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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灵宅洞群妖毕集 北凤山二翠同修

老蚌自此在七窍衙中,珠莲以闲人奉之,亦不使之修其驱使。母女无事,时时商议复三缄之仇,以杜道门。七窍不知,惟放衙时与珠莲饮酒为乐。

且说老蛟自海岛战败受戮,精灵不散,四处云游,得遇灵宅真人,饮以固魂丹,收为门弟,俨然魂与魄合,形影如常。

时逢夏月炎天,蛟王只身独影,游至海岸,望见海角之地,依旧?滔滔白浪,密密晓烟,想到当年在此称王时,蛟子蛟孙奉承奔走,何等尊贵。忽遇海兵围困,兼之天仙下助,不独吾身受诛,蛟氏子孙死于海角者不可胜数。迄今思及,真令人神伤矣!于是踌躇四顾,欲去不忍,欲留恐触师怒,只得乘风空际,将昔日闲游地面探看一遍,转身而归。

行至岛中,遥见黑烟一缕,不徐不疾,来自当头,见蛟王风声浓浓,停而弗动。蛟王因思:“彼属何妖,见吾挺立,岂欲与吾角力者,须整顿精神以待之。”孰意蛟王风车不行,黑烟一卷,斜向西去。蛟王曰:“此究何妖也,待吾追问来历,或系同类,约投吾师,习道以复前仇,有何不可。”计定,驱动风车,力向黑烟追逐。黑烟听得风声相逼,愈去愈远,迅疾非常。蛟王追有百里之遥,黑烟掉转头来,内现乌龙一条,张牙舞爪。蛟王亦于青风内面,现出本像,耀武扬威,相持良久。

黑烟欲行,蛟王曰:“吾之追尔者,以有言于尔也。尔何似欲与吾遇,而又畏相与遇,如是其殆以我为寻常妖物,见则立分雌雄乎?”烟中言曰:“吾见尔并力驰追,心有所疑,恐尔非怀好意也。如尔有言于吾,何妨风车齐驻,相谈来历,以遣愁思。”蛟王然之。刚驻风车,对面一晤,蛟王惊曰:“尔毒龙真人耶?”毒龙亦讶曰:“尔蛟王耶?”蛟王曰:“闻汝已丧乃躯矣,何尚在人世?”毒龙曰:“吾因紫霞老道身肩巨任,心甚不服,欲阻三缄以闭阐道之门,奈计未成死于彼手。而今精灵不散,遍游四方,谁知徒有精灵,木似在生时能与群仙斗法也。然汝自东海兵败,死于仙真法宝之中,又何尚在人世?”蛟王曰:“吾身死后,灵亦不散,空际云游,想及蛟宫之荣,无日不泪湿衣襟。幸到紫谷山得遇灵宅仙子,收为门弟,饮以固魂金丹,因而魂魄相凝,仍似生时景象。师言再服数粒,旧体可还。今因思念前情,独自游玩,不期与真人相遇,真所谓三生有幸。”毒龙曰:“汝有师如此,胡不道吾一拜门墙?倘得精灵坚固,能还本体,吾与汝之深仇可复矣。”蛟王曰:“真人欲投吾师,可随吾来。”遂驾风车,齐奔紫谷。

