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师小姐。”清晨,李师师一拉开大门,便见到蔡攸一脸悠闲地站在门前。
“我好像没告诉蔡大公子我住在这里吧?”李师师偏着头,看着蔡攸。
“想知道这些对于我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吧。”蔡攸闲闲道。
“是啊,士农工商,你们这些处在高层的公务员都是高官厚禄,不像我们这些底层小老百姓,劳苦命啊...”李师师嘴里小声碎碎念道,不甚在意地抬头看着蔡攸,“公子找我何事?”
“今日见姑娘,又是一番景象啊。”蔡攸头微微抬头看向天空。
“哦?”李师师低头捋捋衣摆。
“生我气了?”蔡攸收回望天的眼光,看着李师师道。
“其实,你也没什么错,但经过昨天地事情,我心中还是有些不快的,毕竟那个坏蛋是你弟弟,而受伤的是我的好姐妹。过几天,我冷静下来应该就不会再对你冷言冷语了。”李师师一声叹息。
蔡攸静静地看着李师师,手轻轻抬起,在快要触碰到李师师脸庞时,突然打了个响指。身后的仆从立刻躬身来到他身侧,双手奉上托盘,只见一个红布木塞塞着的白色玉净瓶,瓶下压着几张纸。
李师师疑惑地瞥了蔡攸一眼,指着托盘道,“什么东西?”
“瓶里的药膏,对愈合伤口有奇效,下方的纸上记载有用法,而至于另一张,是书琴小姐的卖身契。这些算是我代我三弟,对小姐的补偿吧,望请小姐海涵。”
“这个,问我没用,你去问问书琴愿不愿算了吧。”李师师侧身让开路给蔡攸。
“看来,书琴对你的补偿不是很满意嘛!”两人走出房间,李师师站在院子里瞥了蔡攸一眼。
“须知道,我父亲在乎的是小姐的态度?”
“哦?是怕尚书大人的惨案再次发生吗?这个你放心,我不是个喜欢狐假虎威的人。”
“蔡某私心里也是希望小姐能满意的。”
“好吧,那你就帮我演场戏...”李师师美目流转,熠熠生辉地看着蔡攸。
蔡攸有些疑惑地怔愣了会,才开口道,“自当配合。”
“老爷,宰相家大公子来访,正在前院里候着,老爷见吗?”管家恭顺地在房门外请示周邦彦。
“招待着,我马上来。”周邦彦心里有些疑惑,自己向来不与这些权臣来往,今日这是唱哪出?
“周公子,蔡某来,是为了赔礼。”蔡攸神色凝重。
“我与公子素无往来,不知公子这是?”周邦彦越发惶然。
“我三弟莽撞,昨日在撷芳楼失手将李书琴姑娘打伤,现命悬一线,怕是...拖不过今日了...”蔡攸面露凄怆。周邦彦闻言面色苍白,不敢相信似地失神倒退一步,继而上前一把揪住蔡攸衣襟,“她现在人在哪儿?”
“师师姑娘的辉踪集..”周邦彦一把甩开蔡攸,向着门外飞奔而去。蔡攸浑不在意地理理衣襟,微微摇头。
周邦彦脚下步伐有些虚浮,身形踉跄:虽然,自己喜欢的不是她,但这些年,她为自己做的,全看在眼里,说不感动,那是假的...不知为何,她的音容笑貌一一浮现眼前,她弹琴时低眉含笑;自己受伤时她黯然神伤怎么也挥之不去,此刻真恨不得肋下生双翼...
一路狂奔,停在大门前喘息,房内隐隐的哭声,隔着院子传来,听得并不真切,脚下,却仿佛生了根,怎么也迈不开步子。翠儿哭着跑到身前,拉着自己的袖子说着什么,自己却听不见这断断续续地呓语,胸口仿佛有快大石压着,喉咙里哽咽地生疼,偏生这疼痛又残酷地提醒着自己,这不是个梦,脑里变得一片虚无,自己也不知是如何进到房内的,只是等自己晃过神来时,就看见床上躺着一个面色苍白如纸的女子,熟悉的眼眉,此刻却紧紧闭着,游丝般的呼吸,好似轻微的触碰便会断掉,毫无生气可言。轻轻执起她的手,放在脸侧,柔柔摩挲着,她总是那样,一个人默默地站在一个不远不近的地方,自己不愿触及,她也不靠近,可为什么她要离去时,心会这么慌乱,点点滴滴涌上心头,堆满腔却换来一句,“书琴...”
“邦彦?你怎么来了?”李书琴有些吃惊地看着周邦彦,再看看自己被握住的手,脸上升起一片可疑的烟霞。
“书琴....你...你没事吧...”
“只是些皮外伤而已,养几日便好了...”李书琴抽出里面那只手,用袖口在脸上擦了擦,“帮我叫翠儿打些热水来好吗,方才师师非让我试那新出的桃花粉,抹得太厚了,有些不舒服,我想洗掉...”一瞬间,周邦彦似是明白了这一切,急忙起身奔出门,正好撞见大门前和蔡攸说笑的李师师,阴沉着脸走过去。
“邦彦,这段日子不见,你还好吧?”李师师停下说笑,一脸关切地询问道。
“不劳挂心,我很好!”硬邦邦地语调从周邦彦嘴里滑出。
“我,其实我,那个,嗯,其实书琴,她很好的....”李师师有些心虚。
“哼!”一声冷哼,周邦彦拂袖而去。
“哎!”李师师一见他要走,伸手去拉,却被蔡攸拦住了,李师师一脸不满地瞪着他。
“你操之过急了,给段时间他慢慢想想,他会想清楚的!”蔡攸难得的笑道,“你不知情为何物,却非要插手人家的事,倒不如关了那茶馆去当媒婆得了。”
“谁说我不懂?”李师师不服气道。
蔡攸淡笑不语,那神态分明就是说:你不必争辩,事实如此!
“懒得跟你说,我去看书琴去!”李师师一记眼刀,扭头而去。
蔡攸负手看着那抹白色清秀却略带跳脱的背影,几不可闻地说了声,“真的懂吗?”随着冬日凌冽的风,飘散在了无尽的寒气中...
清晨,一辆精美异常的马车停在辉踪集的大门前,片刻后,一个白色身影一晃闪进车内,车轮再次转动,马车徐徐前行。“我达达的马蹄是美丽的错误我不是归人,是个过客……”坐在车内的李师师轻笑出声,不知为何,听见马蹄声响,脑海会跳出这句诗。今日,赵佶命童贯接自己进宫,说是在宫里办了书画大赛,场面可谓盛况空前。心里有些小激动,上次在翰林书画院只草草见到几个人,这次,一定可以看见好些流芳后世的画家呢!虽然身边已经有一个天才赵佶了,但是这丝毫不能影响自己瞻仰贤达的心。由于是皇帝身边的首领太监亲自带路,所以路上都没遇见过阻碍。畅通无阻进了宫门,童贯将李师师带到一座较为肃穆的宫殿内,嘱咐李师师在此等候,便退出了殿外。大殿左右两边,各置有几排巨大书架,说是书架,里面堆着的却是许许多多的锦盒,长短不一,交错着塞满书架的各个格子。按捺住好奇,李师师并没有急着跑去探秘,只是安安静静地在原地等着。
“咦,你是何人?”一个十岁左右的粉嫩娃娃推开门,看见立在殿中的李师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