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州大地,有八荒。
天荒,昆仑虚以东,最大国为秦帝国,千年前始皇帝嬴政坐忘生死境,名动天地。
云荒,昆仑虚以南,最大国为神帝国,安稳繁荣,百年无战乱,号称人间大地,唯一受神庇护的统治。
灵荒,昆仑虚以西,隋炀帝掘龙脉开大运河,大乱,天降神兵,隋唐之争开始。
玄荒,昆仑虚以北,魏蜀吴三国鼎立,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
玉荒,昆仑虚东北,神道起源之地,山峦无尽,巨人族隐于其间。
蛮荒,昆仑虚东南,巫族领域,天地玄黄,道法自然,自封神之后裔。
祁荒,昆仑虚西南,青铜文明,炼金盛世,万族林立,共争血脉。
诡荒,昆仑虚西北,人间炼狱,神界地牢,囚禁万古罪孽,又有‘灭境’之称。
而这个故事,便发生在昆仑虚以东的天荒,秦帝国——
极东之地,有一小镇,名聚元镇,小镇地处偏远,与最近的大城之间也有三日路程,镇外山岳连绵,多有村落隐于其间,便有一村曰白麓村。村人多愚昧,以猎兽为生,有一户为林氏,家族庞大,四世同堂。
时值盛夏之日,林家嫡孙出世,却晴天打雷,此乃不祥之兆。婴儿刚刚问世,半柱香后便是夭折,林家大惊,绝望之际,天空又有雷霆闪灭,已死婴儿竟又恢复心跳,张开眼来,不哭不闹,双眼甚有灵气,讨人喜欢。
可这婴儿虽未死去,但却从此多灾多难,身体孱弱,营养不良,疾病常伴左右,每日药汤当奶水喝,却也仍不见好,祖叔早年在镇上做过生意,学了几个字,便给取名不易,说是活得不易,也仍能活着,便知足矣。
林不易一岁,父母为其上山采药,失足双双跌落悬崖而死。
林不易二岁,天有落雷,引发大火,白麓村中有近百人被活活烧死,其中大半为林家人。
林不易三岁,暴雨引起山洪暴发,白麓村及附近几个村子皆淹没在洪涝之中。
林不易四岁,鼠疫盛行……
六岁时,林不易又生一场大病,之后面如黄菜,身似豆芽。族中除祖叔外,其他人厌恶此病种,巴不得林不易病死,于是无人搭理,祖叔心疼,人耄耋,仍要亲自带林不易往大城求医……
…
“祖叔,我们这是要去哪儿?”牛车之上,孩童问老翁道。
“先去聚元镇,再从聚元镇到西面大城。”
“大城,那是什么?”
“就是很多人聚在一起的地方,如果说我们村子是盛醋的小碟子,那么大城就是烧菜的大铁锅了。”
小孩聪明,听完便也理解,又道:“那我们要去那‘大铁锅’里干什么?做人鱼肉?”
祖叔一笑,“可不是嘛,给你治病。”
听到治病二字,小孩那本就苍白的小脸上又添几分黯淡,撅起小嘴,眼中透着倔强,不说话了,目望远山。
这个小孩的体内,藏着一道成熟的灵魂,平日里装出孩童样子,啥也不懂,啥也都问,因此未有任何人生疑。
可他其实是个穿越者,在这个身体死时得到继承,而要说他是怎么穿越的,说来话长,无关紧要,所以不说也罢。
总之这穿越可将他给整惨了,在这异界活了六年,几乎每天都过得苦不堪言,被疾病缠身且先不说,关键是受人白眼,族中之人以及村中之人都将他当成了灾厄之源,说是因为他的出现才致使这村子多灾多难,谁都盼着他死,如果不是祖叔护着,估计活不到现在。
而这六年之间,他也对这异界有所了解,这是个怪力乱神,有着完整修炼体系,能催山倒海,通天彻地的仙法世界,而这世界,有一点让他新奇不已,那就是这里有大秦,有三国,还有隋唐!
这些原本历史中的朝代,居然在这个异界之中,在同一时间段里出现了!
甚至大秦的皇帝为嬴政,三国有曹操、刘备和孙权,隋唐有李世民跟杨广!
这些人物也都叠合,就是故事线不一样了。
在这里,他们争的不是江山美人,他们争的是长生不死,争的是‘人皇’二字,因为唯有人皇,能与天斗!
而生在这样一个大争盛世,这样一个有着神魔异鬼,仙法道术,充满了神话幻想的天地之间,他林不易,却仅仅只是其间的一个短命儿!
在这里活了六年,他往来最远的距离,就是聚元镇与白麓村之间……
他又怎能甘心?
…
祖孙俩进了聚元镇,先去了一间以往常去的医馆,可进去也没多久,便是又丢魂落魄而出,老翁强打精神,牵起孩童稚嫩的小手,便要照计划出小镇往大城而去。
医馆门口,有一邋遢道人席地而坐,抠鼻搓脚,令人反感。
祖孙俩经过时,便听那道人似是自言自语说了一句:
“此子阴煞转世,留不得哟!”
