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罗也的城墙三年前大修过一次,加固了不少,可是几轮火药攻击,还是大为受创。
一个个火药球在墙面爆炸,城墙随之地动山摇。稀碎的石末烟一般弥漫开,混合着火药味,在所有人心上破开一道道裂缝。
投掷车虽然还不能把火药球投掷到城内,然而城墙上的动静依然一分不少地催着城内人的命。乌烟瘴气的城楼上,苦苦支撑的弓箭手尽可能稳住身形,可惜射出的箭还是差强人意。滚木已经准备就绪,城外的敌军却似乎没有攻占城楼的打算,只是在外面制造这场声势浩大的耀武扬威。
藩王军有时间消耗,他们却没时间僵持,放任他们这样攻击城墙,很快这道墙就会土崩瓦解。高裕已经带人组装好投石器,只等呼迩植一声令下。
呼迩植赶到投石器旁,反复比对了方向,调整一番后,他挥刀高呼一声“放”,一排士兵纷纷砍断自己手边的绳索。只见十个百十来斤重的巨石被抛出去,划出完美的弧线,砸在了几辆投掷车上,投掷车瞬间四分五裂,车旁的人也被压倒在地。装石的士兵手脚麻利地见巨石抬上投石器,捆绑紧绳索,前面的士兵再一次砍断绳索,又一批巨石被投掷出去,打在敌军阵地上。
在投石器和弓箭手的配合下,他们终于暂时打乱藩王军的火药攻击,得片刻喘息机会。可是呼迩植放眼看去,储备的巨石和弓箭消耗实在太快,恐怕也撑不了多久。唯一值得欣慰的,是几轮巨石投掷基本将藩王军的火药投掷车摧毁,而他们的火药也确实要消耗完了。看着藩王军暂时撤退,呼迩植也下令暂停攻击。
他带着几个人去检查城墙的状态,情况不容乐观,听人报告,储备也损耗过半。也就是说,一会儿藩王军再反扑,他们既不能肆无忌惮地箭雨覆盖,也不能靠城墙消极死守。恐怕城墙上的一场血肉拼杀在所难免。
“传令下去,紧急征集军用物资,立即加工成箭。派一支百人小队出城收集箭羽石器,一个时辰后必须送上来一万支箭。”
将领得令,立马下去安排。呼迩植又继续去查看防御工程。
铁真瑜言带人从刑天道上方抄近路赶往槐坡,并没有遇上偷袭梵罗也的藩王军。大军离开刑天道,她回头张望地形,突然计上心来。
江灼华带着一支小队埋伏了呼迩植五百精兵,除了自身武艺超强以外,地形优势不容小觑。那么她有一万人,为什么不能借鉴一番?
她和蓝宝稞商量了一番,二人达成一致,在刑天道上留下两百人,埋伏候命。
接着,大军继续朝槐坡去。
此时孟良已经和柳从月带着几十个弓箭手潜到桑吉军侧后方,也就是火药球投掷车的那一面。
容琉祭出,如蛇如影,悄无声息地隐匿在强烈的阳光下。柳从月则故意让川穹带着腾腾杀气忽然出现,在桑吉军面前冲撞。果不其然,所有人都被川穹吸引注意力,提防其动向。然后弓箭手齐刷刷射出箭,直接把桑吉军炸开锅,简直指哪儿打哪儿。容琉趁机混进投掷车中,轻松砍断两辆车的横木。
可是当容琉要靠近第三辆车时,一个士兵恰好看见,眼看他要号嗓子,孟良果断操控容琉过去一剑封喉。鲜血刺激到容琉,银白的剑身微微泛出红光,看来不好再掩饰。孟良干脆借着血光杀气,抢先毁坏周边的投掷车,然后试图去偷袭桑吉军带军的将领。
带头的将领是桑吉额桑,他骑在马上指挥将士们举起盾牌,不要被这小小把戏乱了阵脚,没想到孟良在他背后“捣鬼”。眼见容琉要刺向他的后背,一个士兵大喊一声扑过来,将容琉打偏。回过神的桑吉额桑也赶紧拔剑自卫。马匹原地转了半圈,行踪诡谲的容琉加上在阳光下不好辨认,再一次隐匿起来。突然,他大喝一声,朝腰侧挥剑,凌厉的刀剑撞击声震得人耳膜发热。容琉被两次打退,孟良也不恋战,将其召回,然后手势示意柳从月发出信号弹。
农泰门以假乱真的信号发出,如同寻常的惊鸟,再一次骗过桑吉军的耳目。他们还在紧张提防暗处的偷袭,对阵的呼迩军已经磨刀霍霍。
江瀞雪在孟良她们潜入侧方时也安排两路人马到另一侧,得到信号后示意侧方人马先冲锋。于是那两路不到万人的士兵声势浩大地营造出千军万马的声势,误导桑吉军那是主力军。桑吉额桑一腔怒火控制心神,挥舞着马鞭命大军迎战。冲出去百来米,还没交上手,柳从月带着弓箭手又在背后放冷箭。他们首尾难顾,紧急让人架好火药球投掷车,应对背后小股兵力,谁知道几辆车缰绳一砍断,火药却没被投掷出去,而是滚到脚边。几个士兵面面相觑,来不及害怕,火药就让他们自食恶果。
一片混乱中,总算有两辆完好的投掷车架好,可是当火药球投掷出去时,柳从月他们早就撤了。
江瀞雪见准时机,带领将士们冲上去,弓箭手原地射箭掩护,长矛步兵架盾成冲锋阵,骑兵使铁鞭随后冲进敌军中一阵打击。三面受敌的桑吉军进退两难,只适合远程攻击的火药也失去优势,很快就被打得落荒而逃。
此时士气大振,孟良整合军队乘胜追击。突然,手上戒指闪烁异光,她回头看江瀞雪,江瀞雪解释:
“我把戒指留给允澜了。”
此时,终于得到回应的张允澜在那一头朝孟良喊道:
“师父——师父——藩王军前来偷袭,已经有两路兵力汇合,云梯也已经架起来了……你们快回来……还有一批人马会从你们后方过去包围你们……你们要小心……”
孟良赶紧勒住马头,下令停止追击,尽快赶回梵罗也支援。
张允澜本来按照和呼迩植的约定,一打起来就跟几个士兵撤离。火药攻城使得城墙巨颤,城楼上方一块石板塌了下来,将她困在里面。好在呼迩植将敌军打退,又过来将她解救出来,还没说两句话,哨兵又过来报看见远处又一路人马过来。这匹人马不仅人多,还带了攻城利器,显然是藩王军主力军。
呼迩植匆匆吩咐人带张允澜走自己再一次去指挥设防。张允澜于混乱中勉强来到台阶口,还没下去,冷不丁一支箭钉在她面前三公分处。她回头,看见巨大的云梯朝城墙靠近,后面还有十几米高的连发弩车,上面的箭孔射出的箭根根致命,钉石如同钉土,甚至可以射到城墙里。
她倒吸一口凉气,瘫坐在台阶口,扶着墙久久缓不过神,连话都说不出。终于能开口了,她首先想到再联系一下孟良——幸好这一次孟良回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