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天地之间,若白驹过隙,忽然而已。
转眼间,聂琰已来玄天宗将近三个年头。三年了,聂琰未曾回到故居看上一眼,也是因为心有羁绊,三年前踏入结丹境界,三年后,明明元气足以让他再跨入一个境界,但偏偏就卡在了结丹境界。
师父封厉便在此时,让聂琰带着灵狐去山下走些时日,待试炼开始的时日,再回来。
聂琰此时已经有了自保之力,能以结丹境界对抗高上一个境界的人,所以师父也安心他去山下,若有不测,尚能自保。
师父封厉给了聂琰一个传讯玉牌,内刻画有阵法。
聂琰叩谢过师父,拜别众位师兄,婉拒了四师兄要与他一起的请求,便带着灵狐和一个包裹,一些碎银,下山而去。
下山后,聂琰在神藏老人的指引下,取出那日在独山上得到的那枚扳指,套在右手的拇指上。
聂琰下山后第一件事便是想回到青羊村,那种强烈的感觉,从未有过,像是父母对自己的呼唤。
聂琰一刻也不停歇,在丛林中飞掠,宛若一只归家的飞鸟。灵狐同样踏空而行,紧紧跟随聂琰的步伐。若是寻常百姓见了,定然目瞪口呆。然而聂琰放出神识来,早已避开那些猎户和樵夫。
极速飞掠越有半个时辰,聂琰在一处山头上停了下来,林中飞鸟扑棱着翅膀,向远处飞去,聂琰望着挂在天空的太阳,望的流下眼泪来。稍作休息,身形便如轻燕一般,向远处掠去,而远处,便是三年未见的故乡。
从一个懵懂的孩子,三年的时间,成长之大,师门均有目共睹。若是爹娘活着,定引以为傲。
距离故乡越近,思绪便越重,耳边是风声,脑子里却是一幅幅画面,那些画面生动形象,就像是刚刚发生的事,自己仿佛打了个盹儿一般。
很多个早上,聂琰自师门醒来,推开房门,呼吸着清凉的空气,眼睛里看到破晓。他多希望是存在于自己家里的一个普通的早上,天微微放亮,听着牛铃鸡叫,和远处的鸟声,以及母亲忙碌的声音,但通通不是,因为那段时光,只镌刻在了自己的记忆里。
一声清亮的鸟叫声,把聂琰拉回现实,过了前面的山头,便是覆灭的青羊村,聂琰停住了急掠的身形,如同一个普通人一般,敛去了气息,一步一步的往山村走去。
一路上,聂琰看到三年过去了,那些被砍伐的仅留下树根的树,有些竟然从根上新生出了枝叶,根根直立,正长得茂盛。
没过多久,聂琰看到了自己生活了十年的山村。
走的越近,眼睛就越模糊,灵狐感觉到了聂琰的气息,也放慢了脚步,牢牢的跟在聂琰的身后。
村头的大树仍旧很茂盛,只不过三年未见,树干上新生了很多枝丫,但是已经没有人帮它修理了。聂琰走过去,拍了拍树干,自言自语道:“我想家了,想所有的人。但我也许,就只能同你说说话了。”
微风轻拂树叶,树冠摆动着,像是在回应聂琰。
接着,聂琰伸手掰断了大树多生出的枝条。山村里若是人经常把小树多余的分枝砍掉,树就能长得笔直,能够做盖房子的大梁和檩条,若不砍掉,那么这棵树便废了,只能砍掉当柴来烧。
聂琰走在村子里的路上,路上因为没有人走,所以长满了各种草,有些草长得比聂琰还要高。
聂琰伸出手,将所踏之处,以焚天道决凝出的火将杂草烧为灰烬。一切,终于显示出了本来的样子。石头做的大磨盘,上面的木头皆已腐朽。村中的房屋,因为没有修缮,有些房顶漏了个大洞,那些用土胚做的围墙,被水的冲刷下,有些皆已倒塌。
聂琰往前走着,终于走到自己的家里。索性,房子还没有倒塌。大门的木头已经在几年的风吹雨打中腐朽,轻轻一推大门,随着吱呀一声惨叫,轰然倒地,压倒不少杂草。院中的杂草也有齐腰深了。聂琰在大门口,伸出手,将杂草焚烧殆尽后,看着院中的一切,仿佛在各个角落中,都能看到十岁以前的身影。
那个稚嫩的自己,贪玩的自己,任性的自己,终究所有的身影,都是曾经的自己。
进入房里,聂琰首先便到了父亲诊病的药房。如同刚刚离开的时候一样,那个被剑劈开的药柜,丢了一地的药草。
桌子上早已落满了灰尘,那个炉子早已熄灭,炉上的水壶早已烧干。那个躺椅上有厚厚的一层灰尘。聂琰去灶房抱了一捆柴,把炉膛中的草木灰清了出去,自井中打了一桶水,灌进炉上的水壶里,然后燃着了放在炉膛里的柴,也不管躺椅上的灰尘,径直躺了上去。
“吱呀,吱呀”的声音传来。聂琰在躺椅上看着炉中的火苗,轻舔水壶的壶底,躺椅离炉子很近,扶在躺椅的把手上,手边传来阵阵温热。
聂琰闭上眼,躺椅微微晃动,这一晃动,竟然睡着了。聂琰想的,梦中都实现了。他梦见自己在躺椅上,父亲在诊病的桌边坐着,母亲在忙着拿着方子抓药。突然二人发现了自己,惊喜道:“琰儿回来了,一去三年,可有长进?”母亲过来摸着聂琰的脸颊道:“琰儿长大些,也高了些,修习是不是比较苦,看你都瘦了。”
聂琰瞬间便掉下泪来,他虽然知道这是梦,可偏偏就是不愿意醒,他起身抱着父母,牢牢的抱着,就怕一松手便消失不见了,哽咽的说道:“师父和师娘待我如同自家儿孙般,师兄对我照顾有加,父母放心,我一切都好,就是特别想你们。”
“傻孩子,我们也很好,如果你想我们,我们便一直都在你身边。”母亲说完,指了指聂琰的胸膛,在心脏的部位。
聂琰抬起头,看着母亲和父亲。再一次牢牢的抱紧。
睁开眼睛,聂琰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从躺椅上起来了,两只手呈张开状,仿若抱着两个人一样,意识的突然清醒,让聂琰抱了个空。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仿若仍有拥抱时候的真实感触和余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