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已经不是不擅长和动物打交道的范畴了。”许承直白地说道,“你这就是怕狗。”
“没有,怕狗的人会直接吓得夺路而逃,根本不会和狗搏斗的。”温乙未回忆着之前大学里学姐的表现,有些唏嘘。
“你管那叫和狗‘搏斗’?”许承眼神中的鄙视意味更浓厚了。
他家的猫也是。
“不,呃,重点不是这个……”
见对方一时半会好像也没有赶人的想法,温乙未抿了抿嘴,说出了自己的疑虑。
“就是,我看那只狗的眼神,好像是有目的地在扑我的脸……”
总而言之,就战果而言,温乙未没让它扑到。
“嗯?”许承微微一惊,随后便撑着下巴开始思考起来。
温乙未看着他,心里同样也开始思考起来。
目前为止,对自己释放出明显善意的,只有面前的这一位以及和他明显是一个阵营的克莱蒙。
而且,从之前的遭遇来看,这个人的分析能力肯定在自己之上。
……
要不要,试着相信他看看呢?
但如果这些并非巧合,这一切都是被安排好的怎么办?
如果,就像五年前的盛清明那样,之前的铺垫都只是为了赢取信任的手段……
连续中招两次的话,自己也太逊了。
……
但是,在【系统】的认定中,这个人是【羁绊者】。
而且,如果真的想通过巧合接近自己,不需要做的这么刻意而明显吧。
但如果这份刻意是故意的呢,目的就是为了让自己误以为并非被安排……?
……
不行,这样的话只会陷入逻辑怪圈的。温乙未把先前的思绪打断,回到了最开始的问题。
要不要信任许承?
自己是孤家寡人一个,连自己是什么,以及想干什么都不知道。
似乎,就算把事情告诉别人,也不会有更坏的结果了。
……
从【冰棺】中出来后,稀里糊涂地被卷进一场莫名其妙的“表演”。
在所有的手段都已经用完的时候,戏剧化地被兜住了理智。
一无所知时,又得到了别人的帮助。
最终,抵达了这里。
弗尔曼曾经居住过的温特斯威特公寓,602室。
一切仿佛暝暝。
一切皆是注定。
那么,是否要相信他呢?
“说起来,你为什么要掺和进这件事啊?”
温乙未状似随意地问道,这个问题他先前也问过,不过每次对方都以时间紧迫为由拒绝了回答。
“嗯?”许承抬头看了他一眼,仿佛在说这有什么好问的。
“你和我一样在海上漂了五十天之后,都会想找点新鲜事做的……”
“我是认真地在问你的。”
“……”
没料到温乙未都态度突然变得强硬起来,许承沉默了一会儿。
“我……很难对别人强烈的意志坐视不理。”
“强烈的意志?”
“对,大多数时候是求生意志,比如老罗伯特。”
他又沉默了一会儿。
“不过,有时候,也有些人会表现出强烈的求死意志。”
“比如之前的你。”
“啊……啊。”温乙未想了想,好像当时的确是这样。
“人的意志会寄托在声音里,然后,我耳朵还挺好的。”
许承侧过脸去,看向外界纷纷落下的细雨。
“虽然我对求死意志会感到敬佩——因为人大多数时候都是不想死的,有这种意志的人通常都是秉持着高尚的信念——但是,我个人是很不爽这种东西的。”
“因为这样就好像在宣告我所做的努力全都是在侮辱他们的意志一样。”
“……”
夜晚的枫佑城虽不如朽夜城繁华,但雨中的城市似乎有种骨子里的韵味被雨水激荡起来,漂浮在了空中。
这种韵味古老而绵长,像一块被遗落在荒山间的美玉,虽不为人知,但终究美轮美奂。
城外的青山融入了黑暗,没有隐隐的轮廓显现。
“你之前对我道谢,是因为什么?”
本来是想自己问人的,没想到被人问了。被问到这个问题,温乙未也不得不佩服对方的敏锐。
要不要相信他呢?
