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电话那天着急的声音,以及话里的意思。
洛繁花大脑神经有那么一瞬间一道白光闪过。
“我现在赶过去。”她深吸一口气,想要保持冷静,但手上无措的动作早已经暴露了她的心慌。
真个大楼里,这个点还在加班的人不多了,所以格外的安寂和凄清。
“喂,三叔。”洛繁花一边打电话一边启动车辆,“爷爷那边好像出事了,你赶紧过去看看。”
……
洛繁花心里慌乱难受,一路上不知道超了多少车辆,也不清楚冲了多少红灯。
差不多半小时的路程,硬生生只有十几分钟,最后来到医院里。
洛繁花马不停蹄地赶到洛老爷子的病房,只见洛老爷子的病房里有几个穿白大褂的医生。
洛繁花大脑在那么一瞬间死机了,“怎么了?医生,我爷爷怎么了?”
几位医生见到洛繁花,其中一个医生说:“病人脑出血,很严重,需要进行手术,但病人的身体情况已经撑不做第二次手术了。”
洛繁花瞳孔紧缩,薄唇微微颤抖,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
声音好像都在颤抖,“什么叫住要手术,却不能做手术?”
医生的话一出,洛繁花心里猛的一跳,但很快她想起了什么。
“时御,我记得你们他是医院里最好的大夫,时医生呢?他有没有办法?”
洛繁花环顾了四周,这里几个戴口罩的人中并没有她较为熟悉的那个身影,也就是说时御不在。
如果他在,可能还有转机。
“对,时医生,他医术那么高超,应该会有办法的。”洛繁花心里就像抓住这最后一丝希望。
她记得,席时景不仅一次提起过时御是个非常优秀的医生。
她强作冷静地看着医生,深吸一口气让自己放轻松。
“时医生他今天白天的时候就请了好几天的假,好像也非常匆忙,连请假条都是院长另批的。”
其中一个知情的医生说出了这句话。
而洛繁花全身就像卸了气一样,有些无力。
漆黑透亮的眸子这个时候死寂一般,黯淡无光,同时有几分不可置信。
那名医生像是想到了什么,又说:“这个时候时医生在可能也未必救得了病人,病人的身体器官已经衰弱到了极致,油尽灯枯,我们也无能为力。”
洛繁花身体险些摇摇欲坠,她当然明白什么叫“油尽灯枯”。
更明白,当医生说出“无能为力”四个字,是什么意思。
洛繁花脑海里一瞬间出现了自己十四岁那年冬天的事情场景。
有那么一瞬间,她分不清时空地点。
“……繁花……繁花……”洛老爷子虚弱的声音响起。
“爷爷。”洛繁花连忙握住洛老爷子的双手,看着洛老爷子面如死灰,胸口突然有一股说清的痛楚。
她,为什么会这样难受。
那几名医生见此,很是理解的离开,给这爷孙两留下了最后的私人空间。
“繁花……”洛老爷子的身体已经非常虚弱了,沙哑苍老的声音就像那风吹过树梢的声音“沙沙”,不好听。
“爷爷知道,爷爷这辈子对不起你,但爷爷还有最后一个事,想要求你。”
洛老爷子几乎是在祈求般对洛繁花说:“一定,一定要把洛氏扩展比席氏强大,绝对……绝对不能让席时景的阴谋诡计得逞,只要他席时景一日在,那洛氏便一日都不可安宁,他……他绝对不可能轻饶过洛氏,不会的,他那般恨我……”
洛老爷子拼尽全身的力气,拼尽最后一口气。
“……我会的。”她会将洛氏发扬光大,直到她真的无能为力的那一天。
听到洛繁花的话,洛老爷子并不满意。
“还有,席时景狼子野心,你——”
咚!
“老头子!”
“爸!”
“爷爷!”
下一秒,猛的一声门就被冲撞开来。
洛老爷子被吓了一跳,抓住洛繁花的手,不由拽得更紧。
洛老太太一众人冲了进来,急匆匆围在洛老爷子的病床前。
而洛繁花这个时候,也被换乱的一群人,冲撞到了一边。
背后一双大手,将她扶住。
洛繁花回首一看,是洛景。
他将洛繁花拉到一旁,“没事吧?”
