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当年我这个英俊的小伙,在初中会干些什么呢?憨包事也干,不憨包的事经常干呀。
刚进初中,离家有点远,一个星期只能回一次家,不习惯呀,经常想我妹儿山莲和爹。一上早自习,我就想在雾罩的厉害的早上,我是不是该去放牛了,还是该去包谷地头扳包谷,踩踩露水,哼几句歌,哎呀,想起都自由啊。刚去的几个星期,一上课我的魂就飞到我的家乡——黄土地上,很多很多的庄稼,山上牛儿悠闲的啃着草,一些人还唱起山歌:
趁着牛儿蛮在山坡,快快赶着蛮把活儿做。
我想此时我爹是不是在石场打石头,还是帮哪家人干活儿,不用说,山莲肯定坐在我家土坝子上喂鸡娃儿,或者在煮猪食。我太想家了,以至于我出去打工的那几年,时时都在想家,家乡有太多值得我挂念的呐。
老师看到我双手托腮,眼睛一动不动的,就对全班同学说:“不准谈恋爱,不准发呆。”
我和咱们村李有福是一个班的,有福比较勤奋,我就有点山里娃儿的调皮,但有福成绩总是没有我的好,有福时常对我感慨:
“为什么你看书的时间没有我的多,成绩还比我好。”
但这并不影响我和有福的关系,有福有什么和我说,我有什么烦恼也愿意和他诉说。有福为我扛过拳头,有一次莫名其妙的打架中,我和有福都被打的鼻血直流,眼眶蓄满了泪水,心里想着男儿有泪不轻弹,背后对着那帮打我俩的人骂:
“杂种,有本事单挑,狗日的。”
我安慰有福,坚定的说:“要相信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就是在这种相互帮助的情况下,我和有福的关系越来越好。
我在我们班上算是最高的了,男生有什么好事坏事都喜欢叫我去干。班上有两个男生,给我的印象很深,一个是三儿,一个是猴子。三儿家里有钱,抽点烟,喝点酒,看谁不舒服就去打谁,走起路来干拽干拽的。猴子喜欢和像三儿这样的人耍,经常去跑腿,得到点烟抽,得到点东西吃。三儿经常在宿舍跟猴子开玩笑:
“猴子,快过来拿香蕉给你吃。”
三儿和猴子叫我宝哥,我对学校外面的高粱早就有想法了。月亮亮得很的那天晚上,我对猴子说:
“猴子,敢不敢去外面偷高粱。”
猴子一本正经的回答我:“宝哥,读书人怎么能说是偷呢,那叫窃。”
三儿笑着对猴子说:“就你他妈的搞笑,走嘛。”
我看了一下月亮,又看了一下时间,痛快的说:“走,从这边翻,那儿的围墙好翻。”
走到高粱地里,我们仨像疯了一样,看着密密麻麻的高粱,直溜溜的,比家里的包谷还要舒服,我们边纵身一跃,躺在高粱地上,吭哧吭哧的吃了起来,起先翻围墙的担心,怕被老师逮着的害怕,统统的吃在肚子里,没了。
我最喜欢躺在草地上,看天上的月亮从这个方向向另一个人方向慢慢的飘走,星星多的晚上没有月亮,月很明亮的晚上呢,星星又不多,天上的事物都如此矛盾,更不用说我了,真的是月是天上月,人是凡尘人呐。我吹着风,看着月亮,想着家,猴子就对三儿说:
“三儿,快发一支烟来抽。”
三儿向猴子吐去高粱渣,说:“妈的,吃高粱不好呀,要抽烟。”
猴子捡起高粱渣向三儿扔去:“咋吃的这么干,水都不留点。”
三儿假正经的回答:“要节约,来,宝哥抽烟。”
我看了三儿一眼,又看了猴子一眼,转过头看着天上的月亮说:
“不抽。”
月亮还是在天上高高挂起,它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瓶子山,你晓得不?我看月亮走到的瓶子山上面,真想给瓶子山一点儿神力,把月亮给装进去,放在我们村里,每天晚上都是亮堂堂的。风吹过来一些黑云,快把月亮遮住,我还有点想骂月亮的感觉。周围的高粱,挨着挨着地摇了起来,几户人家的灯还没熄呢,时不时的听见狗叫弄得我心里紧张。我看着猴子抽烟时不时发出的咳嗽,生气的对他说:
“小声点,惹来人。”
三儿笑着应上,带着可惜的语气:“浪费‘军火’呀。”
接着他又说:“时间不早了,快查夜了。”
我瞄着不远处的灯,怕人来说:“快一个人弄一小捆,撤。”
“好。”
高粱地噼里啪啦的,一颗一颗的被我们弄倒,这时狗叫的厉害,我心里更加紧张,又瞟了几眼不远处的灯,越看越感觉有人来一样,我赶紧小声的说:
“走了,有人来。”
死猴子倒是不慌不忙的绑上一捆说:
“不要慌,老骨头跑得赢我们蛮。”
三儿抱上一捆还没绑的高粱,感觉刺激的说:
