同时,她也听到了她心目中的高人的霸道话语。
“我去你妹的。”
意思很直白,简单明了。
拍了拍手,萧凡安静等死。
嗯,打是不可能打赢的,那就只能发泄一下了。
现在发泄也发泄过了,那就只能乖乖等死了。
萧凡很豁达。
“……”
安诗晴,已经被萧凡霸道的话语震撼到了。
这就是所谓的高人?这就是所谓的高人!?
尽管灰雾和二鬼已经近在咫尺,安诗晴还是难以自拔,心里默默的想,你确定你不是在逗我??
然后,灰雾和二鬼绕过安诗晴,在愤怒的陈管事指挥下,径直冲向萧凡。
望着散发着死气的来者,萧凡自嘲的笑了笑,他觉得,他会走的很安详。
心里异常的平静,只不过随着死亡逼近,有很多画面在脑海里浮现,有小时候挨骂的画面,有和人打架的画面,也有一个小男孩被丢到一边,看着一对年轻男女争吵着离开的画面……
最后,他看到了单膝下跪充满憧憬的韶飞,看到了一脸激动的骆城,看到了略显骄傲的柳梓涵,看到了孤傲独立的楚烟,也看到了那个揉着眼哭泣的“人”。
那个人是谁呢?
或许是她,又或许是他……
身后。
虚空中,睁开了一双眼睛。
黑色的,没有感情的眼睛。
它看了一眼萧凡,随即看向陈管事与他的召唤物。
陈管事惊恐的张大了嘴,想要呼喊,却发不出声音,在绝望中,同他的小鬼一起,烟消云散。
安诗晴和韩琬呆呆的看着萧凡身后的眼睛,心底彻底被恐惧盈满。
然而当她们再看萧凡身后时,却发现之前的一切好像是幻觉一样,仿佛只是一场梦……
眼前,似乎悄无声息的发生了变化。
……
“嗒……”
“嗒……”
“嗒……”
身边,有水滴落的声音。
萧凡自然感觉到身后出现了什么,随后只感觉眼前一花,陈管事便消失了,眼前也换了一副场景。
他本能的看向水滴落的方向,入眼的是一个巨大的牢房。
牢房外围由无数黑色栅栏构成,栅栏一路向上,延伸到萧凡看不到的地方。
水声,来自牢房里面。
而牢房里面,有两条锁链,比人的腰部还要粗几倍的铁链。
两条铁链交织着缠在一起,捆缚着一个黑色盘旋的,蜿蜒向上的躯体。
那副躯体很残破,其上没有鳞片,但却散发着仿佛来自亘古的摄人气势。
萧凡一眼就看出了那是龙的躯体,与自己在龙王殿化成苍龙时类似的躯体。
只不过,这个躯体是空的。
他没有肉。
没有头。
只有黑色的龙皮,以及顺着龙皮不断流下的龙血。
那场景令人胆寒。
龙血滴落在地面的血池里,发出“滴答”的声响。
萧凡望着“他”,突然生出了一种感觉。
一种总有一天我也会变成那样的感觉。
没有根据,没有缘由,就是这样简单的浮现在了脑海。
他甚至能看到那副画面……
萧凡笑了。
总感觉自己的命运已经和龙族绑在了一起。
不管怎样,别人想让他死,却给了他活的时间,那他就得活下去。
哪怕还是会死,哪怕只是苟延残喘。
脸是自己给的,机会也是自己给的。
所以他要活下去,哪怕只能还给那人一巴掌。
他看向了地面的血池,血池里有一条小小的,有些透明的小黑龙。
黑龙望着他,他也望着黑龙。
黑龙越出血池,兀自飞向了萧凡。
他的身影在空中逐渐变淡,一点一点的消失。
总算到了牢房前,他的身影也只剩下一条黑线,萧凡一伸手,那黑线便沿着他的手指到了手腕上,化作一道很细的,很短的,竖立的线条。
萧凡眼睑微阖,轻声道:“你的愿望,我替你实现……”
他死了,也该走了。
萧凡挥了挥手,喊醒了望着龙尸发呆的两人,说:“走了。”
两人愣了愣,不知道他说的走是向哪走。
就看到萧凡抱起躺在地上血流不止的王胖子,朝着牢房对面的墙壁走去。
面对高墙,萧凡毫不迟疑的踏了出去,紧接着,这幅场景就像是镜子般破碎,消散无踪。
他并不清楚身后的眼睛来自黑龙还是来自别的东西,也不清楚带给他危机感的到底是什么,唯一清楚的是他找到了方向,前进的方向。
他向一个未知的大门,迈出了关键的一步。
……
安诗晴望着萧凡走出凶宅大门的背影,回想起之前的一切,心底恍然。
原来,之前的一切都是他有意为之;原来,他已经知道了最后的结果。
这一切都没有超出他的掌控。
这,才是所谓的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