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人们在这个晚上学到了很多东西,但他们并没有机会理解去实践脑子里边的创意。
因为下雪了。
这是异星球为数不多的和地球相似的天气状况,比起其它诸如能引发火龙卷的雷暴雨(火箭残骸:嘿嘿ヽ(??▽?)ノ)以及一夜之间就能席卷一整片森林连带群山的寒流,这秒速五厘米飘落的雪花堪称温柔。
蒲通仁裹着虎皮大衣坐在洞口,整个人都有些瑟缩的蜷在火堆旁边,手里有些战战巍巍的端着碗昨夜剩下的肉汤,神情之间能看出几分老北京大爷端搪瓷钵的架势。
他看着一夜之间被雪花蒙上的黑森林,有些庆幸提早发动对绿皮的征伐,要是赶在开战的时候下起这么大的雪,绿皮会怎样他不清楚,至少自家没几个能逃得回来。
小小的嘬了口温好的汤,感受难得的暖流顺着自己的喉咙直通胃部,蒲通仁长长舒了口气。
突然他感觉自己的虎皮大衣后边被人掀了开来,没等有冷风从缝隙里钻入大衣,一个毛茸茸的东西就顺着那里钻了进来。
他将碗放在一边,在胸口处开了条口子,伴随着大衣下面的一阵蠕动,一个小脑袋从里边冒了出来。
是无恙,这姑娘嘴里还叼着块半生不熟的肉在嚼。
蒲通仁一把抢下她嘴里的肉,把自己的汤端到她嘴边喂他,还不忘教训:“我跟你讲过多少次了,不能吃生肉,你偏要吃,下次在这样我就离开这里。”
根据这么久一来的相处经验,蒲通仁晓得只要他这样讲女孩就会乖乖听话一段时间,等下次再出问题的话,再来一次就行,屡试不爽。
“木事,你要走就走,无恙和你一起揍,拉着爷爷大哥他们跟着你走!”无恙好像是早就在等着他这话,想也没想就接上这句。
得,这下蒲通仁不能一招鲜吃遍天了。下次无恙再不听话,那就只能想个其他的法子来对付女孩才行。
他把一只手放在女孩头上,另外一只手端着碗有一口没一口的喂给她喝,眼神却一直停留在洞外的一片雪白之上,思虑要如何才能将这种较为恶劣的天气转变得对野人们有利。
狩猎肯定事干不了的了,看无恙这架势就能猜到:野人们不是不怕冷,只是耐寒能力比他厉害一点,遇上这种货真价实的寒冬腊月,该打哆嗦还是得打哆嗦。
森林中大面积积雪,路面情况变得极其难以获得,加上本身就昏暗的环境,深入森林失联的几率太大。
那么在雪停之前,能做的事就只有在洞里和周围搞点小工程了吗...蒲通仁嗅了嗅自己身上浓郁的汗臭味,觉得先搞一下家里的卫生也挺好的。
厚实的积雪倒帮野人们省去下山取水的麻烦,从天上落下来的“水”在一定意义上来讲要比溪水干净一些,毕竟这几天为了将食人鱼全都骗到蓄养池子里他们朝里边丢了不少血淋淋的绿皮内脏,刨开积雪就能看见被渗透得鲜红的泥土。
这样的水哪怕看起来清澈透明,用起来也难免有些膈应。
对于洗澡的方式,蒲通仁设想的是在洞口处烧上一大锅热水,里面丢一些草绳,他们就在洞外边直接用雪擦拭身体,清理掉大块的污渍后赶忙返回洞口用烧热的草绳蘸水来搓澡。
灵感来源于剽悍的南斯拉夫老哥。
想的时候挺完美,讲的时候也挺自信,可等到做的时候蒲通仁却变成最怂的那个了。
兄贵哥早就扑到雪堆里打起滚,二哥和三哥趴在雪堆里面基情摔跤,肾虚哥也在宠溺的帮顺子擦背,就他一个怂在火堆旁边迟迟不肯脱下他的皮大衣。
此刻的蒲通仁有些庆幸他让男女分开洗,不然这怂样被无恙看见的话,以后他拿什么来管孩子。
等等,转角处那个毛茸茸的小脑袋是...
“无恙!”蒲通仁大吼一声:“你个小混蛋怎么又跑出来了!我不是叫你去复习昨晚上我讲的东西吗?”
女孩见自己的隐藏暴露,吐了吐舌头缩回拐角后边,一溜烟不知道跑哪里去玩去了。
蒲通仁叹了口气,有些头疼的无助脑门。随后他面带决绝的咬了咬牙,挣脱皮大衣的束缚怪叫着冲向雪地。
刚离开洞口,一股寒风就呼到他脸上,一瞬间什么气势什么威严全都粉碎,他只想赶紧跑回去烤火。
一只手从雪里面伸出,在空中挥了几下,估计是确定好蒲通仁的位置所在一把抓住他的脚腕把他朝外边拖去,一路上还伴随着蒲通仁的哀鸣:“啊↑嗷↓!老哥你干嘛啊啊(っ?Д?)っ!!”
