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弥一个激灵，只觉后脊发凉，就在罡风袭来的瞬间，她扛起阴差刹那间消失在了原地。
巨大的黑影狠狠撞在了粗壮的树干上，它蠕动着肥大的身躯，亵渎而粘稠的前端滴着腐蚀性液体，发出阵阵怪叫。
“在这里！”下一秒，阿弥已然出现在了半空中，她的双手化作能够轻易撕碎钢铁的钢爪，只听得牛皮袋被划破般的撕裂声，将那蠕虫的身上划开一道巨大的豁口。
“什么玩意？黏糊糊的好恶心啊！”
“某种蠕虫。”阴差艰难的抬起手，在半空中画出一道保命符咒，“他们就是撕开鬼门的罪魁祸首，似乎具有某种穿越维度的能力。”
蠕虫扭过身子，张开满是尖牙的血盆大口向她袭击过来。
“撕裂空间？”阿弥凶相毕露，龇出恶犬獠牙，“虽然听不太懂，但是很厉害的样子啊。”
“你在这儿等着。”安置好阴差，阿弥就地一滚，化作一只体型巨大，双眼血红的黑色狼狗，张嘴咬住蠕虫的脑袋，将那蠕虫整个从地洞里拉出来一大截，那蠕虫也不甘示弱，身躯一扭缠在了黑狗的脖子上，一犬一虫战在一处。
黑犬与蠕虫你来我往，很明显那蠕虫还没完全从地底钻出来，很大幅度的被限制了走位，唯一用来攻击的口器被阿弥死死咬住，一嘴下去虫汁乱喷，又苦又涩。
“吼！！！”蠕虫以牺牲一大块皮肉的代价硬生生把自己从黑犬嘴里拔了出来，一口酸液喷到黑狗的脸上。
“哇呀呀呀！！！”阿弥躲闪不及，腐蚀性液体直接到半张脸上，顺势一巴掌将残缺不全的蠕虫拍的稀碎，就地一滚变回人形，半张脸已经被腐蚀的只剩一层烂肉。
“我靠靠靠疼死我啦！”阿弥捂着脸大叫着在地上滚来滚去，“阴差，我们撤！我们——”
话音未落，无数巨型蠕虫在他们周围破土而出，一时间闹得地动山摇。
“我靠！”一根丝线缠住了阿弥的手臂，不等她她慌忙伸手去拉，又是数跟丝线缠住了她的双手双脚。没过多久，阿弥就被蠕虫们喷出的白色丝线裹成了一个木乃伊，只剩个脑袋还露在外头。
阿弥啪嗒一下落在地上，像条蛆一样死命挣扎着，“是你！”她怒视着缓缓站起身来的阴差，“你才是那个幕后黑手！”
“黑犬小姐。”阴差面无表情的从胸口拔出树枝，伤口居然自然的被填补上了，“我刚刚应该说过，袭击你的是「他们」而不是「他」吧。”
“撕开鬼门放出恶鬼，你们到底想干什么？”又是几根丝线吐出，将阿弥吊在半空中，牢固的丝线跟铁丝网似的，让她无法动弹。
“为了向即将苏醒的吾主奉上吾等的忠诚。”阴差的形象逐渐褪去，站在阿弥面前的人赫然变成了一个被阴影包裹的无貌之人，淡然的「看」着她。
“吾乃「无形者」，混沌之眷属，黑法老最忠实的奴仆。我们不曾离去，我们不曾来过，因为——我们即是天地，我们即是终极。”
“你——”阿弥刚要张嘴说些什么，无数的丝线便把她的脑袋包的严严实实。
“无需恐惧，黑犬的化身啊。你将有幸作为吾主降临的苗床，化作吞噬天地的猎犬，浮动的恐惧。”
不行，不能就这样被他牵着鼻子走。
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力气，绝境之中阿弥使出浑身解数，将力量集中在她的右爪，一声怒吼中突破丝茧，抓向「无形者」的天灵盖。
“去死吧！！”
.....
