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大事不好了!”
江挽虹才回到帐内,未等坐下又被帐外的动静惊扰。他走出一看,一个伤痕累累的士兵倒在守卫怀里,撑着最后一口气向他禀报:
“西关涌入大量难民,我们把守不住……”
“难民?哪儿来的难民?”江挽虹拉住士兵的手,可是士兵已经垂下头,再无生机。
到底是怎样的难民暴动,能让一个士兵重伤如此?
江挽虹随即命副将带一支勘察队伍去往西关,务必查明原因;又让人将送信的士兵厚葬。
西北难民明明安置好了,怎么又有难民涌入西关?莫非其他地方也开始有了灾情?他不敢细想,只觉得心力交瘁,一筹莫展。
坐立难安之时,江瀞雪进来了,她想必也听到了风声,
“出了西关就是亳州,如果真的有灾情,亳州督察不可能对难民坐视不理。”
“可是我们已经将西北难民全部收治,日日监测,未发现另有灾情,现如今大量灾民涌入西关,只能是西关外出事了。”
“你先稍安勿躁吧。”江瀞雪清楚江挽虹的心性,他不可能不管那些难民。可是他奉命驻守睦洲,非召不得入内地,即便西关外出了灾情,他也不能擅自出关。
等一会儿回房间,江瀞雪要递封密信出去,打听清楚外面是怎么了。
午夜时分,递送密信的黑鸦与勘察的骑兵一同进入将军府。
江挽虹听完骑兵上报,只觉得不可思议。亳州突然惊现一条裂谷,将亳州生生撕裂一般,而裂谷之上原本是亳州城建筑,现在建筑坍塌死伤无数不说,还爆发了一种可致死的毒雾,现在亳州城一片死寂,仿佛无人之境。至于逃出来的难民,有的被毒雾感染全是溃烂,有的落下残疾苟延残喘,有的已然疯癫神志不清……
江瀞雪同样得到情报,并且得知亳州督察也死于毒雾,现在亳州无主,民众四散。东南一带为了防止难民将毒雾瘟疫带入内地,将他们拒之城外,甚至不惜兵刃相向。难民走投无路,只好涌进西关。
可是西北灾情如此严重,自顾不暇,又哪里来余力救助他们呢?
江瀞玚知道这些事吗?她难道默许了东南一带的所作所为?
江瀞雪不忍细想。
“姐姐,睡了吗?”门外江挽虹问。
江瀞雪收起密信,才去开门。
然而江挽虹早就知道江瀞雪与外界有密信往来,这么晚过来,也不打算拐弯抹角,
“想必姐姐也知道亳州发生什么了,我打算递书给焦城督察,让他们收治灾民,此外在西关内十里建难民所,暂时安置已经进关的难民。姐姐你怎么看?”
想必江挽虹还不知道东南一带对难民的态度,江瀞雪犹豫着要不要告诉他。
“怎么了?”
“……挽虹,不必递书给焦城了,”江瀞雪觉得还是早点说出来好,“他们不会收治难民的。”
“怎么……”江挽虹先是不可思议,但很快就明白了,他冷笑一声,“亳州有难,那些趋利避害的小人怎么摆不出亲民仁义的嘴脸了?”
江瀞雪无话可说。
“那江瀞玚呢?她知道亳州灾情吗?”江挽虹逼问。
江瀞雪摇了摇头,试图解释,
“亳州远离京畿,灼华不可能这么快就得到消息。”
“要我看,她自顾不暇,任这些卑鄙小人摆布罢了。”
江挽虹愤懑置袖,转身离开。
“挽虹!”江瀞雪赶紧喊住他,“你要做什么?”
“既然别人都靠不住,那我自己带人去收治灾民,横竖不能让他们进入西北,加剧西北灾情。”
可是,你不能出西关。江瀞雪担忧无用,阻拦无效,一时也无机可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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亳州灾情的消息在笼罩整个郸虞的情报暗网中快速传递,很快高离也知道了。
不知是哪一个环节故意泄露消息,很快引起全城的轩然大波。与此同时,东南一带的做法也引起民愤,民众聚集在皇城外,血书请命,要求女皇立刻采取有效的救灾措施。
江瀞玚站在云入楼上,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挤在皇宫前,面无表情。
孟良站在楼下,仰头观察江瀞玚,看不出她的情绪,于是问玉青:
“陛下可以过什么吩咐?”
玉青茫然,
“陛下召见了几位大臣之后,独自上了云入楼,奴婢并未得到什么吩咐。”
“那你知道她召见了哪些人吗?”
“奴婢未能入内伺候。”
真是奇怪啊!江瀞玚虽然谨慎,但一直很信任这位照顾自己长大的老姑姑,别说召见几个人,就是和董迟布置任务也没回避过她。这次到底见的是谁,连玉青都不知道。
“国师大人,陛下最近经常避着奴婢,奴婢自知身份低微,不该过问陛下的事,但奴婢……”
“我知道,”孟良拍了拍玉青的肩膀,“姑姑不必多想,陛下一直亲近依赖你,日后等她愿意说时,就都知道了。”
玉青点了点头,还是长叹一口气,下去准备江瀞玚的茶。只是不知道,江瀞玚何时肯下来,喝上一口茶。
西北灾情稍稍稳定,亳州又突现裂谷毒雾,加之年年春洪泛滥的几个地方,最近可真是不太平。这个时候,女皇大婚,很容易被背上不闻民间疾苦、奢靡无道的骂名。宫中虽然暂缓了典礼布置,但一直没得到江瀞玚明确的旨意,很难说江瀞玚会不会推迟。宫外文人清流带着书生百姓抗疫,京畿一带闹得沸沸扬扬,如若不拿出有效的措施,很难平息众怒——
一桩桩事,看起来是天灾人祸,却又将江瀞玚推上风口浪尖。
如今,又有人开始散步女皇德不配位引发天灾的谣言。这种话,人人都知道不可信,但又顺了人人的心。
“推翻这个,打倒那个,你们想要这王朝倾覆湮灭,殊不知,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孟良暗暗攥紧拳头,做出了自己的决定。
蝼蚁蛀虫,朽木腐石,既然不能安分守己,那就是自寻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