他努力挣扎着想爬回温暖的火堆旁边,那里有他挚爱的虎皮大衣,和爱他的肉汤,在等他回去。他的爪子在地上划出十条痕迹,他的摆动让积雪漫天飞舞。
可惜这全都是无用功。
二哥和三哥不知何时也蹲在一边,中途几次兄贵哥险些脱手他们两就扑上去按住蒲通仁,等他累的喘气又松开蹲在一边围观。顺子在一旁看的有些于心不忍,几次三番想要上来帮忙都被肾虚哥摁住,这家伙带着一幅了然的神色冲顺子摇了摇头,也不知道天真的顺子明白了什么,当场回了个坚决的眼神,随即退到一边默默为蒲通仁打气。
小红红见几人玩的欢乐,也顺势加入战场,随后是不曾拥有姓名的战斗组老十和小十一。
到最后,连老白这老不修也不知从哪钻出来往蒲通仁身上丢了坨雪。
事后,蒲通仁呆呆地躺在雪地上,两眼无神,全身上下就剩一条内裤还在。
他再也不用担心自己身上不干净了---连皮都差点被搓掉,怎么可能还有污渍残留。
生无可恋的蒲通仁被路过的兄贵哥像是拎小鸡崽子似的提溜起来,他傻愣愣的被放在热水旁边,傻愣愣的被老白用麻绳蘸水搓上好久,傻愣愣的被套上虎皮大衣。
一直到女性野人们披着毛皮或是树叶的衣服出来准备洗澡时他才清醒过来,有些恼羞成怒的赶着剩下的几个男野人往洞里去。
重新端起自己的汤钵钵,蒲通仁终于是感觉生命重新回到他身体里。
正当他打算小睡个几分钟以忘却先前丢人的情形时,兄贵哥拿着块烧红的木炭找上他,然后是抱着样式惨不忍睹的弹弓的二哥,举着自制倒刺投矛肾虚哥和顺子,以及一大片昨晚上没来但是听说带头老大开小灶的男野人。
蒲通仁感觉自己的眼中好像有些不可言说的液体快要涌出:你们就不能让我消停会儿吗?
不过说实话,对于野人们好学的精神他很是肯定,特别是在看见二哥和顺子自己根据他提出的理念创新出来的东西后,更加感到野人们的智慧。
他们并不是不聪明,只是此前他们的思路局限性太大,这不,一打开思路立马就能拿出一堆作品来。
抛开当前他们做出的东西质量如何,单这份创造的动力,才是蒲通仁最想看见的。
借着下雪所带来的难得的闲适,他也就索性不去赶后山兽圈和山下农田的工,放开手脚给野人们讲一些更加科学的生存理念,和家园建设设想。
最开始所讲述的是“帐篷”,在他的描述中这是一种能够随身携带且使用方便的工具,能够满足外出狩猎或考察的人能较为安全的渡过夜晚。
这种东西立刻就被以兄贵哥为首的战斗组看上,几个脑子转得快的代表连忙围上去询问细节,只可惜蒲通仁这会儿也拿不出现代化帐篷,要野人们自制帐篷的话少说得找到橡胶、超大号树叶、韧性极高的树枝加上动物筋。
这些他们有的连一半都不到。
有些失望的野人们默默将这些材料记住,打算以后出去狩猎的时候着重注意这些东西,旋即再次拉住想溜的蒲通仁,让他在讲些什么。
小胳膊小腿儿的蒲通仁自觉拗不过绿巨人似的野人们,乖乖回到自己的讲台上,端起钵钵继续讲述。
这次讲的东西就不是每一个野人都能理解的范畴:畜牧和农耕的理念。
从未有过自己亲手伺弄一株植物到收获经历的野人,很难理解付出半年一年的努力只为那一点收获,在他们的观念中森林里物资无穷无尽,想要什么进去找就完事,自己养的话费时费力,还要浪费食物,得不偿失。
原本蒲通仁养着一只野猪和三只小老虎他们就有些反对,只不过碍与无恙和老白的面子没有直接反对,再到后来就是蒲通仁带领他们获得几乎塞不下的食物,这才平息掉有关他的些许微词。
没想到这次他又提出这些异想天开的东西。
一些和蒲通仁不是很熟,本身脾气也莽的野人在听完农耕的概念后当即甩手离开,而跟他熟悉写的野人们也都有些怀疑的看向他,从内心上来讲他们还是信任蒲通仁的,但这个观念实在是过于惊世骇俗,他们不可能啥都不去想就立马相信。
望着人群中有些悲哀,又有些孤高的蒲通仁,老白叹了口气,挤开围着他劝慰的野人走到他身边,附身在他耳边说出句话:
“I have heard this。”
蒲通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