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在床上某个不知名的角落孜孜不倦地震动着。
我翻了个身,摸索着昨天被我随意丢放的手机。
“喂?”昨晚熬了一晚上,曙光初现时才放下手机滚去睡觉,现在只觉得全身酸痛,身心疲惫,我把这种莫名的疲惫归结为老了。
二十有六,和十五岁那个扎着马尾的岑果比起来确实老了。
听筒里没有传来声音。
我迷迷糊糊丢下手机又睡了过去,只觉得半梦半醒时又听见了那个磁性的声音。
他说什么来着?他说“岑果,你为什么不理我?”
语气里略带第一点委屈,竟然是和那时一模一样。
很多人都说许未轩高冷。
这里面的“很多人”包括和他合作过的演员,导演,甚至制片人。
他的确有高冷的资本。
五岁出道,第一个搭档便是当年红过半边天的影帝梁行。难得可贵的是小小年纪与影帝演对手戏丝毫不怯场。后来这部片子不出意外地般拿下了金马奖,而他也因此一炮而红。
但是,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他爹,那个号称富豪界村上春树的男人——年年蝉联福布斯富豪榜第二。
没错,许未轩是土豪的儿子,富N代的那种。
据说他祖上是浙商,和清政府合办大清银行发了比横财,后来某极其机智的祖辈义无反顾地加入了红军大部队,解放后混到了中央,改革开放又下海,再次步入土豪的队伍。
总之,很传奇就是了。当年我硬是缠了他一个月,才把这段传奇搞明白。
也就是这段传奇让我走上了写小说这条不归路。
我的第一本小说便是以许氏家族为原型的,名字叫做《风流少爷艳史》。
土豪的儿子只要长得不惊世骇俗一般都能火,毕竟娱乐圈说白了就上是资本圈的掌上玩物。
幼齿许未轩就这样在大小屏幕上晃悠了几年,演了无数苦情剧。
后来大概是腻了,就好好读书去了。可谓是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只留下那小奶狗形象给众人瞻仰。
熟了以后,每次和他说我奶奶又在家里看他演的《爷爷再爱我一次》《哑妈》,并且哭的不要不要的,他都会黑着脸走开,我和陶晴便捂着肚子笑成一团。
我也好奇过,他为什么在大荧幕火了以后回到小荧幕演苦情剧。
他是拒绝回答这种幼稚问题的,但是被问烦了也难免会透露一点,总结起来大概就是他亲亲妈妈的恶趣味。
不得不感慨,真是人间好妈妈。
长大了的他和小时候完全不一样,怎么说呢,那感觉大概就是从小奶狗长成了小狼狗?自己体会去吧……这也就是为什么初次见面我只觉着眼熟,终是没认出他来。
不只是我,我们全校没一个人会把这干净清冽的少年和荧幕上流着鼻涕的小娃娃联想到一起。直到高二那年,他妈妈兼经纪人的恶趣味又上来了,拽他出去拍了部悬疑大剧,我们才知道身边竟然潜伏着这样的巨星。
分开以后我做过一件特傻逼的事情,把他从小到大的角色都剪到一起。
小奶娃,少年,中年,甚至大叔……各种各样的他在屏幕上交织,最后定格在我和他唯一的一张合照——高三毕业照。
一百多分钟的cut,每次看都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人啊,变化怎么能这么大呢?
人啊,怎么能说分开就分开了呢?
我和他的分开不是分手,没有在一起过的两个人怎么能说是分手呢?
只是同行的路人渐行渐远罢了。
最早意识到我不能一直陪他走下去,是在他参演的那部现象级悬疑剧开播之后。
突然间,班门口多了好多捏着粉色信笺红着脸的小姑娘。
突然间,和他一起吃饭会引起一片轰动。
突然间,他的正脸和我的背影就飞上了微博热搜。
突然间,他哑着声对我说“岑果,以后没事儿就别来我了。”
我不记得自己有没有哭,就记得那晚上星空很亮。
那段时间学校流感闹地很严重,学校在走廊里用保温壶煮了姜茶,要求每个同学每天都要自觉的喝几杯,说是校长祖传的土方子,包治百病。
包治百病这个东西肯定是不能信的,但是驱寒大概还是有点作用的。
生姜红糖茶这种东西嘛,对女生来说实在是见怪不怪,我和陶晴一天能喝个五六杯。但是对男生就不一样了,据我观察,我班没一个男生去接姜茶。
别人不喝也就算啦,但是许未轩是一定得喝的。为什么?因为他已经连续咳了一个礼拜了,还不肯吃药不肯上医院。
我倒是不怕他咳死,只是这每天都和他一起吃饭,怕他传染给我……
为了身体健康,我毅然决然地肩负起了给许未轩同学打姜茶这项艰巨的任务。
他还算是给面子,哪怕是皱着眉头也总算是灌了下去。估计是喝的太急,有两滴不太听话的姜茶从嘴角跑了出来,他也不抽纸,直接伸舌头给添了进去。
那小样儿要多可爱有多可爱。
啊,小奶狗啊。
“看什么?”他把纽紧杯盖,把杯子丢进我怀里。
“看你可爱啊。”我从口袋里掏出纸巾,按在了他的嘴上,“擦擦吧,大明星,别诱惑未成年少女了。”
“你?未成年少女?”他撑着头,看着我。
我摇了摇头,伸手指了指门口:“诺,你的后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