甫离海岛,前面复有黑气一团。毒龙曰:“黑气又是何妖?”蛟王曰:“吾等在兹伫立以俟。”顷之,黑气当头而至。蛟王呼曰:“黑气之中,何妖所在?如不速言,看吾法宝。”言犹未已,黑气内泣而答曰:“吾乃冤魂,非妖也。”蛟王曰:“冤从何来,魂为何物?”黑气内复答曰:“吾系海角老虾季子,前日东海兴兵,我虾宫子孙最弱,不能任挞伐之力。恼恨蚌母刁弄蛟王,务要点为兵丁,与龙兵相斗。蛟王不识时务如此,即杀绝彼家眷属,吾犹不足。要将那多事蛟王擒着,细细碎宰,放入油锅滥煮,方遂吾心。”蛟王曰:“汝何与蛟王伤心若是?”虾妖曰:“可恨他是山中出草蛇儿,东修西炼,不过将头颅更放,似龙非龙,假以长大身躯,压及虾氏孙子。吾久欲诛彼,奈伊强吾弱,力不能胜。幸得东海一战,这蛟龟头已为仙子所诛,惜乎玉石俱焚,连累吾家不少。”蛟王曰:“尔言蛟王为蚌母刁弄,尔何不怨蚌母而怨蛟王?”虾妖曰:“蚌母即善刁播,彼如不听,吾虾氏安居海岛,乌得受此挫辱乎?此皆蛟王素爱蚌母媚态娇姿,言听计从,耳软之害也。”蛟王曰:“蚌母而今若何?”虾妖曰:“多嘴妇人有何好处,还不是东海一战,被仙子法宝击为两半焉。”蛟王曰:“尔恨蛟王实甚,犹愿晤之乎?”虾妖曰:“老蛟头生双角,恃彼力大身长,动耍强豪,欺压水族之弱而软者。岂料报应一到,死于阵内,不知为仙宝击作几百段矣,安得而遇之?”蛟王曰:“尔如遇之,尔又其如彼何?”虾妖曰:“吾若得遇,必抠去彼之双眼,以报当日认得蚌母、认不得虾老子之过焉。”蛟王曰:“尔欲抠蛟王双眼,尔看吾为谁?”言罢,将身现出。

虾妖见而笑曰:“我的蛟王爷,尔还在阳世耶?我自闻你死后,朝也哭尔,暮也哭尔,行也哭尔,止也哭尔,活将一双眼珠哭得凸出眶来,收不入内。”蛟王曰:“尔又何以哭得这样伤心?”虾妖曰:“哭尔死之太迟,如早死一载,吾虾宫孙子个个尚存。”蛟王曰:“尔心恨我已甚,言若遇我必抠双眼,请来抠之。”虾妖曰:“吾言尔死,定坠无间地狱,若何得遇?

如其能遇,可来抠吾双眼耳。”蛟王曰:“尔背地詈吾,言语太重,今日相晤,将吾如何?”虾妖曰:“久未觌面,将尔怎样,叙些离情止矣。”蛟王曰:“别吾不问,尔之精灵归于何处?”虾妖曰:“前日东海交锋时,吾犹未死,但被仙宝所击,伤负甚重,行走维艰,暗暗跃入浅水之中,为养伤计。不待龙兵退后,来一渔翁,直向其间下了一网,将吾笼住,拉上海岸。渔翁喜曰:‘吾此一网,虽不得鱼,也得一虾。’忙忙携回,售诸市镇。被一富汉买归家内,交与妻曰:‘可呼厨人与吾作成盐虾,以咽美酒。’妻曰:‘盐虾味短,不如醉虾味长。’富汉曰:‘醉虾需酒,尔有之乎?’妻曰:‘吾室尚存陈酒半瓮,将虾放入,好好醉而蒸之。’富汉然其言,即命家人拾入瓮中。吾思酒可散血,以伤重处移至酒之深处,孰意身躯太笨,将瓮压破,酒流满地。其妻见而呼曰:‘完矣,完矣,酒缸被虾击破矣。’富汉骂曰:‘这个老灿头,倒真可恶。’遂持械器,立将吾躯击碎。吾灵不散,乘风而逃。逃至碧玉山,见有二位仙姑在洞修道,容颜美好,吾心不舍,现形骇之。只想骇得着她,占娶为妻妾。谁知仙姑道妙,举口向吾吹嘘。吾之脚跟不能稳立,被她吹至天半。暗将风车扭转,躲过吹嘘之力,向此退玩,何期与尔相会在兹。”蛟王曰:“尔生平多嘴,又好刁弄,而今原形已失,只有一点精灵。若无固魂丹吞入腹内,久则灵气一散,仍归乌有。不如随吾去拜灵宅仙真,饮几粒金丹,以固魂魄。”虾妖曰:“如是甚好。”言已,各驾风车,向灵宅洞府而来。

