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连珂吗?”
听到莫狄的声音,那名跪伏着的弟子抬起了头。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苍白如纸的小脸,半开半阖的双眼灰黑空洞,没有一丝生气,散落的墨色长发混着汗水粘在脸上,被长发掩住的地方还露出几道鞭痕。
“她快死了。”谷青说道。
“我知道。”莫狄皱眉说,他看到连珂的样子也是于心不忍,可周围的弟子都在看着,他不可能违背云孤说的话。
他走到连珂身后,连珂大概以为又是一个来鞭打她的弟子吧,身体微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
莫狄原本伸出的手也因她的颤抖稍稍停顿了一下,犹豫再三,莫狄抓住了连珂脖子上的巨大铁环。
“别害怕,再忍忍,忍忍就过去了。”
莫狄轻柔地声音在连珂耳边响起,连珂微微一怔,随即感觉到脖子上的重量轻了不少,原来是莫狄轻轻提着那个铁环。
莫狄的身体遮住了离火轮的炽热照射,投射下一小片阴影,正好把连珂蜷缩的身体笼罩在里面。
一丝丝清凉的感觉让连珂清醒了一些,她低垂着头,发丝掩住了她的脸,一滴眼泪悄然落下,在高温的蒸腾中化为水汽消散。
这些莫狄都没看到,他之前发现连珂的脖子被铁环擦出了不少血痕,鲜血淋漓,染红了她的领子,才想到帮她提着。
他自己现在也不好过,离火轮,毕竟是一个下品灵器,它的高温不是他一个炼气八层能抵挡得了的。
昏昏沉沉中他还能感觉到不少大日岩的弟子三三两两地聚在周围,大长老不在了,他们也就无所顾忌了,一个个高谈阔论,毫不在意莫狄和连珂的感受。
“真是可笑,水浮渊的弟子惩罚水浮渊的弟子。”
“谁说不是呢,这个连珂怎么还有脸待在望月宫,她爹干出那种事,要我说,她识相的就该自己去死,省的在这污了我们的眼,打她我都嫌手脏!”
莫狄本不欲听他们胡言乱语,但他们的谈话还是勾起了莫狄的兴趣。
连珂她爹究竟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惹来望月宫所有弟子的仇视,还连累了自己的女儿?
“唉,都是宫主仁慈,念在她老子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既然死了,祸不及家人,这才饶了她一命。”
大日岩的弟子长吁短叹,都不解宫主为什么如此仁慈,留了这么一个败类活下来。
叹声中,一个弟子突然说道:”云孤长老也是倒霉啊,念及旧情,好心收留了连珂这个败类,结果她还不识好歹,天天给云孤长老丢脸,我要是云孤长老,我就一掌劈死她,还落个清净。“
他的话顿时引起了另一名弟子的不满,立即反驳道:“他可没什么倒霉的,要不是连珂,他还没今天的地位呢。”
“怎么说?”被反驳的弟子看上去一点都不生气,反而对这些秘闻十分感兴趣,其他弟子也撺掇着那名弟子再讲讲原由。
那名弟子衣着跟左元化十分相似,应该就是左元化那一支的弟子,从来没被人注意的他今天因为一句话被众人围住,他感到十分得意,底气也足了,什么话都敢说了。
“这三长老的位置,本来是我们左师叔的,要不是云孤瞅准了机会,跑去跟宫主说自己愿意收留这个罪人之女,宫主怎么会让他当三长老!”
“切,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惊天大秘密呢,原来是这个啊!”
“怎么,我说的不对吗?”那名弟子本以为自己的话能引来众人赞同,正准备享受众人的吹捧,却被人打岔,心中不忿。
“当然不对了!谁说三长老的位置本来是左师叔的了?真是无稽之谈!”
“你是说左师叔当不起这个名头喽?”那名弟子面露威胁。
“别,我可没这么说,我只是就事论事,三长老的位置有空缺,左师叔和云孤长老都有机会,大长老也曾向宫主举荐左师叔,我说的对不对。”
“对,那又怎么样?这种情况下难道不应该是左师叔当长老?云孤他当上了长老难道就没有猫腻?”
“非也非也,左师叔当时优势是大了一点,不仅有大长老支持,自己的蓝涧也经营的风生水起,一时风头无两,就差直接入住水浮渊,成为三长老了,但是,当时出了一件事!”
“什么事!你快说啊!磨磨蹭蹭的!”
“那就是云孤长老突破了元婴期!”
“哦……”众人恍然大悟,“原来云孤长老就是那时候突破的元婴期啊。”
“左师叔也是元婴期啊!”那名弟子气急败坏地反驳。
“那是现在,当时左师叔应该只是结丹后期吧,我们望月宫向来以实力为尊,其他长老都是元婴期,左师叔一个结丹期待在长老的位置也不太好吧。”
“对啊,我也想起来了,当时云孤长老突破元婴之后,并没有主动向宫主请求成为长老,反而是二长老去向宫主进言,非常时期不应该以资历来排,应该以实力为主,云孤长老这才当上的三长老。”
原来他们之间居然还有这样的过往,莫狄听完心头疑惑解开,难怪左元化处处针对云孤,以当时的条件,左元化当长老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了,结果突然出了这么一件事,煮熟的鸭子飞了,能不吐血吗。
那名弟子还想再为左元化辩驳几句,一名管事的弟子看到他们聚集在一起,走了过来。
“你们在干嘛!还不赶紧干自己的事去!”
“是。”弟子们这才散去。
只有那名弟子还骂骂咧咧的,嘴里嘟囔着什么。
管事弟子眼里最揉不得沙,看到他这副模样怒从心头起,挥起一鞭抽在他身上:“没用的东西!就会背后诋毁,云孤长老无论做什么都是长老,不是你能议论的,下次在让我听见你说这些话,小心我撕烂你的狗嘴!”
那名弟子被抽的人仰马翻,听到他的话一哆嗦,连滚带爬地逃走了。
等人都走光了,管事弟子走上日月圣坛,对着莫狄行了一礼,道:“连珂受罚的时间已满,师兄可以带她走了。”
说着解开了连珂身上的铁链。
重量一去,连珂脱力,一下就趴在了地上。
莫狄也好不到哪去,头上冒着丝丝缕缕的青烟,焦糊的味道直往他鼻子里钻,估计再过一会就着了。
他扶起连珂,踉跄着走下日月圣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