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取“材”的人回来的比预定时间晚了一些,蒲通仁一问才知道是装甲坦克半路上犯困,被无恙锤了一顿后才溜溜达达的继续走。
不过还好,老白那边完成的速度很快,为总体工程抢出不少时间。
节点营地最后一批存粮已经全部转移到冰湖中心,蒲通仁正在一大堆肉里面拱来拱去,确保自己全身上下都沾染上足够的肉渣和血迹,别被狼群发现端倪。在临行之前,他将自己的铲子交给兄贵哥添作副武器,而他的宝贝刀刀还在山洞,因此不多考虑。
顺子所带领的侦查组赶在太阳升起就已经呈扇形分散到冰原上,每个人在出发前都被草木灰烧出的烟雾熏过全身,确保在潜伏阶段不被狼群嗅到气味。
这一次侦查组多出两件新装备:简易的信号弹,每个人一排可以埋在地里的尖刺栅栏陷阱。
信号弹是多出的部分绳子裹上湿润的树木树叶拿去蘸石油制成,只要用他们随身携带的红热木炭稍微热一热,这个简单装置就会发出大量浓烟,在白天只要不出现极端天气,这样一条明显的烟状物出现在雪原之上是很容易发现的。
引诱计划有少量改变:原本的三段借力式诱敌被改造为散点式诱敌——从狼群第一次发动袭击后离开的方向到湖泊不时有铺上被稍作烘烤使血液从凝固逐渐融化成液体的绿皮肉。
而负责第一阶段诱敌的侦查组被分散,第一组发现狼群出现后边开始警戒,直到第一处诱饵咬钩便点燃烟雾撤离,第二组看见烟雾后边需要赶在狼群找到他们之前尽可能的将手头的诱饵血液大范围喷洒涂抹,确保气味能够及时散发至狼鼻子那里。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绿皮血液被冻得凝固,谁也不能保证狼群能够嗅到几公里外凝固的猎物血液。
在最后一处接力点情况不变,仍旧是萝汉负责诱敌,其余人接应。
这样的改动还有一点好处就是在对付狼王时,兄贵哥只要坚持上少许时间就能得到最后几处接力点的野人的接应,不至于在对付狼王时出现双拳难敌四手的情况。
负责第一个接力点的正是顺子。
他从太阳跃出地平线那一刻就没有闭上过眼,虽然之前蒲通仁有和他讲过“雪盲症”这一常识性危害,但他两只小眼睛盯着雪地看了少说快两小时,也没见有出现视线模糊的迹象。
不止眼睛没花,他甚至还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看见遥远的地面上蠕动着的白点。
纵使其色泽和雪地有八分相似,但那两分差异瞒不过顺子细致入微的观察。
虽然昨天没有在节点营地第一时间接触到狼群,但他从看清对方的那一刻,他就无比确信那便是敌人。
矫健的身姿雀跃在雪地上,松散却暗含规律的排布体现着它们野蛮而原始的智慧,在厚实的雪面之下若隐若现的尾巴不时能挑起一丛“雪花”,似乎还在为昨日的丰收而高兴。
顺子死死按住旁边躁动的憨憨,手里握住的那团雪几乎要被攥成冰。此时他们二人躺在一处壕沟样式的坑道里边,占据一定高度优势的他们被发现的可能性很低。
只要他们自己不作死的话。
壕沟底下垫着一张硕大的毛皮,这是族里为数不多的存货。无论是前族长老白,还是现任组长无恙,亦或是族群的大脑蒲通仁都一致同意将这点东西拿出来稍微给他们一些帮助。
两人胸口还藏着几块最后的熊肉,绿皮口感干涩脂肪含量少,吃了也只是顶饿。而熊肉肥硕,脂肪含量极高,简单烤制后食用不仅能满足口腹之欲,更能为他们的身体提供非常多的热量。
这点热量放在夏天可能微不足道,但放在这些身披简易毛皮大衣的野人身上,足以让他们多坚持好几个小时。
恶狠狠的忒出一口唾沫,顺子从背后摸出石头夹着的红热木炭,低声对还在发气的憨憨道:“你别冲动,等它们被引到陷阱里边有它们好受的!在忍忍就好,要是今天因为你冲动计划失败,我回去饶不了你!”
“我晓得!我就是气不过,这群畜生要不是靠着偷袭,能抢那么多食物?能差点咬死族人?”