“天清地玄，开！”柳叶居士一剑之下，所有的符咒统统燃烧殆尽，“那个犬妖到底怎么样了，过了好久都不出来啊....嗯？”
说曹操曹操到。伴随着黑雾的淡去，伤痕累累的阿弥疲倦的抱着受伤的胳膊，一瘸一拐的从迷雾深处走来。
“喂！”柳叶居士忙撑住摇摇欲坠的阿弥，“你这狗崽子，刚刚在里面拼命了吧？那个灵体除掉没有？”
“没事....都解决了。”阿弥迷迷糊糊的说道，“我全都搞定了....小问题而已。”
柳叶居士望着那些褪去的恶鬼，暗暗松了口气。
“....我送你回去吧。”
“嗯。”阿弥点点头，露出一抹微笑。
......
“哼。”少女嘟着小嘴，双手叉腰气哼哼的盯着霍洪。
“我生气啦！”
霍洪苦笑着摸了摸她的头：“是是，是叔叔不好，佳佳不生气了好不好？”
“叔叔怎么可以随意利用大姐姐的感情呢？”佳佳气乎乎的责备道，“她明明不是叔叔的仇人呀！”
“没办法嘛。”霍洪半蹲在她面前，慈祥而且温柔的笑容浮现在他的面庞，“这就是大人的世界啊：残酷，不择手段。他们人数过千，势力庞大，有天才地宝，能算天运。而叔叔我呢，只有我自己这幅残破的身躯，几把枪，几颗子弹和很多炸药罢了。”
“唔。大人的世界真是复杂啊。”女孩背过手去。
“叔叔有想过停下这一切吗？”她眨眨眼睛。
“也许只要叔叔不想我了，忘掉我了，就能好好休息了。”
“不....从未想过停下。”他毫不犹豫的摇头道。
“在让他们付出代价前，为你而开始的复仇永远不会停止。”
女孩走上前，踮起脚尖，纤细的手臂轻轻抱住了霍洪巨大的躯体，“最喜欢你了，叔叔.....我好想你。”
.....我也想你啊。
霍洪伸出手无助的抓住了那团早已不存在的虚影。他的面部肌肉抽搐了两下，整个人仿佛被抽走了灵魂般跪坐在地上，双眼无神。
“你在和谁说话？”南宫梦站在他的身后，蓦然地看着他。
“主任。”霍洪苦笑两声。
“假如你最重要的人当着你的面被轮奸至死，而他们却告诉你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义」，为了拯救世界这种狗屁理由，你是什么感觉？”
南宫梦愣了好一会儿，好像想起来什么一样。
“我不知道....但我相信那种感觉一定糟糕透了。”
“何止是糟糕透了。”他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尘。
“极致的愤怒，极致的痛苦，极致的绝望....当所有达到极点的负面情绪一股脑将你填满的时候....”他俏皮的点了点自己的脑袋。
“往往会使一个人精神崩溃，变成一个思维和价值观相对于普通人来说都不是很正常的疯子，一个神经病。”
“.....发生了什么吗？”
霍洪却突然岔开了话题：“中午我们去吃披萨吧，南宫主任。我听说蓝天大厦附近新开了家西餐厅，评价还不错，我们边吃边聊聊天福门的事情吧。”
他怎么会知道她喜欢吃披萨？
南宫梦有些迟疑。这个男人实在太古怪了，或许他和她一样，都有着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去吧。
“....带路吧。”
....
岳空灵皇又去了一次梅莎在冬云市的山间别墅。不过这次的见闻比起上次，听起来要更热闹一些，这一点从屋子里一男一女大声的争吵就不难判断出来。
“你吃我的喝我的，你要上《新星时代》杂志封面，我帮你安排了；你要接《鬼吹灯》女主角的角色，我也帮你去和导演求情了，就是前段你的绯闻闹得沸沸扬扬的时候公众舆论也是我给你压下去的！现在倒好，跟你上了几次床就要我滚？门儿也没有！”
梅莎和岳空灵皇是同辈修士，她长得清秀，当初她还是百花门掌门的时候也是修真界的绝色佳人，多少修士挤破了脑袋要进百花门只为当她的舔狗。
但有过前车之鉴的他清楚得很，梅莎那副高贵的皮囊下不过是一个肮脏的灵魂。私下里她品行不端，修行也不认真，直到她退出前也不过才刚进修炼到踏云境初期的境界。
臭美，嫉妒，恶毒，身子脏，恬不知耻.....但凡一个渣女恶女的德行她都有沾边。
