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旭一家错愕地看着崔翁。
赶出崔府?呸!当真以为如今的清河崔氏是靠他在撑着吗?
“老父亲,你不会真的以为这个姑子和你面前的几个废物可以如我一般振兴清河崔氏吧?”崔旭冷笑道:“你以为天下人如今当真是敬畏你?他们怕得是我女儿和我的儿子,与你何干!”
他的女儿,当今贵妃,天子最为**幸的一个,亦是最能与王后为敌的一个。
“当真以为我的阿扬会稀罕你的嫡长子之位?好,阿扬与父亲一道走,我倒要看看,这都城里立得住的是谁的脚!”他衣袖一挥往后院走去,萧氏等人连忙跟上。
爷爷对她真的是倾尽所有,崔冉眼睛一闭,重重地施了一礼。
“小姑,你莫不是以为这样就扳倒崔旭一家了吧?”弘农杨氏俯身靠在她的耳边道:“你这般和他们撕破脸,以后怕是步步难行。”
的确,如今的她根基未稳不应该和他们撕破脸,而是步步讨好,放松他们的警惕,再如一只毒蛇将他们缠勒到死,慢慢吃掉。
可是崔冉等不了那么久了,如今裴俊陨落,崔旭一家暂时将顾及不到她,这一段时间便是她崛起的唯一机会。
崔冉没有回答,眉目平静。
拓跋杨氏笑了起来,眼底却透着几分冷意。“也是,如崔氏小姑的这般的好手段又怎会怕区区崔旭呢?”
“姨母是什么意思?”崔冉侧过身子问道。
“我当年哭天喊地就差在城楼在自尽都没能换谢恒之一眼垂眸,你倒好,不过在宴会上施了一礼,竟是让他那般尊贵的人放下身段来求我相助于你,阿冉,你这姑子看起来也没什么过人之处,怎么就与千千万万人之中入了他的眼呢?”
“姨母。”崔冉施了一礼:“你说笑了,你的夫君是天下最尊贵的男人,谁能与他相匹配呢?”
“崔冉,你这人真真俗气。”她冷哼了一声:“罢了,拿你一命换他一诺够了。”
转即,声音一提:“阿冉,姨母乏了先回去了,你这些日也受了不少委屈,早些休息,可知?”
“是,姨母。”崔冉又施了一礼。
见戏散得差不多,围在门外的人也散开了,这一次,没有人上前恭维崔冉,只因他们又在做决定了。
崔扬和崔冉,一个**臣,一个嫡长女,他们得看清楚了,才能选择站在那一边。
行人散去,收拾好行李的崔旭一家也走了出来,他掀起车窗的帘子道:“崔氏阿冉,你别以为我就会这样放过你了。”
崔冉站在原地没有动。
崔扬坐在马车上静静地看着她,唇角勾起了一抹讥讽的笑容,用口型说道:“崔氏阿冉,我看你还能得意多久。”
一家人走得时候春风得意,仿佛只是出门远游一般,丝毫不将她放在眼里。
“父亲。”三叔等人还没有走,又唤了一声:“我等人也告辞了。”
“回来吧。”崔翁淡淡地说了一句走回了屋。
三人随之一愣,崔冉捂嘴一笑,跟着崔翁走了进去,两爷孙走进去,经过一处池塘,他突然停住了脚步。
“子清当真是崔旭害死的?”
崔冉的父亲当真是崔翁的心头爱啊,他这般坚决将崔旭赶出很大一部分是为了他那费劲了他那无数心血却英年早逝的儿子。
她眼眸一垂,伸手抚上崔翁的手背:“爷爷,阿冉回来了,不会再让你受气了。”
“可你终究是女子啊。”他叹息了一声,对于崔扬他是有些遗憾的。
她淡淡一笑:“我相信阿扬有一天一定会明白爷爷的良苦用心回到爷爷身边的。”
“但愿吧。”崔翁叹了口气,低头时,没有看见崔冉眼底的那抹深意。
随后崔冉回到房中在婢女的伺候下沐浴换衣之后,踩着棉靴走出了崔府,此时日已西落,进了冬日,她的衣服也穿得多了一些,在酒家买了几壶酒往鼓楼走去。
“阿冉?”哪知刚踏上鼓楼便碰见了正坐在鼓楼墙边的裴子翊,他那一身血红衣袍在夕阳下格外刺眼。
崔冉笑了一下,提着酒走到了他的身边,脚垂在半空中,望着远方的墨眼有些焦愁,精致的娥眉锁成了一个“川”字。
“听说你与你那叔父把脸皮撕破了?”
崔冉点了点头。
“那你又在忧愁什么?”裴子翊扯开一壶酒道。
“我与崔扬都是爷爷手心手背的肉,舍谁他都疼。”她饮了一口酒,淡淡一笑:“可我和崔扬只能留一个。”
“就烦这个?“裴子翊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你不是还有叔父?你那三叔的大儿子不错,加以培养,必然不输那崔扬。”
他在教她扶起一股属于自己的势力。
崔冉摇了摇头:“我如今连自己都难保,怎么去扶持他人?”
裴子翊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后在她的头上重重地敲了一下:“崔冉,你以为崔翁为何留你?若不是看重围绕在你身边的几股势利,他会舍得与崔旭一家撕破脸皮?”
崔冉抬眸向他看去。
“我哥已死,我便是清河裴氏的最大的势利,然后陈郡谢氏谢衡之,弘农杨氏,清河卢氏,这汉城最大的几个家族都是你的势利,你又有什么好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