洛繁花摇摇头,注意力都放在了人中心里的洛老爷子身上。
而洛老太太一众人显然也接到消息了,一个个此时,病床前鬼哭狼嚎,难过得好不凄惨。
最后还把医生惊动了。
***
然而在这一个夜晚,洛老爷子真的还是走了。
但他什么话没留下,连最后的遗言,都不曾留给洛老太太他们任何一个人。
除了洛繁花,洛老爷子没有跟其他任何人说过一句话。
一切事情都是匆匆忙忙的。
很多东西都来不及准备,甚至这么晚了,一切都发生得太意外了。
外加上其他人都还沉浸在洛老爷子走了的事实里难过得无法自拔。
哭哭啼啼得乱成了一锅粥。
看着大家伤心难过,流泪,只有洛景漠视着这一切。
从得到洛老爷子的噩耗,到达医院。
他都是最冷漠无情的一个。
面不改色得待在洛繁花的身边。
看着乱成一锅粥的场面,洛繁花除了脸色不太好,连眼眶都没红过,准备冷静得处理着洛老爷子的丧事。
***
二月刚刚入春,静谧的夜色冰凉如水透过玻璃窗缝隙漏进洛家北边的灵堂。
冷气十足又阴气阵阵的灵堂内,将本就冷得人哆嗦的灵堂染了更重的一层寒意。
洛铭朗几人披麻戴孝跪在棺材前。
洛老太太年纪大了,受到这般刺激早已难过得回屋休息了,大家生怕等一下一不小心,也随着洛老爷子走了。
一切都在慌张紧急却有序的安排着。
洛清柔也早已因为难过过度,身体又虚弱,昏了过去,被佣人带走了。
洛伊儿眼眶红红得在洛铭朗肩膀上哭泣,声音不敢太大,也不敢说什么。
第一次如此近距离接触死亡,还是自己的亲人,洛伊儿心里被吓到了,难受得不知道说什么。
洛铭朗此时也不知道说什么,一切都太意外了,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配合安排这场丧事,然后安慰好自己伤心的妹妹。
只是……
洛铭朗看着冷静自持跪在那里洛繁花,看着她垂着眸,一声不吭坐在一侧的软蒲团上,她的脸上一如既往的淡然,没有忧伤难过。
昏暗的灵堂里,也同时敛去她眼里的情绪。。
不让其他人察觉半分。
洛铭朗深吸一口气,压抑着自己眼里的痛楚和难过。
他从小便是在洛老爷子的身边长大和他自然是有浓厚的情意,他敬畏洛老爷子,至少在整个洛家,洛老爷子是他除了洛伊儿和洛繁花,最在意的一个人了。
而这个时候,他必须保存冷静,不能让洛伊儿等人感觉失去主心骨。
不知道过了多久,整个灵堂,就只剩下洛繁花和洛铭朗,还有洛伊儿和齐叔。
灵堂是严肃隐私的地方,非洛家人不得直接进入。
洛铭朗看着在自己肩上已经哭累了,睡过去的洛伊儿。
再看看时间,已经凌晨了。
洛繁花瞥了一眼洛伊儿,“你还是带着她回去休息休息,这里我来守着。”
“可……”说实话洛铭朗觉得这并不妥当,洛繁花一个女生……
可当他看向洛繁花时,灵堂四周亮如萤火的灯光落下来,将她未施粉黛的白瓷般的小脸衬托得更加素净,
她就像个世外之人,不受世间凡尘俗事所困扰。
永远保持一副淡然自持的模样,泰山崩于顶,而面不改色。
但心里怎么想,又有谁知道。
也许,她也正在心里难受哭泣……
洛铭朗点点头,用公主抱将洛伊儿抱起,离开。
到了最后,整个偌大的灵堂,就只剩下洛繁花一人了。
洛繁花垂着眸。
这个灵堂布置的繁花点缀,除了洛繁花,再无一活人,很是寂静无声,四周寂静阴森的气氛让人不寒而栗。
外加上初春天凉,总让人感觉有股冷嗖嗖的气息在人身上窜来窜去。
让人感觉背后好像还站着个人。
整个灵堂,着实让人不禁寒颤。
突然,一件风衣外套披在了洛繁花的肩上。
“天凉,小心别着凉了。”
洛繁花抬眸一看。
洛景站在她的身侧,一双修长笔直的腿,再往上看。
是洛景那张俊美的脸。
此时冷漠淡然的表情和洛繁花如出一辙,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两人的脸,还真有那么一两分相像。
洛景也看着洛繁花,略微苍白的脸蛋,淡然的眼眸,清丽的眉目如画,秀气的琼鼻,白粉的唇,以及精致秀丽的脸庞。
是个世间少有的美人。
只是苍白的脸色,为她添了几分寡淡之色,少了几分活力色彩,多了几分病态楚楚。
“心里难受?”洛景在洛繁花身侧蹲下,柔和的语气问她:“想哭吗?”
洛繁花闻言,嘴角不由地想上扬,摇摇头,“没有,不想。”
洛景不由伸手放在她的头顶。
脑海里不由想起洛老爷子那句“繁花才是你最亏欠的人”。
对啊,他真的亏欠了好多。
想要弥补,却也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这么晚了,累了吧,要不要休息一下。”
“不累,去世的第一天应该有人守着。”
“我帮你守着?”按理来说,也应该是又儿子在这守着的。
“算了吧。”洛繁花半开玩笑,“等一下你心不甘情不愿的,会让爷爷不高兴了。”
“呵~”洛景低头轻笑,“看来还是你了解我。”
帮洛老爷子守灵,他确实是不会乐意的。
看着洛老爷子的遗照,洛繁花眉目渲染开来几分暗沉和忧愁。
明明白天的时候还好好的,有呼吸,能说话,现在却躺在这里,除了一身躯壳,什么也是没有了。
两人也就这样,相顾无言,洛繁花守灵,洛景守着洛繁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