蛟王归洞,灵宅子询曰:“尔奚往许久乃归?”蛟王将遇毒龙、虾妖之言,一一详告。灵宅子喜,遂命传入。朝参毕,收为门徒,各与固魂丹以服之。自是同往洞中,朝日修炼,推其意无非欲成道术,以复前仇也。然此暂置勿论。

且言翠华、翠盖苦在碧玉修炼,待师传诏,天壤同游。殊知此山突来一九头恶妖,口巨如盆,力大无敌。二翠与战三昼夜,群妖丧于彼手者不计其数。二翠知不能胜,暗地商议往请三缄收伏。二翠计定,腾风四处观望,见三缄师弟正息足于道旁。姊妹驻下风车,向前参拜。三缄曰:“二弟子不在碧玉炼尔大道,来此胡为?”二翠禀曰:“碧玉山中突来一九首恶妖,霸占弟子之洞。弟子不服,与战三日,弗能胜之,是以前来祈师指示。”三缄曰:“既占尔洞,尔可别有居处乎?”二翠曰:“无之。请师将妖驱除,弟子始有修炼之所。”三缄曰:“不必。师命三服另寻他洞,与尔修炼焉。”狐疑曰:“恶妖霸占二翠洞府,师不收伏,凡妖皆小视吾师矣。吾师法力甚高,何不收之以为妖鉴?”三缄曰:“尔言如是,命尔兄弟为前队,三服、弃海为前队后应,西山、乐道为中队,椒、蜻二子为中队后应。”吩咐已毕,二翠前导,先向碧玉而去。三缄跨上野马,与蛛龙、蛛虎、善成、护道随后进发。

片时已到山前,狐惑、狐疑、三服、弃海直登绝顶,不见妖迹。转询二翠。二翠曰:“吾洞中道兄曾去窥探否?”三服即以隐身到洞窥探,果见恶妖盘卧于内。三服取锤在手,劈头击去,恶妖举口一吹,将三服吹在半空,不能下地。弃海见彼仰首吹气,忙持画戟向喉刺之。恶妖低下头来,嘘气如虹,复将弃海吹去百里之外。二狐见妖难伏,回禀三缄。三缄曰:“恶妖如此厉害,待吾伏之。”遂持肠绋子望空抛去。刚要坠地卷束恶妖,恶妖抽身在绋子以外,一声大吼,山崩地动,绋子一缩,化作圆光而回。恶妖随光直下,见绋子竟坠三缄身旁,于是卷起狂风,顷刻间走石飞沙,天地昏黑。狂风住后,三缄不知所之。诸弟子各皆哑然,面面相觑。西山道人曰:“是非狐兄劝师来收恶妖,如何有此?”狐疑曰:“师之法宝,何妖不伏,岂止此次?汝等不必惊惶,吾师必与恶妖战斗去矣。若吾师都为妖擒,吾辈早被妖吞,安有只擒吾师而独留尔我。”西山曰:“闲言休讲,吾等速速乘风以探师之行藏。如与恶妖相争,亦可助战。”言讫,各驾风车直入云里。探看已遍,影响毫无,只得暗回山前,同集一野阁之中,以候师驾。殊候至数日,亦无音信,愈候愈久,不见师归。诸弟子无可如何,慌慌忙忙,四下寻师,各分东西而去。

