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门是开着的,只有两种原因:要么有人闯进了屋子,要么有人从屋子里冲了出来。
霍洪失魂落魄的走进屋里。没有人在埋伏他,很安静。
家里的一切看起来都无比整洁,南宫梦和迦岚却不见了身影。沙发上,一条黄色毛毯把什么东西盖的严严实实,看形体非常的娇小,还在小幅度的蠕动。
他面沉似水,几步上前一把将那毛毯掀开。
“呜呜...呜!”沙发上赫然是被五花大绑的女孩,嘴里塞着口球,无助的蠕动挣扎着。只是被绑起来的人并不是南宫梦,而是迦岚!
“呼啊!!”松绑的迦岚一把扯掉口球,抓着霍洪的衣服急吼吼的喊道:“老板!南宫梦跑了!”
霍洪只是默然的看着她,“跑哪去了?”
“三柳巷!南波操纵着她的身体自行脱缚,把我绑起来后就跑出去了!”迦岚这才发觉霍洪的状态有些不对头。
“这样啊。”霍洪却坐在了沙发上,很自然的给自己包扎骨折的左臂,“那我也无能为力了。”
“老板?!”迦岚盯着他颓废的模样,着实被他消极的态度震惊了好了一会儿。“你怎么....”她忽然反应过来。
“难道说....你没能抢回补天石吗?”
霍洪凄凉的摇摇头,没有作声。
“....那和去救南宫梦有什么冲突的地方吗?直接杀到三柳巷宰了南波那个混蛋蛊毒不就自行解除了!没了主人的蛊毒很快就会死亡!”
“就算杀了南波,又能怎样。”霍洪叹息道。
“山海盟主说,要是有人敢出手去救黄雪莲和南宫梦,他就会立刻把天福门划分出山海盟会。这不是我想看到的。”
迦岚愣住了,“那你打算怎么做?”
“还能怎么样。”霍洪耸耸肩,很无所谓的说道:“当然是放弃天福门这颗棋子,任由他们自生自灭罢。他们牵扯的事情太多了,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我们另找他路对抗山海盟会就是——”
啪!霍洪的左脸火辣辣的疼。
他怎么都没想到,迦岚会突然给他一耳光。
迦岚一把薅住他的脖领子,咬牙切齿的怒视着他:“你再把那句话说一遍试试!”
“你急什么?”霍洪挑挑眉毛,挡开了她的手,“我自始至终都是为了向修真界复仇而行动,为了达到目的我可以不择手段,这一点我应该强调了不下十遍。”
“那南宫梦对你来说,也只是用完就扔的棋子吗?!”
霍洪想说「是」。可是话到嘴边,却莫名卡住了。
“你为了她血洗星斗堂,难道也是假的吗?”她大声的质问道。
“你为了她不惜和虚影宗开战,折断手臂也要抢夺补天石,难道也是假的吗?”
“你对她,对我们展现的那份温柔,难道也是假的吗?!”
“傻大个那家伙其实很....离不开你啊!”她越说越激动,“她在三柳巷等着你,她在等待一个能够拯救她的英雄!她很害怕南波没错....但是她一直没有放弃希望!”
“她一直在等待的那个能拯救她的人就是你啊!给我负起责任来啊混蛋!”
可笑。霍洪想这么说。我才不是什么救世主啊....我是十恶不赦的恶魔,我是除了杀戮一无是处的魔王!我是为了复仇不择手段的疯狗!让人退避三舍的杀神!这才是我本来的面目啊!
“你其实是个很好的人不是吗?”“你果然没他们说的那般残暴嘛。”“真庆幸我遇到的「死神」是你啊。”
.....这是什么意思?她疯了吗?!她为什么不害怕?!为什么不攻击我?!为什么不向山海盟会泄密!我是死神!是专门猎杀你们的死神啊!为何不逃为何不恨?!
你难道在同情我吗?难道对我真的产生了爱恋之情吗?我不明白,我无法理解!何为亲情?何为爱情?何为信任?何为怜悯?那种孩童的糖果般脆弱却又甜蜜的东西挡的住什么?挡得住一颗子弹吗?不过是伪装的糖衣,欺骗你们的假象!
假戏真做,将错就错。
“「想大哭一场」「想被安慰」「想得到认可」「想亲近某人」你其实渴望着这些不是吗?而只有南宫梦能给你这些不是吗?”
毕竟她永远是「还剩半杯水」的那种人啊。
“霍洪先生。”有人叩响了门。他无神的抬头看去,是之前的俄罗斯快递小哥。
“罗曼诺夫小姐很担心你的情况。她要我把这个交给你。”霍洪从他手里接过那个黑色的小布袋,打开看了一眼,不禁挑起眉毛。
“她说,你看到这个的话就知道该怎么做了。接下来,请容许我为你治疗你受伤的手臂吧,我有一种方法可以让你的手臂一定程度上恢复行动能力,只是....可能稍微有点疼。”
.....
