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半个月过去了，恍惚的温柔，如缭绕的山雾般烟雨朦胧。
这天，两个人正在亭子里吃饭，墨语尘抱着小语，不时地给它喂一口。
可是，小语却看起来精神蔫蔫，动也不动。
见状，墨语尘担忧地说：“它怎么了？”
“想家了吧。”萧咫寒说，“不管飞了多远，也许，它最想念的，就是回到母亲的身边。”
虽然只是无心之语，听在墨语尘心里，却是微微的一疼。
母亲，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萧咫寒坐到古琴前，出神地抚着琴。
雪雁静静地听着，如同自己的主人一样发呆。
一曲毕，墨语尘坐到他的身边，轻轻地拨动琴弦说：“我为你再奏一曲吧。”
说着，也不顾萧咫寒心中微微的诧异，慢慢地弹了起来。
仍然是他教给她的那首曲子。
只不过，此时此刻，竟然是说不出的哀伤。
萧咫寒静静地听着，什么也没说。
即使他明明听得出，曲中的离别之伤。
也许，这个绝世独立的女子，本来就不属于这里。
她就那样不经意地闯入自己的生命，又这样不经意地走出。
可是，他能够留住她吗？
他甚至连说出口的权利都没有。
乱世之中，他的命运，谁来主宰？
不过浮萍一株，四处漂泊。
正在出神之时，突然听到一个清脆的声音：“咫寒哥哥！咫寒哥哥！”
听到这样亲热的呼喊，萧咫寒却无动于衷，仍然静静地坐在墨语尘身边。
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跑了进来。
她大概十五六岁的样子，脸上洋溢着无邪的笑容。
“咫寒哥哥，你怎么不理我……”看到他身边的女子时，她瞪着一双水灵的眼睛说，“这个姐姐是谁？”
萧咫寒跟墨语尘一起站了起来。
他没有回答她，而是说：“芊蕙，你怎么回来了？”
“嘻嘻……想不到吧？”芊蕙冲他做了个鬼脸说，“本来我是跟养父一起回来的，结果中途他有事，为了早点见到你，我就偷偷地跑开了。怎么样，咫寒哥哥有没有想我？”
“师父他老人家怎么样？”
“养父啊，可威风呢！”芊蕙欢欣地说，“他又杀了很多坏人呢！”
“哦”萧咫寒淡然地点点头说，“芊蕙，你刚回来，先回去休息吧。”
“不干啦！”芊蕙一把挽住他的胳膊说，“咫寒哥哥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
萧咫寒不动声色地推开她说：“什么问题。”
“就是——你到底有没有想我啦！”芊蕙撇着嘴说，“我一直都跟着养父到处跑，都很少回封痕谷的，每次一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来看你，你却好像不怎么高兴的样子。”
萧咫寒勉强地笑了笑说：“是吗。”
“回答我啦！”芊蕙扑闪着大眼睛说，“咫寒哥哥你到底有没有想我！”
“芊蕙你饿了吧，我去叫朗岷给你做饭。”
萧咫寒说着就要走，却被芊蕙一把拉住。
“喂！你还是没有回答我嘛！”芊蕙嘟着嘴说，“这个问题有这么难回答吗！快告诉我！不然的话，哼，我就告诉师父去！还有，你现在马上立刻回答我！不然，我就一直抓着你！”
见状，萧咫寒苦笑着说：“我很挂念你跟师父。”
“还不够啦！”芊蕙嚷着说，“你还要告诉我，师父和我，你比较想念谁？”
“这……”萧咫寒无奈地摇了摇头说，“芊蕙，你别像个小孩子似的。”
“哼！我才不是小孩子呢！”芊蕙得意的说，“路上很多人都夸我漂亮呢！”
萧咫寒松开她的手说：“你好好休息吧！”
说着，他头也不回地走开了，任由芊蕙在亭子里大嚷大叫。
闹累了，芊蕙气呼呼地坐到石凳上说：“什么嘛！分明就一点也不想我和养父！真是的，枉我一股气跑回来找他！”
见状，墨语尘给她倒了一杯水说：“歇歇吧。”