可岳空灵皇明白，造就她的和她成长的环境脱不开干系，作为她曾经的双修道侣。
她和他，都是不被看好的人，没有天赋的人。她渴望得到人们的认可，得到人们的尊重，但她没有岳空灵皇十年磨一剑的耐性，逐渐变得扭曲，变得自私，变成了和那群嘲笑者一样的人，却没有相应的能力。
包括现在也是，她出道两年，却依旧是只是个二线明星，没什么拿的出手的能力和作品，靠着潜规则跟导演睡觉，早上醒来才发现自己睡得是动画片导演。
她的人生是悲剧，也是讽刺剧。
“TMD当老子没你就活不了了是吧？行吧，滚就滚！就让键盘侠把你喷死吧！舔狗谁爱当谁当！当我稀罕伺候你？”愤怒的男人踹门而出，狠狠地将棕色西装扔在地上。
“至少我不用再对你谄媚奉承了。”随着停在了豪车扬长而去，藏在树林里的镜头纷纷聚焦在岳空灵皇身上，相机的快门听着就让人莫名焦躁。
“婉叶。”他悄悄的从怀中掏出一只仓鼠来，对她低声说道，“把他们都赶走。”
“吱！”仓鼠呲溜一下从他手心蹿了出去。不一会儿只听得林中响起彼此欺负的尖叫，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狗仔们纷纷跳出树林，慌不择路的逃出了这座山。
世界一下子就清净了。岳空灵皇闭上眼睛，深深的吸了口气。在那一刻，久违的恬静令他心旷神怡，他终于知道为什么有钱人都喜欢搬到没人的地方住了。
别墅的门半开着。梅莎颓废的坐在地上，头发乱糟糟的，红红的眼睛深陷在黑黢黢的眼窝里，好像刚刚大哭过一场，怀里紧紧抱着半瓶龙舌兰，仿佛那才是她最珍贵的宝物。
岳空灵皇并不奇怪她的模样会如此糟糕。他径直走进别墅，拉过一张椅子，坐在了梅莎身边。
“要我说....干脆别干了吧。”他不知从哪摸出一支玻璃杯来，为自己斟上一杯小酒。
“退出娱乐界未尝不是一种更好的选择。没有贬低你的意思，我想这两年你经历了这么多，也该厌倦了，只能说明你不适合这行吧....”他顿了顿。
“我的意思是.....要不你回来吧。”
“....回去？”她笑了。笑着流出了泪。
“回去做什么？回到那个冷冰冰的世界，没有任何人在乎我的门派，让他们像观赏动物一样观赏我的窘态，忍受着他们的嘲笑？”
“没有人会这样做了。在死神的复仇之火在修真界熊熊燃烧的这段黑暗日子里，连保护自己都来不及，哪还有心思去嘲笑别人？”
说着，他抢过梅莎怀中的龙舌兰，狠狠地灌了自己一大口。
“修真界的黄金时代早就过去了。那些如同武侠小说般的江湖，华山论剑的侠气已经不复存在，曾经被戏称为「后宫王」的我也成了他们口中驭使妖兽的岳空灵皇。我们不再年轻，也该正视我们的黑暗命运了。”
“我们都是混蛋。”梅莎从他手里结果龙舌兰，把最后一大口全灌进自己嘴里。
“我们都是一群道貌岸然的混蛋。更可恨的是，我们做着混蛋的事，却还知道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伪君子。修士，呵呵呵呵呵.....”她干笑起来。
“不过如此。”
......
“怎么了，陈欣？”妈妈关切的望着举起筷子，却一直盯着饭菜发愣的陈欣，“怎么不吃了，是不是菜不合胃口？”
“肯定是学业繁重给累着了。”爸爸漫不经心的扒拉着碗里的米饭接茬道，“要我说，等厂长把工资发了就请几天假，好好陪陈欣出门透透气儿，给她减轻压力，我有次进她房间看到她满桌的作业，光是看的我就头皮发麻，孩子真是太苦了....”
陈欣手中的筷子啪嗒一声落在了桌上，父母却完全没注意到她惊恐的面庞越发苍白，呼吸声越来越急促。
她分明看见她最喜欢吃的那晚鸡蛋羹中，伸出了无数满是吸盘和怪异海藻的触手，在她的眼前肆意扭动着，前端的粘液不断的低落在鸡蛋羹中，眼睁睁的看着父母的饭勺不断的从触手周围将被粘液污染的鸡蛋羹挖走！
“话说来啊，陈欣。”母亲无意间问了她一句。
“你在日记写的那句「我在看着你」是什么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