憨憨回答的时候脸色涨的通红,抓住投矛的双手也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阵阵细微的颤抖。
“总之你别乱来,等会儿大哥大那边陷阱成功后我们就赶过去,到时候有得你打!”顺子不太放心的叮嘱憨憨,而他又何尝不想冲上去正面怼狼群呢?只不过是顾着计划,优先考虑族群罢了。
“嗯额...嗷嗷嗷,还有好久啊老大?我要忍不住了!”憨憨的声音逐渐增大,原本暴躁的脾气也开始显露。
见状,顺子一个暴栗就敲在憨憨头上,接上一个按颅杀将其脑袋按进雪地:“闭嘴,你要是搅和了大哥大的计划,我第一个饶不了你!”
憨憨没有太过挣扎,等到顺子手放松后才抬起头排掉雪渣,神色却已经冷静了许多。
“我知道大哥大厉害,但谁能保证他每次都对呢?”憨憨有些怏怏不快,嘟囔着又补上一句:“他每次都怕我们受伤怕有兄弟死掉,但我们以前哪次出去捕猎不是冒着生命危险的?我们都不怕他怕个啥?”
闻言,顺子斜了憨憨一眼:“你想死吗?”
憨憨连连摇头:“算了算了,我不想死。”
“那就好好看着,大哥大能做好计划让我们打赢当然好,大哥大做不出计划的时候才是你拿命上去拼的时候。”
“嗯嗯。”
狼群先锋多半为头狼或者次头狼,这种超大型狼群多半会存在一头公狼王和多头母狼王,公狼王负责带领捕猎,母狼王负责协调族群关系和照料崽子。
在那只比其它狼都要高出一个头的狼出现时,顺子便理所当然的将其当做了狼王。然而没等他为敌人不足想象中强大而松口气,一片阴影便将那只较大的狼遮了过去。
二人目瞪口呆的看着那头足足两头普通狼叠起来那么高的狼,眼神中止不住的流露着惊愕。
憨憨戳了戳顺子的腰,问道:“这家伙...放老哥加族长两人一起也打不过吧?”
“嗯啊,悬。”
顺子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他不断演算自己如果正面对上那家伙的话,有几成胜率。
算来算去,结果都是...零。
此时此刻他才感到庆幸,庆幸自家这边早就预料到它的存在,在计划中预留出它这个变数所能造成的影响。
如果真按照一般的围猎方式来的话,很可能会被其一口一个,杀个片甲不留。
狼王看起来有些老,它的须发都是枯黄的白而不是天上的那种带着油亮的充满活力的白色。
狼群很明显是循着血腥找来的,一路上狼王不断用脑袋拱着一些接近成熟期的狼崽,鼓励它们发动自己的优势,独立去寻找现成的猎物。
它太老了,再打个几场就得从这个位置上退下来,让位给它的儿子,或者孙子。
整个族群都与它或多或少有着一些亲缘关系,这让它有些骄傲。
望着慢慢在视线中变大的沼泽林,它眼前浮现出幼年时,它被父亲赶出族群独自发展的情形。
爪未利齿未坚的小狼,独自流浪在冰原上生存有多困难,它希望那赶它出来的父亲也能体会一下,只可惜它父亲没那个机会体会了。
在它成年那天,它带着路上结识的几只同伴返回族群,独自向当时的狼王——它的父亲发出挑战,并且在战胜后将它赶了出去。
结果第二天它一醒来就看见不远处,冻得梆硬的父亲的尸体。
很难说它那时是种什么心情,或者作为一匹狼,它本就不该存在感情。
但多多少少,它还是有些思想的。
那一天后,他改变狼群一如既往的将即将成年公狼赶出族群自己锻炼生存的习俗,每一只小狼都被它收拢在麾下亲自教导照料。
渐渐的,狼群的数量膨胀远超其余狼群的程度。
期间有着一些流浪的狼想要加入它的族群,它同意了。但如果来者不愿意接受它的理念,它会亲自动手处决对方。
那遍布全身上下的新老伤疤,多半是在这个过程中留下的。
族群逐渐变得庞大,所需要的食物也在稳步增加。还好狼群全员皆兵,数量约等于战斗力,依靠着人海战术它们能捕食的猎物种数也稳步增加着。
一次,带领族群外出狩猎的狼王遇上独居的巨熊,年轻气盛的它想要挑战对方——它输的很惨,狼也被巨熊杀死好几只。
不过那一天,它有了一个新奇的发现:在捕食的时候排好顺序,能增加猎物被攻击的频率。
这一点,逐渐演化成如今成熟的狼群排兵布阵方式。
它早就知道那些散发着诱人气味等着它们上去撕咬的食物有问题。谁会想不到和昨天抢的东西一模一样的食物再一次出现,背后不会藏着什么阴谋呢?
只是,多年来它都没遇上过能够匹敌它们族群的对手,让它放松了警惕。
而且,它太老了,它需要一场完美的落幕之战来让它从狼王位置上退下来,并拥立一个支持它理念的新任狼王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