深不见底的小巷充斥着绝望,她不受控制的跨入这黑暗渴求着希望。她坚信,他一定会来就她的。
可几分勇气,并不能让她真正面对内心深处她一直恐惧无比的东西。
“你很勇敢。”黏糊糊的液体从脏乱的下水沟不断的涌出,好像某种肥大的生物在底下游走而蹭出的油脂。说话的人是一个满面慈祥的老太太,她的整张脸都贴在窗户上,黑黢黢的甚是诡异。
“是谁给了你面对这一切的勇气?”窗户猛的被撞开,老太太的人头直奔南宫梦而来,身后拖出的赫然是八丈之长的巨型蜈蚣!将南宫梦一圈圈盘旋在其中,遮天蔽日,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脸上挂着鬼畜的狞笑,无数的竹子在他面前华东,暗红色的身躯一扭一扭的,看的就那么令人胆寒,“是那位「死神」吗?!”老太太人头的声音提高了八度,厉声质问道。
南宫梦害怕的浑身一抖,泪水不住的在眼眶里打转。
“哼。”老太太冷哼一声,微微蜷起一小段身子,形成一个小小的拱门。不一会儿,一大群密密麻麻不知名的红色爬虫驮着许多「玩具」从拱门里爬了进来,从缚绳,口塞到单手套,项圈各种装备无奇不有。
这些刑具在南宫梦眼里,却要比那些真正的拷问工具更可怕。
一件纯白的新娘婚服,一双连体白丝和一双廉价高跟鞋放在她的面前,“换掉。”老太太用不容置疑的口吻勒令道。其实这根本没有必要,南宫梦根本没有任何拒绝的余地,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身体乖乖的脱去了管家西装,然后将那件紧身的新娘衣装一件件穿在自己的身上,绷的紧紧的。
换上柔滑的白丝,穿上不合脚的高跟鞋,南宫梦的身体恭敬的跪在地上,此时的她若是被外人看见,定是让人眼前一亮的纯洁。
“戴上。”
南宫梦戴上口塞的刹那,恐惧之余忽然想起了一个问题:接管了中枢的蛊虫到底是什么?
她总觉得操控自己不是南波。因为如果是他在操纵,完全没必要由这个人首蜈蚣不停的命令她。
难道说南波并非是直接接管她的身体,而是通过蜈蚣间接控制的吗?也就是说可能是这样:南波养蜈蚣蛊——蜈蚣孕育控制神经的虫子——南波命令蜈蚣——蜈蚣将命令输送给神经虫。而一旦蛊师死亡,蛊虫也会随之死亡。也就是说蜈蚣死亡,神经虫会因为南波的关系并不会死亡,但南波将无法通过任何方式控制神经虫,如果南波死亡,神经虫也会死亡。
也就说,只要眼前的蜈蚣一死,南波除了死亡就再也无法控制她了!
等她想完这一切,自己的身体早就把自己捆的结结实实,捆好的双臂放进了单手套里,由蛊虫为她勒紧束带,在脚踝上系上镣铐。
“完美!真是太完美了!”南宫梦稳定心神,强行压下自己的恐惧,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从蜈蚣拱门里钻出来的南波。
他欣喜若狂的围着她转了一圈又一圈,“太棒了,这绳结打的简直恰到好处!全覆盖的婚纱完美的避开了容易勒出肉的弊病,单手套更是简单粗暴的刺激了视觉感官,这简直是一件完美的艺术品!”
南宫梦怎会想到,南波在说这些话时,真的是把现在的她当做一件艺术品看待,和之后他打算做的龌龊之事真的是两码事。
“嗯。”他摸着下巴,眯着眼仔细打量着她,“只是似乎少了点什么呢....对!”
他灵机一动,转身拿起皮项圈,轻轻锁在她的脖子上。
“这下就好看多了。”南波牵着链绳,抬起她的下巴仔细端详着,“只是还是不够完美。”他一勒项圈,铁链叮咣乱响,南宫梦呻吟一声,往前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她不满的哼唧着,把脸扭向一边。
“果然啊。”南波面沉似水,“果然缺少了一样至关重要的东西,才让艺术品有了瑕疵。”
“你的「恐惧」为什么不见了?”
“哦哦哦啊啊啊!”只见得头顶上光影乱舞,老太人头竟莫名奇妙燃气了熊熊大火,怒号着四处乱撞,撞得整条鬼巷都震天响,“是谁?!是谁敢烧我的头发!!!”
一丝白发落下,很快便在南宫梦眼前烧成了灰烬。
白磷,是白磷!
那升腾的大火便是希望的火光,撕开了这遮天的阴影,将这条罪恶横生的街道照的亮堂堂的。
“是你!”南波怒视着出现在街口的那个高大的男人。
卡其色的大衣,银制的骷髅面具。是的,真的是他!“呜呜呜!”南宫梦激动的口不能言,身不能动,铁链被她晃得直响。
她的希望终究来到了这里。这次,她没有空等一场。
“哇——”霍洪装模作样的发出极不走心的惊叹,“好大的可燃物诶——”
“死神!!!”南波在巨型蜈蚣的哀嚎中怒吼着,“你是来杀我的吗!你竟然....山海盟主那群废物不打算保护我了吗?!没了我他们什么都做不到!”
他手一抬,身边的无数地道里钻出大批的毒虫军队,向南波身边聚集过来,“有几颗白磷弹就敢无法无天了?
霍洪见到那些毒虫乐的都不行了。这是明摆着让他烧的意思啊!
没错,光是水泥地面根本无法纵火。但是有了这些毒虫,他可以肆意的让火焰在三柳巷净化一切!
“死神,你可要想清楚了。”南波恶狠狠的威胁道,“杀了我,她也不一定活的了。我和山海盟主达成这一切的交易都是事出有因,要是你杀了我的话——”
“杀你?”霍洪却冷笑起来。他点燃一根香烟,不紧不慢的向他走去。
“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南波呆住了,南宫梦也呆住了。
“我并不是专程来杀你的。”黑暗中,他当着南宫梦的面摘下了面具,火光将他的面庞照亮。
“我只是来救南宫梦的。”他指向跪在地上的南宫梦。那一瞬间,南宫梦的心脏好似被人狠狠地捏了一下,重重的扑通一声。
“至于杀你,那不过是计划中最微不足道的一环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