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师将军二
自从他家将军被贬,老叟已经好久没有接待过主动上门的客人了,他道:“两位请稍等,我去通知一下我家老爷。”
“老叟请便。”韶珀道。
老叟转身入内,雀珲轻问:“这还真不像是左将军居住的地方。伍新明怎么都说为这个国家鞠躬尽瘁多年,就没有一个昔日的同僚愿为他做些什么吗?”
韶珀轻声:“人被贬了,能在皇城的隔壁有个住所就已经很好了。伴君如伴虎,何况伍新明已经伴过三虎。在伍家的子孙看来,他人不在此时落尽下石就已经算是给脸了,还指望什么雪中送炭呢?”
话刚说完,方才的老叟已经回来了,他打开一侧的门,道:“我家老爷说了,请两位进府。”
“烦请您老带路。”韶珀道。
四脚脚跨进高高的门槛,大门应声而关。
绕过冷清的院子,跟着老叟来到客厅处,客厅的主位上缩坐着一位年迈且佝偻着身子的老人,他衣衫整洁,稀少的头发依然被疏整得一丝不苟,饱经风霜的脸上有一道显眼的伤疤从左边的额角一直蜿蜒只右下颌,伤疤横过的鼻梁上缺小一块,坍塌得异常明显。
纵使身体已如残烛,可老人身上的傲气还是清晰可辨。
他便是曾经受万人敬仰的左将军,伍新明。
伍新明的身边站着好几个清瘦的人,他们的身上有着和老人一样的气质,看来是他的亲人。
待瘦小的仆人上过茶后,伍新明才缓缓开口:“你们就是奉师?”
喝了一口有些粗涩的茶,韶珀道:“我是奉师,他是我的灵使。”
韶珀指了指雀珲。
伍新明的眼珠子在韶珀与雀珲之间流连了一下,接着道:“听闻奉师能实现万物的愿望,此话可当真?”
“是的。”韶珀道。
“什么愿望也可以?”伍新明无力的歪着头,发黄的双眼却是浮动着如溺水者看到稻草一般的眼神。
“是的。”韶珀依旧言简意赅。
“那···那····”伍新明激动的想要从座椅上起来,可已如朽木的身子根本就承受不了他突然的激动。仅仅只是一个直身,伍新明便已经大汗淋漓,喘如风箱。
“爹,你冷静一点儿。”他身边的儿子儿媳紧张的边安抚他边轻拍他的背,可即使这样伍新明还是在呕出一口浓痰之后便晕了过去。
为数不多的仆人见状便统统跑了过去紧急万分的将晕倒的伍新明背了下去。
人群散去,只留下伍新明的长子。
“我是家父的长子,伍孝朗。”他走上前对韶珀与雀珲行了一礼。
韶珀两人同样对他回以一礼:“吾名韶珀,是一名奉师。”
“吾名雀珲,是韶珀的灵使。”雀珲学着韶珀的样子同样道。
三人一番礼尚往来后,伍孝朗道:“说实话,其实我是不太相信你们的。家父本是行军打仗之人,作为他子孙的我们也是从小就在兵法里泡着长大了。我们的血液从来就不相信什么灵异鬼怪,不然这么多年来我们杀下的敌人的鬼魂早就挤满了我们的床了。”
“这是自然的,作为奉师本就没多少人愿意相信我。”韶珀淡淡的道,似是说着一件无关自身的事。
伍孝朗瞥了韶珀一眼,高傲的眼神里充满不屑,可嘴上依旧有礼:“自从家父被贬,我们伍家家势也是一落千丈,家父本来也是打算就这样安静度过余生的。可是有一天家父知道了国境又开始动荡,边界已经有几座城池被攻陷,本来已经静下心来的家父却又焦躁了起来,可在被贬开前他的身体就已经一天不如一天,被贬后更是一夜之间崩溃了。他本来还打算重新披甲上阵,但他如今已是站也站不起来了。就是从那时起,家父不知是从哪里知道你们的存在,嘴里没日没夜的念叨着“奉师”,我也不知道你们是如何找来的,反正,这个家是不欢迎你们的。家父已老,我们做儿女的已经不想他再辛苦了。”
果然是将军的后代,就算家境已经变迁,但他的口中依然没说一句皇家的不是,骨子里的不卑不亢甚是让人敬佩。
韶珀道:“我本是应该尊重你的,可这是我与你父亲的事儿,除非是他亲口说不需要我了,不然我是断不能离开的。”
“别我给你几分面子你就蹬着上,这里是伍府,容不得你在这死皮赖脸。”说罢,伍孝朗的手已经摸上腰间的剑。
雀珲见状,立刻上前将韶珀护至身后,他道:“伍公子,我们是应你家父的祈愿而来的,你可别把好人当贼了!”
“我就一句话,滚!”话落,剑已出鞘。伍孝朗持着剑向前,虽然他只是想威吓一下韶珀,可作为长期与父亲征战的他持剑时的气息难免会挂上些许取人性命的意味。
雀珲见状立刻掌心凝气,灵剑倏然而现,他如今已经能熟练的使用体内的灵力了。只消轻轻的挥舞,双剑在空中碰撞,发出清脆的一声响,还没待伍孝朗看清雀珲手中的剑,他的剑便已脱掌直飞至身后的廊柱上,刺进柱身足有一寸深。
韶珀见状,心想:她的雀珲是真的厉害了,如今既能灵活使用灵气也能用它来还击了。
看着配在身边多年的剑正插在廊柱上颤抖,伍新朗指着雀珲手中灵气铸就莹白的剑大骂:“邪门歪道!伍府不欢迎你们!滚!”说罢便已拔下柱身上的剑准备下一轮攻势。
“还说什么是将军之子,我看你是无礼至极!”雀珲同样摆出一个迎击的姿势,他就不伍想朗能伤着韶珀一根毫毛。
而韶珀则靠在椅子上轻抿着手中并不好喝的茶,反正来都来了,走是不走的了,权当就让伍孝朗陪雀珲练剑好了。
伍孝朗的剑术是可以的,这场架打下来雀珲也是必能学到东西。
反正他们现在也是谁也打不死谁,只要打不死就往死里打吧。
就这样两个男子从客厅打到院子,又从院子打回客厅,韶珀则在一旁与凉掉的茶水较着劲。
伍孝朗本来是一股气憋着的,可打着打着那口气便被抒发了出来,自从伍新明被贬他已经好久没有这样畅快的挥剑了。
而雀珲他也是同样的畅快,每与伍孝朗交剑一次,他便能学到该如何调整每一次的挥剑角度,该如何避开他人的攻击。
这些单靠看书是无法体会到的。
两个男人是越打越高兴,韶珀看着他们也是越看越觉得好笑。
男人嘛,有什么事打一架就好了。
就在这时,一名瘦弱的仆人跑了出来,他先是被眼前的一幕吓了一跳,他们的大少爷怎么会跟客人打起来了呢?若是被老爷知道了那可得气死了。
“大少主,老爷醒过来了,正要叫您和两位客人过去呢~”仆人脸色煞白的喊着,可无奈那两个男人激战正酣,根本就听不到他微弱的呼喊,他也不敢过去让他们停手。
见仆人左右为难,韶珀拿起杯子下的盏托,待两人的剑锋再次相交时她以迅雷之势将盏托扔了出去,盏托撞上剑锋的交叠之处应声而碎,而两个打得正上头的男子也终于停下了手。
“怎么了?”雀珲喘着气抹了一把汗道。
伍孝朗同样喘着粗气对她投去疑问的眼神。
韶珀道:“将军醒过来了,正叫我们过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