老翁顿了一下,瞥那道人一眼,甚是嫌弃,又欲领孩童离开。
“待其束发两结,祸及周遭,都要死绝。”道人依旧抠鼻说道。
老翁大怒,刚要斥骂,回想却又心惊,老脸纠结片刻,只得蹲下问道:“先生会看相?”
道人弹去指尖一团污物,笑道:“略懂略懂,不全都懂,若是能懂,自是天意。”
老翁糊涂,皱眉道:“你便与我看看,这孩子,还有救否?”
孩童看向那道人,四目相对,道人咂舌一番,出声回道:“此子五行……缺命。”
五行缺命?听上去就像糊弄人的,但此时此景,却又让老翁不得不信。
“先生,这是家中嫡孙,不能有事啊!”
老翁说罢掏出怀中几两碎银,塞到那道人手中。
“阴煞,鬼也,聚众鬼而得此命,能活至今,已是造化,鬼虽其命却噬其命,命尽当死,阴煞之气席卷而开,周遭之人也要遭殃!”道人摇了摇头,却又将那几两碎银,还到老翁手中。
老翁颤抖不已,碎银落到地上,又被道人捡起,道人一笑,“二入我手,便不还了。”
老翁此时可顾不得那几两碎银,只想从道人口中求得一破解之法,说得老泪纵横,让人动容,道人无奈,再看孩童一眼,只见其并不惊慌,四眼相对,看不透其心中所藏所想。
“小子,你眼中藏的不是狮子,是恶鬼啊!”道人笑道,后摇了摇头,又道,“也罢也罢,看在那几两碎银的份上,贫道便予你们一个缓解之法。出此镇往东而去,走上一个时辰,可见一溪流,由东而来,转南而去,你用此钵沉于溪中,取三粒黑石沉于钵中,等上片刻,能诱得一尾小鱼,带回生食之,鱼入体内,可食恶鬼,至于两者之斗,孰胜孰负,就只得看此子造化了,只要十年不死,便无大碍。”
老翁闻言大喜,便忘了要往大城求医之事,再三谢过那邋遢道人,带着其所赠崩口白钵,与小童出聚元镇往东而去。
邋遢道人望着二人背影,打一哈欠,起身往相反方向而去,口中哼哼唱唱。
“天道昭昭恶鬼,藏藏躱躱难寻。短命孩童也惧,方知人道至尊。无人违我大道,逆上九天云霄。若论此间风云,贫道乐搅乾坤。”
…
道人可真没骗那祖孙俩,两人出了小镇往东果真见着了一条小溪自东转南而去,溪边有一妇女带着女童在那洗衣服,女童往水里丢石子玩。
老翁到了这里之后,便是开始遍地找黑石子,可这溪边石子虽多,纯黑色的石子却是几乎没有,好不容易找到了两颗,再难找到第三颗,眼看临近黄昏时分,若等太阳落了山去,可就真啥也摸不着了。
正焦急之时,幸得天不绝人,便在前方杂草堆里,被老翁发现了一颗黑石。
喜形于色,伸手去捡,溪边女童却先他一步将那黑石抢到了手。
“孩子,快将那黑石还我。”老翁着急向女童讨要。
“这又不是你的。”女童却不乐意,要将那黑石丢入溪中。
“孩子,爷爷给你一个铜板,你将那黑石给爷爷吧!”老翁再求道。
女童性格顽劣,见老翁执意要手中黑石,便是偏偏不给,往她娘亲处跑去,朝着老翁做了个鬼脸,便用力将黑石丢入溪水之中。
老翁沮丧,只得撸起裤脚,往溪水中摸石子去了。
女童在溪边大笑不止,却不知什么时候,一男童竟站在她的背后。
“很好玩吗?”男童面无表情问她。
女童被其吓了一跳,转身只见那男孩瞳色深邃,如无底之洞,看得入神,只觉那无底洞中,有扭曲之影重重叠叠,牵她之手,欲往更深处而去。
也就三两个呼吸的时间,待得男孩收回目光到那溪中帮老翁摸石而去,女童这才如回了魂一般眨动了一下眼睛,只是待其母洗好衣物欲回,却发现其头发之间,竟多了一撮白色……
溪水中男孩转头看她,双眉却是微微皱起,并不知那女童头上一撮白发究竟是什么意思,但他知道自己刚刚隐隐对那女童产生了杀意,不知是否与此有关?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天色完全黑下来之前,祖孙俩还是将那黑石找着了,赶紧又按照道人所说,将白钵沉在溪中,将黑石沉在钵中,在溪边静等片刻,便果真有一尾赤红小鱼悠悠游来,在钵中转了个圈后,竟在三颗黑石之间出不来了。
老翁大喜,连忙从溪中取出白钵,带着那尾红鲤,领着孩童回家去了。
而回家之后,吞下了红鲤的小男孩,也的确是摆脱了病魔缠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