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关到财主老爷,这事就大了,陆称烁着急的很,按说这事得去找族长出面,才好沟通解决。
不管怎么说,都是同宗同族的,财主老爷怎么都得给族长一点薄面。
但是族长毕竟是族长,祭祖祭祖,陆家老祖宗多的十个手指都数不过来,每年都是持续两天,今天才到午时,族长肯定不可能回来,可若是等到天黑,生米不就煮成熟饭了吗?
陆称烁惊怒交加,坐回到椅子上,瞪着刘氏看了好一会儿。
刘氏被他看的心虚,头垂的很低,哭都不敢哭,只敢拿帕子捂着嘴,无声抽泣。
夫妻多年,刘氏做错事心虚的样子,陆称烁是再熟悉不过。
他紧盯着刘氏,声音中带着冷意:“财主老爷作为本家人,从来没有为难过大家,就连地租都比给外人的要便宜两成,怎么今日突然就干出这强抢民女的事了?你背着我,到底又做了什么丧良心的事?”
刘氏猛的抬头,刚想否认,就见陆称烁伸手猛的一拍桌子,“嘭”一声巨响,桌上的茶壶掉在地上,摔的四分五裂。
陆称烁冷脸吼道:“给我老老实实的交待,若有一句不实,看我不打死你!”
刘氏被吓的一愣,随即便是恼羞成怒。
她跟了陆称烁十几年,小吵小闹有过,但哪次都是男人让着她,何曾受过如此严厉的斥骂。
如今为了女儿,竟然用那语气跟她说话,看他那神情,只怕下一刻就要动手打她了。
说不定真的会打死她。
妻子妻子,妻到底是不如子。
刘氏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心里也不知是失望还是害怕,酸涩中还掺杂着报复般的冷意。
她冷笑了一声,沙哑着声音开口:“财主家的长工找到我,说看上陆宛南了,想抬她给老爷做贵妾,我答应了,说好的清明上午过来抬人,结果他们背信弃义,看你女儿生的俊,就把她绑走了。”
说完,她抬了抬下巴,挑衅似的看了自己丈夫一眼。
到底是妇人,眼界小,为跟丈夫赌一口气,都忘了那男人的女儿,也是自己的女儿了。
陆称烁气的,眼睛都红了,他站起身,指了指刘氏,声音都有些发抖了:“你,你做什么要答应?”
“宛南好歹也是我们家的长女,就算以后嫁不出去,无人敢娶,那将来由族长出面,配鳏夫,配长工,哪怕远嫁出去,也比给老爷做妾好,”
“如今她也不在我们家吃住,碍也碍不了你的眼,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要把她打发走?”
刘氏冷冷一笑,蛮不讲理的说道:“我就是看她不顺眼,不行吗?我就要让她给老爷当小妾,让她一辈子抬不起头来,一辈子也别从深闺里出来,”
“她这几次害的我们家还不够惨吗?这个扫把星,有她一日,我们家就没安稳日子过,这几日的闲话你听的还少吗?等哪日她祸害的才仔和雅儿定不下亲事的时候,你就高兴了!”
陆称烁听她这一说,气从心头起,直接扇了刘氏一巴掌,清脆的巴掌声响起,连坐在门外的陆勋才都听见了。
父母拌嘴是常事,但是吵的这么凶的,这还是第一次。
他听到这巴掌声,顿时急了,起身推开大门,穿过天井就来到前厅,看到刘氏趴在地上,捂着脸痛哭。
陆称烁面红耳赤,怒火汹汹的站在一边,地上的茶水混着茶叶,以及碎瓷,狼藉满地。
陆勋才被吓的一愣,脸都白了,看着这情景呆了一会儿,
随即连忙跑上前去,蹲在地上,将趴在地上的刘氏扶起来,看着陆称烁喊:“爹,你疯啦?你竟然打我娘?”
没想到陆称烁却冷声说:“我不仅打她,待我回来,我还要休了她!”
陆称烁说完,当即狠狠瞪了刘氏一眼,大步出门而去。
陆勋才大惊,看着父亲离去的背影,又看着刘氏半边肿起的脸,什么话都还没问出口,刘氏就哭着从地上起来了。
她边哭便追到门口,披头散发,脸色狰狞,十足的泼妇扮相。
她倚在门口,对着陆称烁离去的背影骂:“敢休我?你倒是忘了娶我那会,是如何跟我父兄保证的,你们陆氏人多势众,我们刘氏可也不是好欺负的!谁稀罕留下,我自己走!到时候你别哭着求我!”
陆勋才站在一旁,都傻了。
父亲要休妻,母亲要出走。
他该怎么办?他是去把父亲追回来呢,还是跟着母亲回刘家?
家丑不可外扬,族长不在,陆称烁也不好去找别人,于是一个人走到秋夕山脚下,来到山道入口处,不时的朝山口处张望。
财主老爷家的祖宗风水,都在秋夕山上呢,在这山道口一定可以等到他下来。
财主老爷平日里并不怎么跟村里人来往,甚至想见一面都不容易,更何况他还常常外出,毕竟他在县城里也有产业。
陆称烁不知道这个老爷好不好说话,但是不管怎么样,他都得试一试,毕竟此时,他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
然而他等了许久,一直黄昏时分,都没等到财主老爷,甚至连个人影都没有见到。
他的想法挺好的,但奈何天不遂人愿。
财主老爷下山时,听跟在身边的来总管说起,今日深闺新来了个小姑娘,还是他们陆氏本族人,无父无母,家中只一个幼弟。
但模样长的是很好看的,年纪也还小。
老爷于是想着要给这小姑娘一些殊待。
毕竟以后也算是他正儿八经的女人,要给他生孩子,传宗接代的。
这可跟深闺里其他的姑娘不一样,那些姑娘不被允许生孩子,甚至想走出深闺,都得跟老爷三请四求。
于是财主老爷便对跟在身边的来总管和次子陆风霁说:“换条路下山,走东面,山谷里的映山红开了吧?摘些回去,让小姑娘高兴高兴,也给宅子里添些喜庆。”
来总管和陆风霁面不改色,早已对此习以为常。
老爷虽然花心好色,但是对那些姑娘,那也是真的好。
这些年赏赐下去的田产银钱,就不知凡几了。
于是一群人浩浩荡荡的从秋夕东面下山,还到山谷里赏了花。
长工们人人捧着一大束,准备带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