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身冰凉,我突然觉得眼前的许未轩陌生到让人可怕。
他的眼里没有了情谊,没有了过往,有的只是那肉眼可见的算计。
以前,不管许未轩待我再怎么好与不好,我们之间最多最多也就是那微妙地情感纠葛,跳脱出这层微妙的感情,大家还是该干嘛干嘛。
现在不一样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一夜之间大家仿佛都长大了,所有的情感都可以变成交易的价码。
比如现在的许未轩,他就在明着告诉我,他要我名下所有作品,并且我不能拒绝。
因为我一旦拒绝,小北的事情便会变得更加棘手。
所有的温暖,所有的旖旎,所有的情愫,仿佛都在他开口的那一刻消散。
我甚至觉得,到现在为止所发生的的一切都是出于他精心的策划。
先是那深夜动人的电话,让我回想起与他的一切,让我以为他和我一样,从来没有忘记过我们的曾经。
然后以小北为饵,让我签入他的工作室,他便可以拿到我版权工作的交易权。
最后是自导自演了这么一出好戏,让我只能把前半生所有的心血廉价出卖给我冯婧。
我早该想到的。
《烽火》匆忙地开机。
冯婧工作室的欠税传闻。
他不想让她身陷囹圄,也不想打破自己的骄傲向家里开口。
于是我便成了那可笑的献祭品。
献祭给他们的爱情,他们的未来。
许未轩啊许未轩,真的是好算计啊,真的是好演技啊,所有的深情款款果然都是用来迷惑我的。
还好还好,我没上钩。
还好还好,我没再一次爱上他。
还好还好,这次输掉的仅仅只是版权。
“许未轩啊,你大可不必。”我强忍着泪水,努力让自己坚强起来,“你要我的版权来补冯婧的窟窿你早说啊,我们这么多年的情分,你开口我还会拒绝你不成?”
“情分”那两个字我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来的。
“师妹呀,未轩这是为了你好。”冯婧冲我灿烂一笑,笑的可他妈温情,可他妈友好了,“你说你这东西留着也是留着,不如卖给了我,我能让大家在大屏幕上看见你的作品,这是多少作者梦寐以求的啊。”
“谢谢师姐,谢谢师哥。”我向他们深深鞠躬,“谢谢师哥师姐这样的帮助我。”
谢谢他们让我学会了什么叫人间险恶,什么叫人心不古,什么叫万物刍狗。
“岑果......”许未轩看着我,神情复杂,依然是那黝黑的双眼,依然散发着诱人的魅力,依然是那样真诚,那样深情。
许未轩就是靠着这双锁着星辰大海的眼睛,让他的粉丝深陷其中不能自拔的吧。
我盯着这双眼睛,不知怎么地突然就想起了之前怎么也想不起的对他第一次心动。
*
校园文化艺术节,紧张地高中生活中为数不多地集体狂欢,校园地每个角落都充满着欢声笑语,打闹嬉戏此起彼伏。
青春期的少男少女总是充满活力,台上十八般武艺,台下惊呼呐喊不断,台上到台下,无一不是青春荷尔蒙的七夕。
陶晴被这份激情感染,从头喊到尾,完全无视了坐在她旁边的我这个大活人的存在,喊了她几次没反应,我只能默默一个人离开这份欢乐与喧嚣。
毕竟在这欢闹的氛围里,我的膀胱也开始欢闹。
释放完了自我,春日的暖阳和花草清新的气息就在某个瞬间俘获了我,我不自觉地走到远离舞台的草地,坐了下来。
“好巧,你也在这。”许未轩一屁股坐在我旁边,嘴里还叼着一根不知道叫啥的草。
“巧啊。”我伸了个懒腰,指着舞台道,“这也太闹腾了吧。”
“是啊,太闹腾了。”他附和道。
阳光,青草,和漂亮的少年,多么美妙,多么让人神往。
一时间我也不愿意打破这份宁静,只是远远地看着舞台发呆。
“喂。”许未轩用胳膊轻轻碰了我一下,“你说,要是有人这时候上去唱歌表白,是不是特别浪漫啊。”
“唔......”脑袋被晒得有些不清醒,也就没有注意到他是话里有话还是别的,只是尊崇本心地回答道,“要是女孩儿喜欢对方还好,挺浪漫得,要是不喜欢的话......那有那么点下不了台的尴尬了。”
许未轩当时也是这样神情复杂地看着我,眼睛里闪烁着的是春日的阳光,跳动着的是青春与荷尔蒙。
我回过头看见他眼睛的那一刹那,天地仿佛都失去了颜色,宇宙洪荒,只剩他那黝黑的双瞳,天地玄黄,仿佛都被他纳入眼中。
心里那只年轻健壮的小鹿不听指挥地开始乱窜,扑腾,扑腾。
脑子也开始快速旋转,思考着他话语间或明或暗的含义。
他垂下眼眸,有一下没一下地咬着哪根可怜的小草。
顷刻间,那玄黄,那洪荒,重归正位。
只有他那双似点漆的眼眸,永远地篆刻在了我的心间。
*
达成看似共赢的协定,双方看似友好地散会。许未轩和冯婧肩并着肩率先出门,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地离开,我带着小北准备回家,却被之前与我对话的冯部长拦了下来。
“岑果小姐似乎对今天的结果不太满意?”那人脸上的假笑让人恶心至极。
但是作为成年人,戴上恶心至极的假笑面具又是大家必备的技能。
“很满意。”我没有理会他,径直出门。
“许先生那天根本就没在S市。”冯部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回头,向他鞠了一躬:“谢谢提醒。”
我何曾不知道许未轩那天根本没在S市,也根本没有被粉丝拍到,何曾不知道他设计这一出只是为了我能心甘情愿把东西给他,甚至还能笑着脸配合他的后续宣传。
虽然不知道这人到底出于何意,但是能在此时对我说出这样的话,显然不会是什么恶意。
冯部长搓了搓手,欲言又止。
我看出了他的尴尬,开口道:“不方便说就不用说了,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
冯部长向我点了点头,转生离开。
这一个个啊,真是好气又好笑,怎么都喜欢当了女表子又跑出来立牌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