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抬起头看着我,刚染不久的头发已经又白了起来,手上深深的裂纹刻满了岁月的痕迹。
“当然了,必须得读大学,我这辈子都后悔没有上大学。”
风吹起来,大门哐当哐当的响着,树叶一圈圈落下,一片落寞,难怪古人爱悲秋。
门外有人在争吵,一个男的一个女的声音。
我跟母亲走出去,有俩人正在我家门口大声理论着。
一个是我家旁边的邻居王婶,一个是新来的对门王叔,虽然两个人都姓王,但谁也没给谁留面子,也许这就是一山难容二王吧。
母亲走近了才发现,王叔刚买了对门的老房子,就在房子周围种起树来。
本来这条路就很窄,他这样种树,邻居王婶看到就不高兴了。再加上她是个寡妇,总感觉是被欺负了。
母亲看了看,脸色也变了“王哥,你种树去你院子里种啊,种外面,以后这条路还怎么走啊?何况这条路又不是你的。”
王叔是出了名不讲理的,平时没事谁也不愿搭理他,毕竟没人愿意惹一肚子气生。
“我就种了,你们能怎么着吧?”
王叔长着八字胡,镶着一个金色的大门牙,个子不高,却谁都不怕的样子。
“你别种了,一会我都给你砍了它!”母亲倒也是不怕事,跟父亲长期战争,也磨炼出来了。
“你砍砍试试!”
说完,王叔转身就走了。
母亲却叫住了他“你走了,那我就自己砍了啊?”
王叔并没有回头,他也许根本不信母亲会这样做。
母亲找邻居借来了砍刀,抡起来就砍,这些小树都是刚种的,没一会母亲就全都砍掉了,邻居王婶帮母亲把砍掉的树弄到了一旁,堆了起来。
我跟母亲在屋里没坐多久,就听到王叔跟父亲的说话声。
透过窗户看过去,他俩正在门口站着,王叔一脸气愤,父亲却笑呵呵的不断拍着他的肩。
说了几句,他俩就进来了。母亲看到,直接就去了里屋,并不想跟他说话。
我给他俩倒了两杯水,父亲也把母亲叫了出来“给王哥道个歉吧?怎么也该商量一下啊。”
母亲是不怵这些人的,笑呵呵的对着王叔说“王哥,我是不是说了一会给你砍了,你也说了让我试试?”
王叔显得一脸无奈,但也不想吵架的样子“我那不是气话吗?你那个邻居刚跟我吵了,我也好面子吗不是。”
“那行,我就给你道个歉,赔个不是。”
父亲看这样子,其实也没什么好聊的,毕竟已经砍了,而且王叔也不该在路边种树。
“喝水喝水。”父亲端起水杯,自己喝了一口。“你说你这人还没搬过来呢,咋都开始种树了?”
王叔也没说啥,尽管心里一万个不愿意,但毕竟母亲是女人,而且还跟父亲有点亲戚关系,在村里大叔子跟弟妹吵架也是很难看的。
他们坐着聊了会,母亲看王叔真的是咽不下这口气,也就诚心的说了两句好话,还讲了讲大道理。
母亲说,有些事必须讲清楚。就像王叔在房子边上种树一样,万一哪一天他要盖新房,那就可能盖到树边上。谁也不搭理他,他就一寸一寸的往前挪。他占的地多了是小事,可路是大家的,到时候进来个车都费劲。
我想起了“六尺巷”的故事,邻里之间,你让他三尺,他敬我三尺。但现实中,有些人,你让他一尺,他就得寸一尺,贪得无厌,毫不知耻。
王叔走了,母亲跟我说“你看,有些人就是太过分,整天在村里闲的没事做,就开始想法设法的贪便宜。最后这便宜没占着,还自己弄一肚子气。”
我看着母亲得意的样子,似乎打了一场胜仗,却没费一兵一卒。
我站在门口,看着刚刚被砍掉小树,突然觉得,忍让有些时候是解决不了事的。
如果我是母亲,我可能就劝劝算了,听不听的,我也不是很在意,因为这点事我不会放心上,不是我不在乎路的宽窄,只是我没有去想树以后会长大,会占更多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