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词秉持着早睡早起的好习惯,早上六点钟就起床并退了房。
由于离第一中并不算太远,沐初衡直接搭了公交。
七点钟不到的公交,车上却挤满了五六十的大爷大妈。
沐初衡十分自觉地走到公交的后半段,掏出耳机听歌。
半首歌不到的时间,她觉着人越来越多,甚至于还被什么东西顶到了肾。
沐初衡低头,发现那居然是一捆大葱。
大葱的主人浑然没有怼到人的心虚感,反而还在不断地朝后面挤。
沐初衡朝大妈脖子上的充电线粗细的金项链看了一眼,又瞥向她手腕上成色十分不错的翡翠镯子,无言了一瞬。
正准备提醒大妈收着点她的葱,耳边传来一阵嘈杂。
“你这小姑娘怎么回事啊!没看到我这么大把年级了,都不知道让座啊!”
怼着沐初衡的大妈瞬间转了个身,兴致勃勃地朝事故发源地看去。
出声训斥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女人,一头大妈烫十分符合她的气质。
“你说说你,十几岁的年轻人,九年义务教育是怎么学的啊?别说我现在出声让你让座,你看着这一车的老人,屁|股都不挪一下,你这小孩子也太没有善心了!”
大妈的嘴如同机关枪射手,叭叭叭的说个不停。
沐初衡仗着较高的海拔,一下子就注意到那个被逼让位的女生,穿着英成高中的校服,而且——似乎还是她的同班同学。
想了七八秒沐初衡才想起她的名字,李照雪。
大妈还在说个不停,唾沫横飞,口若悬河,一副不把这个位置争过来就誓不罢休的样子。
李照雪抿着唇,眼底带着青灰色阴影,看起来像是没睡好很久了。
车上不断有其他人附和着,“是啊你这十多岁的小姑娘,正是身强力壮的时候,多站一会儿对身体还好些。”
“你这小孩心肠怎么这么硬呢?没看到这阿姨这么辛苦吗?”
李照雪看起来精神不太好,这些人说了半天她才低声道:“我头有些昏,不舒服,再过几站就下车了。”
声音很低,很快消失在嘈杂的人群中。
大妈不甘心,“你身体不舒服?你身体还能有我这老人家不舒服?大家都花了钱的,凭什么你就能坐位置?”
李照雪厚重的刘海遮住了她的眼睛,只看到她抿着的唇。
大妈滴溜溜的眼睛在她的校服上转了转,“哟这不是英成的学生吗?这非富即贵的还要和我一个老人家抢公交啊!”
仇富心理可算是抓得特别好,原本附和的一两人也增加了不少,甚至有上班族也跟着道:“同学你可是高中生,中华民族传统美德不知道吗?尊老爱幼不知道吗?”
李照雪低头,终究还是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大妈神色一喜,她离下车可还有十几个站呢,要不搞到个座位站着可不得累死?
正准备坐上去,一个身影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占了那个位置。
大妈神色一僵,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居然还有人敢跟她抢座位!
她立马呵斥道:“这是我的位置!你赶快给我下来!”
沐初衡坐在位子上,好整以暇地看了跳脚的大妈一眼,在众多人的职责中镇定自若道:“你们不是说要弘扬中华民族传统美德吗?那么对我这个病人难道不应该宽容一点吗?”
大妈看着沐初衡那瓷白的脸庞,眼白都快翻到天上去了,“你有什么病啊?现在的年轻人真是,装病哄骗老人家!”
之前拿大葱怼着沐初衡的大妈也跟着道:“是啊,我刚刚还看着这年轻人站的可精神了,哪像有什么病啊?”
沐初衡淡淡笑了下,漫不经心朝车上所有人看了一眼,“艾|滋啊,你们听说过没有?”
整个公交车突的静了一瞬。
随后是之前帮腔过的那个上班族尖叫了一声,大喊道:“司机快点停车!停车!”
大妈还不太明白艾|滋是什么东西,朝上班族问道:“艾|滋是什么?”
上班族在沙丁鱼罐头一样的公交内狠狠地朝外挤,巴不得离沐初衡越远越好,听到大妈的提问后吼道:“传染病啊!会死人的那种!”
大妈一听霎时发出一声短暂的尖叫,整个人都镇定不下来了,只巴不得离座位越远越好。
正好此时到了个站,公交车哗啦啦下了一大半人。
沐初衡站起身,朝李照雪道:“喏,坐着吧。”
车上其他人有些忌惮地看了沐初衡一眼,但到底没有多说什么。
事实上AIDS传播途径途径有三种,并不是接触了就会被传染。
这点只要有点常识的都知道,但某些公交林黛玉就不一定晓得了。
李照雪心情有些复杂,低声说了句“谢谢”。
沐初衡记得她就是同坐在教室最后一排的女生,只不过和胡亚池姜柔这种不同,李照雪家庭条件看起来不是很好,在十班就如同小透明的存在,就连位置都是单独一个人一排,还在垃圾桶前面。
虽然垃圾桶的确很干净,也没有什么味道,但长期坐在这个位置,总归还是有些不好。
沐初衡跟她也不熟,帮助她也不过是实在看这些“林黛玉”们不顺眼,于是也没了话说。
好在没有几站就到了学校站,沐初衡两人下了车。
李照雪下车时踉跄了一下,差点儿摔倒,还是沐初衡扶了她一下。
沐初衡蹙眉,打量了下她的脸色,李照雪五官其实还不错,只是厚重的刘海使她整个人显得十分阴郁。
仔细看沐初衡才发现她的脸色苍白的有些过分了,再加上眼底的青灰色和完全没有血色的嘴唇,若不是见过吸d人的样子,她都要怀疑自己的同学是不是吸d了。
“你身体是不是不舒服?”
李照雪移开头,避开沐初衡的目光,“我早餐没有吃,有一些低血糖,多谢沐同学的关心。”
说完背着书包匆忙离开了。
沐初衡看着她的背影,感觉到一些不对劲,但总归是人家的事情,她也不可能随便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