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冷在十一月的一场冻雨后还是来临了,再有两三个月,崇林市便又度过了他平稳的一年。
这一年,和以往的任何一年都没有不同,这个世界总是那么的平淡无奇。走在街上的郝非石似乎感受不到寒冷,对他而言,今天是特别的一天,却又没什么特别的,不过是纳个名状罢了。
穿过了两条街道,他来到一间工厂的办公桌前,坐在肮脏的沙发上,等待着车间主任的到来,才过下午五点,天却已经黑了。
卓越绞线厂,位于三水县县城的城郊,可这里却比三水县城内更像城市中心,其身后的列车轨道,给这里带来了无限的财富。
寒冷的天气,车间空气都是阴冷的,正有几个工人在二楼的办公室里休息,躺在沙发上,等待明天的到来,他们是没有周末的,所以明天也必定是忙碌的一天,钳工和叉车工正在聊天,其内容乏善可陈,却也有滋有味。手中的烟点亮了办公室内唯一的温暖,工厂的嘈杂声中,他们感受着别样的宁静。
外面塔吊的声音还在响个不停,正堆放着一整天生产得到的钢绞线,一个人在这个时候走进了办公室,办公室内的员工便都抬起了头,张望着,等待着他说出那句其实也并没有太多期待的话,在看过办公桌上放着的表格,又与会计和文案简单聊了几句家常后,人们也就等到了他的那一句:“下班了!”
工人告别他们的车间主任,沉默着离开,办公室内的员工交流一天的工作进度,一边穿上御寒的羽绒服,也就都下班了。
“郝非席,诶呀...”
那人坐在办公桌前,拿起他的保温杯,呲溜了一口里面的茶水,然后舒坦的靠在椅背上,叹出喝入胃中的热气。
郝非石直截了当地说:“于叔,你是知道我们的,我们有我们的做法,你不该坏了规矩的。”
“那两个负责采办的工人已经被我开除了,他们也只是想要抖个机灵,才偷看了贵公司的禁忌,不过你可以放心,有些事情,不会让更多人知道,我们呢,都是一群没本事的可怜人,还希望您各位能高抬贵手啊。”
说着,那位于叔又喝了一口茶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说道:“非石啊,要是没什么事儿,我就先走了。”
“不急的,不急的。”说着,矮小的郝非席站起身来,一柄银枪便从他的手中攒射了出去,枪体做了一个上挑的动作,银枪便刺进了于主任的前胸上了,没有血液洒出来,银枪堵塞住了血液的出口,而于主任没有任何挣扎的,便离开了人世。
将枪立在地上,拄着于主任的尸体,郝非石又重新做回了办公桌前的那张椅子上,看于叔的眼神,似乎在说为什么?
郝非石不知道眼前的人是否还能听得到,但他仍然认真的说道:“对不起,我和这杆枪是以同样的方式来到这里的,要怪,就怪你时运不济吧...”
这便是陆羽说的所谓‘名状’了,他完成的很圆满,也很无趣。
从随身带着的背包上拿出一张面具,贴在了于主任的脸上,而后缓慢的抽出了枪。
诡异的是,那银枪从他身体中抽出,竟没有一滴血液被带出来,而于主任在承受着巨大痛苦的同时,也在面具的守护下活了过来。
“于主任,以后就亲自来取原铁吧,你之前都是这么做的,不要才当上主任就变得慵懒了,好么?”
“当然,以后我亲自来取。”说着,于主任露出了诚挚的表情,而后说道:“非石啊,如果没别的事儿,我就先走了,礼拜天孩子从学校回来,正等着我吃饭呢...”
“您自便吧,我希望你准时到家,先生。”
说完,郝非石便率先离开了办公室,办公室里发生的一切,都在一分钟内得以完成,这间办公室内没有监控,这是郝非石观察到的结果,而那些在办公室里等待下班的工人更是最好的佐证。
出了办公室,郝非石专心的注视着自己的皮鞋,他在杀人的时候已经很注意了,没有让血液洒的遍地都是,更是没有留下任何多余的痕迹,但他还是专注的看着他的鞋子,似乎这双鞋子要是脏了,他会非常困扰。
夜晚是个好东西,它会掩盖很多诸天的实相,也为一切不能说的秘密,披上了最好的面纱,郝非石完成了老师交代的任务,没有留下痕迹,更没有出现纰漏。一切都是那么的行云流水,他踩着欢快的步伐,走出了绞线厂的大门,距离他的住处还有一段距离,他踢着崭新的鞋子,漫步在大街上。
路,有热闹的,便必然会有无人途径的,郝非石非常喜欢将自己的鞋子展示给热闹的人群,但回家的路就那么一条,总是有走到人迹罕至的时候,而就当郝非石走到一个街角,一记闷棍,便实实在在的打在了这个年仅十岁的少年人头上,一阵眩晕感传来,郝非石便昏睡了过去。
与此同时,石龙,封不闻和二陈正坐在一张长方形的餐桌上,桌上的菜品样式精美,一看便是用了心的,但却无人分食。
在桌前坐着的就只有五个人,陆羽坐在主位上笑意盎然的看着封不闻一行人,他的身边站着很多西装革履的绅士,布菜,倒酒,忙活的不亦乐乎。
整个餐桌,也因为他们的忙碌变得看似热闹了起来。
“石兄雅量,今日前来赴宴,能够与诸位同桌用餐,是某人的荣幸,既然能够来到这里,也就是说,我陆羽在诸位的心里,还是有些分量的,不如,就为昔日的同志之情,干上一杯,如何?”
封不闻冷漠的看着眼前儒雅随和的人,如果不是他,郝非席如今便不会见到认识郝铁的熟人就问自己的爸爸去哪了。
二陈显得很是拘谨,他们加入守义人的时候,组织中便没有郝铁和陆羽的任何信息了,如果陆羽没有叛逃,那么二人如今该叫他一声前辈才是。
石龙突然睁开双眼,一股寒气将从内部关紧的窗户打开了,一阵风沙吹过,一个十几岁年龄的小男孩儿便出现在了他石龙的身边。
那男孩瘫倒在了地上,封不闻和二陈都不认识,但那股熟悉的气息封不闻却是很好分辨。
这种气息在郝非席的身上,封不闻也感受到过,这该是陆羽抢走的婴儿,郝非席的哥哥,郝非石了!
...
“不闻。”
石龙淡定的叫了一声封不闻,封不闻心领神会,将拇指放在嘴口处,他的唾液沾染了手指上的印记,一股自然而远古的气息便突然出现在了房间之中!
那是封不闻早就准备好的自然巫术——岁月!
虚空关闭,‘岁月’的场域一下变席卷了整个富丽堂皇的房间,陆羽只是笑笑,站起身,便欲说些什么。
封不闻哪里会给他机会反应?气息锁定了他,身后便出现了昔日在田垂章分身背后出现的女鬼王的虚影,虚影手握怨气,封锁住了陆羽的去路!
石龙手中也突兀的出现了一个蛊盅,从气息便知道,里面的蛊不是什么易于之辈!
“诸位,我待诸位如何?诸位如今却又是如何待我?”
陆羽的微笑仍然挂在嘴上,身上也没有丝毫的灵气波动迹象,那些负责布菜的使者样子逐渐的变老,封不闻的术奏效了,陆羽脸上也多了些皱纹,不是很明显,但石龙却是察觉到了。
石龙冷冷地说:“郝非石,该是守义人的后裔,你没资格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