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到了早上,秦大夫又来到客栈,这次她还带了两个人,正是前些时候与金平仄有过交往的闻道吉与张磐。“金兄!金兄!你怎么了这是?屌,什么味道这么臭啊?”闻道吉大喊两声后被秦大夫捂住了嘴。旁边张磐风凉道:“看,我说什么来着,老天自有安排!”
闻道吉责怪道:“磐哥,那些已经过去啦。人都成这样了,就积点儿口德吧!”张磐也知道自己失言:“我是看到他脾气上来了。秦姑娘,能救活吗?”
沙素义向秦大夫汇报了昨晚情况。秦大夫说:“没得事,能把食物吃下去就还有希望。今天醒来照样先粥后药,我那儿还有小王爷送的两根高丽红参,煎成汤喂给他效果更好。”
素义听了不住地点头,可她想起什么,尴尬道:“姐姐,我手上的银两不多了,治你照样治,能不能先把药赊给我,我发誓一定把帐补上!”原来之前替阿玉赎身那四百两也有她一份,加之这两天车夫和客栈掌柜的轮番敲竹杠,她身上的钱已没剩多少了。
“不行,概不赊账。”秦大夫果断的说。
沙素义听她这么一说,两滴眼泪差点就要夺眶而出。闻道吉道:“傻妹子,我秦姐姐逗你呢!她菩萨一样的心肠,哪有见死不救的道理?”秦大夫也说:“我就开个玩笑,别当真,快把眼泪擦擦。”
沙素义转悲为喜道:“谢谢,你们都是大好人!哪天你们去苏州玩我请客!”
张磐看着沙素义因金平仄而略显憔悴的脸蛋,不禁气愤:“哼,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他上辈子是烧了多少高香才抬到你这样好的老婆!”
素义小脸一红:“他……他不是我丈夫,他因我而伤,我才这照顾他。”
三人这才知道他俩并不是夫妻。闻道吉诧异道:“屌,妹子,那之后金兄要在床上拉屎撒尿的你怎么办?我看这样吧,我差家里的一个老婆子来照料,工钱你看着给,也省得你费心劳神了。你这儿饭钱还够么?我手头还有五两,拿着拿着,别跟我客气!”
是日下午,金平仄再度醒来,沙素义亲自喂粥送药,不敢怠慢;这次他醒的时间稍长些,粥和药都顺利喂完了。此后两日,金平仄状况渐好,头脑稍微清醒了些,不过口不能言,四肢亦不能动。期间一船工兄弟回镇江给任维初捎消息,不再话下。
这一天,沙素义照常给金平仄喂药,一个熟悉的声音唤起她的姓名,回头看去,不是任维初还会有谁?两人紧紧抱在了一起。撒开手,任维初却是一脸严厉地看着她:“素义,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好好待在那儿?你晓不晓得回来没看到你我有多担心!”
“我晓得,可是那儿没人能救他!”
任维初瞧着床上半死不活的金平仄,问:“金兄没事吧?”
“有秦姐姐救治,命算是保住了,要好起来还需要很长时间。你那边呢?泉州帮的人有没有抓住?”
“别提了,”任维初郁闷道,“镇江衙门说案发在瓜洲附近,归扬州管;扬州衙门说尸体停在西津渡,应当镇江管。我来回跑了三趟,两边都不肯受理,非叫我来应天报案。捕快们今早才去拿人,这要能逮得住就真的是见鬼了!可怜那些战死的兄弟,这两天天一热,尸身都烂了还不能下葬。”
沙素义安慰了任维初几句,又问了徐通等人的状况,没一会儿,秦大夫进厢房来看金平仄。“这位就是秦姐姐,是她救了金大哥。”素义简单介绍道。
任维初施礼曰:“神医大恩大德,感激不尽。金兄是我和素义的救命恩人,你救了他,便是救了我们俩的命。这里是四十两银子,请务必用最贵最好的药材为金兄治疗,不够的话我再差人去取。”
金平仄听见动静,睁开了眼,侧头望向他们,欲说些什么却只发出哼声。
“金兄,我在这儿,你快歇着。泉州帮已经被击退,南京刑部也派人八百里加急向皇上汇报了,这群人逃不掉的!”
金平仄听后眨了两下眼睛,闭上眼静下来了。
任维初小声道:“素义,这几天苦了你了。伯父叫邹大哥、苏大哥、杨大哥过来支援,我留下张字条,他们应当不日便到。”
“这次我一定会被爹打死的!”沙素义悲上加悲。
“不会的,有我在呢!”任维初愁眉不展好几日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