“走了,猴子,老子不想做俯卧撑。”
我扛上一大捆,站在前面,头伸出高粱林,像察看军情一样,回头对他俩说:
“俯卧撑!想的美,走。”
果真没走出多远,就看见手电筒向高粱地跑来,我们开始跑起来,边跑边听见:
“小杂种些,给老子站着。”
猴子笑哈哈的说:
“站着!老子才不傻哟。”
“你他的妈的有本事大点声。”
三儿总是喜欢和猴子对上,他俩经常开玩笑,弄得我在旁边悄悄的笑,感觉这是一对活宝呀。
手电筒离我们越来越近,跑到围墙就赶快把高粱扔进去,猴子喊不要慌,他倒是第一个翻进去的。我感觉手电筒照到我在我身上了,不敢回头,怕认出我来,就向后退,一大垮步,向上跃,我就翻上了墙,只可惜了我精心挑选的高粱,还在围墙外面,我敢肯定我选的比三儿选的要甜得多。还好在追到我们之前,我们成功的翻进了围墙,只是三儿蹬在我膀子上的那一脚,真是痛呀。
猴子抱上高粱,大摇大摆的走在前面,转过头自信对我们说:
“我干这种事情一般都不会被抓住。”
就是今天,我在街上遇见三儿,毕业后靠他爹在街上的面子和家里的钱,开了一个超市,听他说生意还不错,娶了隔壁班的班花,哎呀,为了三儿追上隔壁班花,我帮干了他好多事哟,三儿的那个姓马的情敌来找他干架,我帮他干架,一大帮男生围着我们班几个男生,在私下我就对我们班男生打过招呼:
“不准先动手。”
家伙提前准备好了,只有那些男生敢先上,我们绝对不客气。虽然我们班几个男生不怕,但还是在气势上输给了人家,姓马的情敌冲上来对着三儿的脑袋就是一拳头,我狠狠的盯着马情敌,也冲上去说:
“干。”
周围的学生太多,其他的观众大呼小叫的,我也不管老师会不会来,反正马情敌打了三儿,我就必须站出来应付这帮喜欢以多欺少的混蛋。打是打起来了,几分钟时间就结束了,我看见马情敌的脑袋上流出红红的血,心想是不是刚才我那一棍打得太重了,马情敌的眼睛红红的,我的眼睛也是红红的,不让眼泪水掉下来,反正我们初中生感觉在对手和女生面前掉眼泪,没面子。后来我感到我鼻子怪怪的,就摸了一下,鼻血就流了出来。听见围观学生说:
“老师来了,老师来了。”
打架的男生不约而同的各自解散了,这个时候才像亲兄弟一样,不管吃亏没亏,都没有向告状老师是哪些人闹事。流血的那些人,包括我,早就在听见老师来了的声音下,逃之夭夭了。事后,因为我给三儿撑面子,他深情的对我说:
“谢谢宝哥。”
我回答:“不用谢,你去买点创可贴,马情敌打架还喜欢抓人,皮都给我抓破了。”
帮他的还有好些哟,比如说爱情上对付马情敌的,处理隔壁班花的,学习上突击临时检查的作业,解决期末考试的,反正三儿就是不爱学习,走路干拽干拽的这种人。还好成家后就改了在学校的那些坏习性,把小日子过得还不错。三儿太热情了,硬要拉我在他家吃饭,所以回家才这么晚的,不然早就到家了。吃饭的时候,他还和我聊起了偷高粱这件事了,说起也是挺搞笑的,一边笑一边说:
“不懂事。”
不懂事是不懂事,但的确难忘记,还是值得回忆的,哪个年轻的时候不犯点错,说实话,不犯错的年轻人就不算真正的年轻人。还好这件事不算太大,谁知道第二天被偷高粱的那家人告到学校,老师集体搜查寝室,发现床底下的高粱渣,还以为处理干净了的,没想到床下还有高粱渣渣,最后被全校通告批评,校长挺着一个大油肚站在旗台下,大声说:
“无视学校规章制度,记严重警告。”
校长把左手放在肚子上,接着又说:“经和被偷高粱人家商量,一斤高粱两块钱。”
说实话,听见老师这么说,倒是吓到我了,又是我叫三儿和猴子出去的,错在我,我是主犯,可我从哪里弄来这么多的钱,我爹一天挣那么少的钱,又辛苦又累,山莲身体原因,是个弱劳力,想到这些我开始懊悔起来了,真不应该出去偷高粱的。可能三儿看出我的表情,三儿知道我家情况,就说:
“宝哥,放心,这个我来给。”
我就是在等三儿这话,假惺惺的说:
“你来给,好吧,以后再想办法还你。”
三儿笑着说:“没事。”
三儿家有钱,这些罚款都由他来付,几十块钱对他家来说算不了什么,他拿得出来,倒是我,经过这么一次教训,再也没有去地里弄点东西的想法了。
在三儿家吃好准备走的时候,三儿还说:
“有什么事情给我说,能帮的我一定帮。”
年轻人多多少少都应该要有几个又调皮又注重朋友情谊的朋友,这样的青春才有意思,不做些不平常的事,青春都找不到值得回忆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