她接过水，扬起头“咕咚咕咚”地一饮而尽。
喝完后，她胡乱地擦了擦嘴说：“姐姐，谢谢你。我叫芊蕙，你呢？”
“墨语尘。”
“哇！好美的名字！”芊蕙笑着说，“那我可以叫你语尘姐姐吗？”
墨语尘点点头说：“当然可以。”
“语尘姐姐真好。”芊蕙歪着头问，“可是，你是咫寒哥哥的什么人呢？他一向都不允许外人过来打扰他——连我，他也只是应付，唉”
“我……”墨语尘怔了怔，不知道怎么回答。
她到底是他什么人，她也不知道——或许，他自己也不知道。
只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吗？
可是，为什么对别人那么冷漠的他，却总是不经意地对她流献出那种淡淡的温柔？
“哇！这只小雪雁好可爱呢！”
芊蕙抱起小雪雁，摸着它的翅膀说：“是你们的吗？”
墨语尘笑了笑说：“它叫小语。”
“小语啊……为什么不叫小蕙呢……”芊蕙嘟着嘴说，“咫寒哥哥真偏心！”
小雪雁将头钻进芊蕙的怀里，不断地蹭着她的衣服。她“咯咯咯”地笑了起来：“不要闹了啦，小语，好痒呢！”
看着这个烂漫的小姑娘，墨语尘忍不住笑了起来。
“芊蕙？！”一个邪魅的声音突然传来。
听到这个声音，墨语尘的心里，不由得微微一颤。
果然，一个身着紫色披风的男人，出现在古亭里。
“焕殊哥哥？”芊蕙冲他献出一个甜美的笑容说，“焕殊哥哥还好吗？”
“芊蕙，怎么你回来了，也不跟我说一声！还是从下人嘴中，我才得知的！”
“我出门半年多，想死咫寒哥哥了！当然要先过来看他！”
这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果然是毫无心机。却不知道这样直率无遗的话，带给焕殊怎样的仇恨！
焕殊将她拉入怀中说：“可是，焕殊哥哥也很想你呢！”
“焕殊哥哥为什么想我？”芊蕙瞪着一双灵动的大眼睛说，“难道焕殊哥哥喜欢我——就像我喜欢咫寒哥哥一样？”
这样天真的话语，这样可爱的小姑娘，对这个凶险的世道似乎一无所知——还是，她从来就被养父保护的太好，以至于对谁都毫无防备？
“是的，焕殊哥哥很喜欢你！焕殊哥哥以为你知道……”他抱着她，喃喃地说，“焕殊哥哥从小就喜欢你，你不要喜欢咫寒，好不好？”
芊蕙推开他说：“养父说过，要专一……我喜欢咫寒哥哥，又怎能够改变呢？”
焕殊的脸上，流献出从来没有过的伤痛之色。
他无意看到墨语尘，一瞬间将她抓在手中说：“芊蕙你看清楚了！咫寒喜欢的是这个女人！”
“什么？”芊蕙瞪大眼睛说，“可是……咫寒哥哥说过，不会喜欢任何人！”
“芊蕙，你这个呆瓜，难道还看不出来，他这是在拒绝你吗！”焕殊叹口气说，“你为什么要喜欢这个家伙！跟着我，我会一辈子疼爱你的！”
“可是……没办法……”芊蕙看了墨语尘一眼说，“即使咫寒哥哥真地喜欢语尘姐姐，我也不会喜欢你的……”
“为什么！难道我就这么差！”焕殊吼道，“在师父心中，恐怕也是这样的吧！”
“焕殊哥哥……”她呆呆地看着他满脸的怒色说，“你……你别生气……我……其实……你们都很好……可是……可是……我只能喜欢一个人啊……从一开始……我喜欢的就只是他……我……我没办法勉强自己的心啊……”
焕殊的脸色变得铁青，他狠狠地抓着墨语尘的香肩，甚至都能够听到骨骼在“格格”作响。
墨语尘疼得满头大汗，却仍然拼命地忍住泪水。
“焕殊哥哥！你快放开语尘姐姐！”芊蕙惊呼道，“你这样会弄疼她的！”
“我不但要她疼，我还要她死！”焕殊冷冷地说，“这封痕谷，本来就不允许外人进入——你是这里主人的女儿，怎么连着一点都不明白吗！”
芊蕙焦虑地看着墨语尘，忍不住哭了起来：“焕殊哥哥！你是个坏人！我永远也不会喜欢你的！”
“放开她！”
白影闪过，风起云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