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临风这话可有点步步紧逼了，至少语气是给人这样的感觉。莫子良等人纷纷瞪着萧临风，却又因为段明还没有说话，不敢妄动。萧临风自然知道这帮老粗在想什么，不过，他只装作是没看见一般。
段明目光深邃，走下来，望着大帐外迎风猎猎飞扬的帅旗，最后道：“撤兵吧！”
“上将军，我们还能打！”
程剑雪冷笑了一下，好在现在没人关注她，否则事情恐怕难以结束。
“输就输了，死不认输也太难看了些。”段明最后沉沉一言，“让将士们回家过年吧！”
萧临风站起身来：“上将军爱兵如子，心中意愿也必然实现！”
段明心中一动，转过身来，盯着萧临风。
萧临风微微颔首，笑而不语。
“我这倒也是忘了，先生来此，我们做主人的，竟不备饭菜。”段明转身对着莫子良道，“子良……”
“上将军，我们是来出使的，既然完成了任务，就不继续叨扰了。我这就回去禀告我们元帅。”萧临风拱手道，“也请诸位放心，西秦将士的尸骨，以及留下的马匹武器，我们一并归还了。”
这是萧临风来之前，已经和程啸虎他们商量好的事情，仗打到这个份上，胜的、败的，其实都不好过，只要段明痛快答应退兵，赤虎这边也不介意做一些顺水的事情。
段明也不强留，不过令莫子良等人奇怪的是，段明竟然亲自护送萧临风到驻扎的营地边上，这种事情完全可以交给他们这些人做。萧临风却跟个明镜似的，他很清楚段明为什么会出来，因为这位上将军还有一些问题要请教自己。
果不其然，段明屏退了莫子良等人，只余了萧临风和程剑雪。
“先生……”
萧临风按下段明准备致意的手，笑道：“上将军，我知道你想问什么。这样吧，我先问一个问题，待上将军替我解答了，我再为上将军解疑释惑。”
“先生请问。”
“至尊之位，虽然人人殷羡，但也非一定要坐那个位置。上将军，为何一定要将三皇子推上这个位置？”
“陛下未立太子，君臣之名未定，既然如此，为什么不争一争？而且，作为皇子，有些事情又怎么可能真的躲得掉？”
有的！
萧临风心里默道。
有一个人曾经也是皇子，身负才智，又德名天下，但却甘愿当一个王爷。只不过，这位贤王最后的结局算不上好，君臣之名定下后，他功高震主，为其兄长所忌，为西秦所围时，竟不得一兵一卒救援，落了一个为国捐躯。现在很多人淡忘了贤王，他也只“享受”着年祭时，宗庙内被人虚与委蛇的祭拜而已。
前面的想法还算靠谱，后面的一点完全是萧临风在竹屋的时候，恶意揣测。反正即便不明说，也清楚萧临风想的便是自己的父亲，长兴王。而萧临风作为长兴王唯一留下的血脉，对于自己的父母，每年生祭、死祭，他也是敷衍了事，好是让吴老和项昊等人生气。
长兴王这样的结果，倒也是应了段明的话。
“上将军爽快。”不管怎么样，段明的话也不无道理，或者说太道理了。萧临风偏偏不给任何评价，只道了“爽快”二字，随后萧临风在段明的注视下，开始回答段明的问题，虽然段明还没有提出，萧临风却已然知晓，“二皇子已经掌握了六部的三个部堂，而剩下的三部吏部、兵部、户部，由你们的皇帝自掌之。若是与皇帝争权，有几条命都不嫌够的。”
“可是二皇子掌握的刑部、礼部、工部，我们难以伸进手去。”
“上将军这次回去，手中军权必然被削。”
萧临风说了一句废话，段明没好气地白了萧临风一眼。要说在萧临风来之前，段明的确有了退兵之意，萧临风来了之后，段明发现自己不退兵还不行了。赢了，皇帝忌惮，输了，不就把兄弟的命不当命了吗？所以，饶是已经对萧临风尊崇有加的段明，听了萧临风的话，仍然不免受气。
萧临风咳嗽了一下，并没有缓解多少尴尬：“有失必有得，上将军下去了，三皇子必然上来。如果我所料不错，上将军这次回去，你们的陛下必然会降旨惩处二皇子三部中的一部。”
段明想都没想，直憨憨地问道：“陛下无缘无故地会……”
这回轮到萧临风白了段明一眼：“皇帝要抓小辫子，还要问为什么吗？”
段明头向后一仰：“啊啊，了然，了然。先生之意，是以守待攻。那么可有进攻的方法？”
真不愧是带兵之人的想法，有防守的法子，必然也要有进攻的路数。
“上将军，你可知道你的那位陛下，谁的话最听吗？”萧临风不等段明思索，就抛出了答案，“老太傅颜严。”
段明恍然：“颜老太傅，三朝元老，更是当今陛下的授业恩师，陛下亲政之初，也是多得颜老太傅相助。”
“并非让三皇子刻意去接近老太傅，只要让老太傅收三皇子为学生即可。”
“对对，太刻意了，反而找人厌烦，摆出个求学好问的姿势，让颜老太傅收三皇子为学生，那么大事可期了。”段明一边赞赏，一边再次打量着萧临风，觉得眼前这位年轻人或许比不了北齐的竹君子，但亦是大才，随即俯身拱手道，“先生，不如与我去西秦，高官厚禄自不是话下。这一点，我段明可以保证！”
见萧临风笑嘻嘻的，既没有接受，也没有拒绝。程剑雪顿时觉得不是滋味，站在旁边，也不说话，倒是借着寒风，大大的冷哼了一声。这一下，也把萧临风和段明的目光吸引过去。萧临风得意地瞅着程剑雪，最后正色道：“上将军好意，在下心领了。不过，看来我们家的侍卫不同意呢！”
段明苦笑着摇了摇头，他也明白，与其说侍卫不同意，莫不如说是程啸虎不同意，萧临风自己也不愿意呢。段明也是豪爽人，见事不可为，更不强求，与萧临风闲聊了几句，便目送萧临风离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