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府的一切都是现成的,因此倒真不用主人家再费一点心思。刘公公的这些贴心安排,再即近年关之时,显得人情味十足。
可越是多多关照,也越见刘公公背后的人是有多重视萧临风这位名士。
“你是来天离下棋的,莫不要自己成为了别人的棋子。”在新居吃完第一顿晚饭后,夏子言瞧着萧临风观赏着二皇子那里送来的三盆紫竹,如此提醒道。
“这样的棋局,棋手与棋子之间常常是会互相转化的,你只看到了这父子俩在摆弄我,岂不知我也在摆弄他们?”
萧临风收回自己目光,对于紫竹这样名品也有好坏之分,以萧临风的见识,自然看得出韩双送来的是中档货,不被轻视,暂时亦不被重视。萧临风也不生气,因为他不喜欢这样的盆栽,放在暖房里的紫竹,怎么比得上外面砥砺风雪的劲竹?
夏子言一下子就惊了:“萧临风,你脸皮真是厚,明明是任人摆布的棋子,结果还自我感觉良好地觉得下棋的人是自己。”
萧临风淡然道:“没错啊。我这名头说大不大,可这些皇子皇孙真要忽视我,也不是没有可能。”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被夏子言讽刺了一句,萧临风不爽地砸了嘴,继续道:“可现在你看,无论是大手笔,还是小动作,这父子俩都因为我动了起来。你说,下棋的是我,还是他们?”
夏子言不屑道:“你硬是嘴硬,非得这样说,我也没什么办法。我就是好心好意地提醒你一句。”
萧临风立马反唇相讥:“从你的语气里,我可听不出有什么好意……”
虽然过往的经历不尽相同,可萧临风和夏子言都因为同一件事情改变了自身的命运,因此他们两个人的确是挚友,也是损友,口头上的掐架简直如同家常便饭一般。
正当夏子言准备好措辞,欲回击萧临风的时候,项昊急匆匆地进来:“公子,程侯爷一家来拜访了。吴老正在接待他们。”
夏子言面色一变,转身便走。萧临风伸手拦了一下,却被夏子言蛮横地撞开。
“不见一下吗?”
夏子言如同狩猎的野兽,眼神颇冷的扫了萧临风。萧临风却不惧,既然问出来了,就没什么好怕的,因此萧临风毫不客气地顶了回去。
夏子言没有回答萧临风的话,径直离开了。
恰巧,程啸虎一家子在吴老的引领下来到了这里。他们都察觉到了夏子言的存在,不过姐弟俩个并没有在意,他们也不是户部的,看到个人便来查看一下户籍,可程啸虎不一样,只是见到夏子言的身影,虎躯一震,眼眉微蹙,细细想着,等再次想确认夏子言的时候,已经不见了其踪影。无奈,程啸虎按下心中的疑惑,准备向着萧临风打了招呼。
心思缜密的萧临风瞧出了程啸虎的心不在焉,以及缘由,未及程啸虎开口,他先打了哈哈:“侯爷,阿雪,你们来就来了,怎么都没带什么礼物?”
程啸虎哭笑不得:“小风,哪有你这样的说法,没早过来蹭你一顿晚饭,已经算客气了。”
项昊插嘴道:“侯爷,你们其实不用客气的。能带点就带点,我们这里什么都不缺,也什么都缺。”
之前与西秦对战的时候,程啸虎已经认识了项昊,当下也是熟稔地开起了玩笑。
“嗯,我看是缺了。”程啸虎煞有介事地打量起来。
闻言,萧临风,项昊不免都好奇起来,想知道程啸虎为什么这样说。
程啸虎揭开来:“缺了一位女主人。”
程剑杰憋着笑,把落后一步的程剑雪推了出来:“所以,我们把姐姐带过来了!”
说来真是奇怪,第一个嚷嚷着要来萧府的便是程剑雪,一马当先的也是程剑雪,可临到快见到萧临风时,程剑雪不免想起上午被萧临风拥在怀里的情景,脸红不说,倒真觉得没脸见人了,至少与萧临风时不敢轻易见面了。
项昊,吴老先是没有反应过来,等瞧着如花似玉,却又英气勃发的程剑雪被亲弟弟“出卖”,推出来时,不由地喜上眉梢,他们已然明白,或许不久的将来,这里的萧府,远在天边的竹屋,都会有一位女主人出现。
程啸虎的女儿,吴老,项昊他们的观感很好,以他们这样历经风雨的存在,看了大半辈子的人,很少在看错人了。
因此,吴老他们还真如看待女主人一般,似欢喜,似审视地打量着程剑雪,就仿佛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
唯一不确定的是,萧临风的想法。而这,吴老他们也很快得到了答案。
萧临风没有好整以暇地站在旁边观戏,这里他难得的很贴心,萧临风主动伸出手来牵起面前可人的手。
害羞的程剑雪脸皮比以往薄了几分,似嗔似喜,轻轻打掉了萧临风的手——饶是程剑雪,也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和萧临风牵起手来。
这自欺欺人的小动作,反而坐实了程剑杰的话,众人皆是一乐,纷纷望向了萧临风,看他是如何应对的。
萧临风一笑,打掉的手重新伸向程剑雪,有点执拗,甚至有些强硬。
对于之前,程剑雪颇为后悔,当着大家的面打掉萧临风的手,似乎纯心给萧临风难堪,因此与萧临风一样,不约而同的亦伸出了手来。
众目睽睽之下,两个人的手牵了起来,萧临风的手是冰凉,细腻的,程剑雪的手是温暖,粗糙的。曾经这份特点只属于自己,也因为属于自己,更感受不到自己的特别。可当萧临风和程剑雪的手握住了彼此,感受到对方的同时,连同自己的特点也被放大了——世界稍稍开始变得不一样起来。
完美的爱恋大抵这样的。每个人都过着平凡的生活,平凡到甚至开始对自己失望。可有一天,某个人就这样,那样地踏入了自己的视线中,感受到对方独特的气质和不同,更重要地是从对方的视野里也看到了不一样的自己,被对方所珍视,所欣赏,开始的,灰暗世界里,颜色也变得缤纷多彩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