……
如果连哪怕一个人都无法相信的话,也太可悲了。
“你先不要回答,让我想想。”
出乎意料的,并没有受到逼问,对方反而自顾自地开始了推理。
“在你狂立flag之前,你和那个我不认识的人有过一段我没太听清的对话。
“结合你那段比较羞耻的台词,我估计那个人是让你做了一个选择。
“那辆列车上能放在天平另一端的东西只有一样,那就是除你之外全车人的性命……或者理智。
“而天平这端的,也就是你自己的性命,或者理智。”
“你选了前者。”
相当笃定的语气,笃定到温乙未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而最后,你对我说谢谢,那也就意味着我做了些什么使你即使做出了选择,也依然保持住了意志。”
“这里就是我不太明白的地方——我做了什么。”
“……承哥威武。”
温乙未发自真心地说道。
“呀呵,都学会拍马屁了。”许承提高了语调,脸上却露出了笑容,“老实交代,到底怎么回事?”
温乙未将怀表从包里拿出来(先前与狗搏斗时胡乱间塞了回去),展示在了许承面前。
然后,开始讲述起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从弗尔曼讲到表演,然后是自己可以看见的【系统】,以及【羁绊者】。
至于其他的,有关他的过去的,他倒是没有提。
不是不能提。
是不想提。
“……这系统怎么一股鼓励你去玩现实系galgame的感觉?”许承皱着眉头,说出了他与温乙未类似的感触。
“说起来你认识弗尔曼吗?”温乙未问道。
“不认识,他大概是这两年才搬过来的。我两年前从枫佑离开去了诸岛。”
从温乙未手上接过怀表银月,就着客厅的灯光,许承开始端详起这只表来。
【V-静谧冠冕-羁绊任务已解锁】
【查清许承两年前离开枫佑的缘由】
打个不恰当的比喻,温乙未把羁绊者一事告诉许承,其实就相当于攻略游戏的主人公把自己要攻略某个对象的事情告诉对方。虽然对应的增加好感度的事件还是会一样发生,但对方心里总是会有些膈应的。
只不过看许承的脸色是完全不在意就是了。
“这个任务……肯定不会让我直接问出来吧。”
不过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温乙未还是接口问道,“为什么?”
许承神色如常,似乎完全不在意这个问题。
“不告诉你。”
果然。
许承看着表盘上那唯一的一根指针,用手指去拨动它。
【当指针被拨动时,对应主动特性将随之改变】
【被动特性不受指针位置影响】
系统提示在温乙未耳边响起。
他回想了一下,当前开出来的两个特性都是被动,也就是说目前还不需要考虑指针影响的问题。
不过,主动特性会是什么呢?
感觉还有点小期待呢。
“……我是看不出什么了,你自己琢磨吧。”许承摇了摇头,把怀表还给温乙未,“二羊,这可是好东西啊,赶紧拿好你身为主角的证明。”
“这话说的也太夸张了……”
说是这么说,温乙未反正是决定这只怀表以后随时贴身存放了。
“话说回来,你认不认识月见楼的楼老板?”
这是随口一问,主要是针对这两个人都从自己的名字联想到二羊这件事。
“谁啊?”许承面露疑惑。
“没事。”
回头看向602的阳台,那只狗还蠢兮兮地趴在地上,蓝色的大眼睛直盯着温乙未。不过这回再看,那股头皮发麻的感觉已经消失不见了。
感觉自己打扰了许承很久,温乙未还是道了谢后赶紧翻回了自己那边,学着许承拎起了这只狗的后脖子,提溜着它向着楼下鹿蕙芗的房间去了。
……
“月见楼……楼见月。”
许承坐在沙发上,目光投向放有照片的那只抽屉。
“郑廷祥。”
“苗愿修,郭岂双,何洛羽。”
五个名字。
五个人。
许承默念着,仿佛这五个名字太过沉重,只要说出它们就会耗尽他所有的力气。
肥拖已经睡进了自己的猫窝,闭上了眼睛。
枫佑的雨依然下着,雨声飘进千家万户。
只是,没有昨晚那么大。
也没有两年前那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