紫霞真人默会三缄有难,遂遣复礼子、正心子、诚意子、虚灵子、灵昧子齐至碧玉山上,穿连与战。无如累战累败,不能伏此恶妖。紫霞知之,命飞传使者请碧虚、凌虚、清虚、云衣诸真来到洞府,商议曰:“碧玉山一妖九首,将三缄摄入洞内,吾命诸弟子与之力战,奈彼法术极大,皆败下风。特请诸真前去助之,以救三缄,不然此子必丧于恶妖之手。”诸真闻言,即同紫霞各执法宝来至山外,呼声搦战。恶妖遂出,与凌虚大战不已。凌虚以如意宝铲挥去,天地震动,恶妖口吐青气,将宝铲托在一边,向凌虚一金塔压来。凌虚化道长虹,望东而隐。碧虚见凌虚战败,手执降魔金钟,罩自当头。恶妖双爪托开,回以金塔。碧虚见凌虚战败,手执降魔金钟,罩自当头。

恶妖双爪托开,回以金塔。碧虚化成白气,亦向西而隐焉。清虚见二真败下,手举火轮金鞭直击恶妖。妖见火起遍天,转到北角,口喷壬癸以熄火,将火轮金鞭吹向南去。云衣出战,以化虎金砖抛入半空,千百猛虎口吐火焰,向恶妖扑来。恶妖手持金铃,摇上一摇,金砖斜斜滚向西去。二真无策,化作霞光五色,坠入海中。霞衣子谓紫霞真人曰:“是妖非凡物所化,如何伏之。不若回到大罗,禀于道祖,查考何物偷临凡界,方能伏耳。”紫霞曰:“真人言之有理。”遂驾祥光,来到八卦台前,跪禀所以。道祖曰:“此非妖也,自西方而至,须禀请佛祖乃可收之。”紫霞曰:“如再迟缓,恐伤三缄。”道祖曰:“三缄身有大道,妖不能伤。尔等速入西方,求之佛祖可也。”二真人于是同入竺国,参拜牟尼文佛,悉道其由。文佛即命西方衲子,于各佛宫中查之。衲子查毕回复,并无别佛临凡。

紫霞曰:“弟子瞥见是妖,非佛临凡。如佛临凡,慈悲在抱,安有如此凶恶?是必诸佛殿中所伏物类也。祈佛祖查西方诸佛所乘之物自知。”文佛又命衲子数人详细查之,亦复无有失物。

因谓紫霞曰:“诸佛宫中详细查来,无有失物。是妖或至自地府乎?”紫霞曰:“地府不过鬼类,无此法力,亦无此法宝,再祈佛祖于菩萨宫内查之。”佛祖点首曰:“吾再命衲子往查,尔且暂候。”紫霞稽首,侍立于旁。顷之,衲于复命曰:“菩萨宫内查之已遍,惟清凉文殊座下青狮三日未见。”文佛曰:“吾下佛旨,命师利菩萨去收青狮,复还本位。”紫霞再拜稽首,与霞衣真人同至清凉,拜请文殊前去收伏。菩萨曰:“吾座下青狮,转年俱到峨眉,与白象相会。吾只言向峨眉去矣,孰知彼至碧玉山如斯放肆。看狮童子手执金绦,急去与吾收回。”童子驾得祥光,来至山上,密嘱紫霞曰:“真人前去索战,彼不出敌则已,彼如出敌,吾自有伏之之方。”紫霞如命,手执掀天宝铲,来至洞外,呼战声声。恶妖耀武扬威,趋出洞外,与紫霞大战云头,不分胜败。酣战良久,紫霞出其不意,突举宝铲抛入,空中电掣雷鸣。恶妖不疾不徐,仰首吹之,将宝铲吹至西隅,不能坠下。看狮童子身隐云端,见得恶妖仰首吐气,忙将金绦持定,向妖项抛来。妖见万道金光,心内骇然,刚一俯首,金绦已绕其项,仍化为青狮焉。童子曰:“尔快回宫,毋得羁留,致干罪戾。”言罢,跨上狮背,直奔清凉而去。

紫霞将宝收回,速入洞中,见三缄呆坐石床,不能言语。

饮以金丹一粒,三缄苏转。二翠已临,再拜座前曰:“吾师苦矣。”三缄曰:“此地不利修道,尔二人可去北凤山麻姑洞内苦苦修炼,自有成道之时。”二翠拜辞,乘风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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