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下辈子你做我的女人，我养活你
她转头便跑，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害怕他下一刻就会追过来。一直跑到喘不过气，就近找个石凳坐下，心怦怦跳了好久。
“不是8月底才考试吗？到时他才知道呢。我躲什么呀，我就和他在一起怎么了？”她说服自己，这个念头一冒出，她就急不可耐的去找他。
不见他的踪影，他走了。
“为什么要骗他说回家呢？为什么要换手机号码？我们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呢。”
第二天送走父亲，他就跑业务去了。
仍旧像往常一样给她讯息，一天都没有回应，试着打了一下，关机。
他想肯定没电了，明天就会回的，小丫头估计在家里玩疯了。
明天复明天，依旧关机。
他向她要过她家里的电话，她不给，还找理由：“你别打我家电话，我爸爸妈妈知道会不高兴的。”
他知道她家住在W市市南区，究竟哪个位置她没有告诉他。
他掉进了虚无里，在望不见底的等待中煎熬着。
实在想了，就跑去她宿舍，抽颗烟，再回去。实习一个月余，他没与一家医院签约，没有任何业绩，只拿到底薪，工作的路在哪里？青茉悄没声息的回家了，究竟家里出了什么急事，为什么一直关机，再忙也得告诉他一声啊。家里的压力一直堵在心头，他何尝不想照顾一下家呢，他把第一个月的工资扣除生活费全部寄回，有什么用呢，杯水车薪，远水解不了近渴。他站在那棵老树下，一下子就老去了。
一个月后，接到爸爸的电话，才知道真相。
他的档案包括身份证被挪走，他无法留在J市，无法与现在的公司签约，他只有回家一条路，苏青茉狠心的把他抛弃了。
放下电话，他哭了，把能摔的东西全摔了，包括她送他的紫砂猪储蓄罐。
丢到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的声音，他没有一丝一毫的可惜与心疼。再痛，有他的心痛吗？他把她当做他的全世界，她像丢掉垃圾一样，把他丢掉了，而且还丢掉了千里之外的老家。
“ 苏青茉，苏青茉。”他躺在地板上，一遍遍喊她的名字，“为什么不要我？为什么？你比谁都清楚，我把这辈子都赌上了，我把我的命都给了你，你就这样把我丢了。凭什么要你安排我的未来？凭什么要你为我考虑？你不知道你是女人嘛？不知道所有的事都要男人扛吗？”
他看见她在他的身旁躺下。
他向她描述他们美好的未来：“将来，我们要买一所大房子，客厅一定要大，除了沙发什么都不放？”
“为什么？电视柜呢？茶几呢？都不要了？留那么大空间做什么？”她疑惑。
“小丫头，这就不懂了吧。留着给咱宝贝儿子当活动室啊，你瞧瞧，这一地都是他的玩具，他就在地上打滚，撒泼。”好像他真的看见他可爱的儿子呢。
“谁说要跟你生儿子的？羞不羞啊？”
“要害羞也是你，我有什么羞的，我媳妇儿给我生儿子，天经地义。媳妇儿媳妇儿，”他搂过她，亲了一口，“你一定得给我生个儿子，我就喜欢儿子。”
“农村人就是重男轻女。”她不满的抗议。
“你想哪里去了，现在什么年代了。生个儿子，好陪我一起钓鱼，捉鸟，粘知了，到水塘洗澡……媳妇儿，放心吧，再苦再累，你男人都会给你一个最幸福的家。我这辈子都会对你好。你知道吗，我小时候家里穷的只求吃饱饭，村里的人都说我和我弟弟将来肯定连媳妇儿都找不到。那时我就想，哪个姑娘跟了我，不管丑俊，我都会对她好一辈子。”
“小样吧，拐着弯的说我丑啊！”一个粉拳捶在他胸口，他就势抓住她的手握住，她干着急动不了，急得小脸通红。
“媳妇儿，媳妇儿，饶了我吧，你总是那么急，你还没听我说完呢。我接下来就说到你了：何况我娶了这么个水灵葱俊的小美女呢。”
“这还差不多。阿树，下辈子咱俩还做夫妻，好吗？”
“不是吧，媳妇儿，这辈子还没腻歪够呢？你真要把咱儿孙的牙都酸掉。”
“就酸了，怎么着吧。”她拍着他的头，“阿树，这辈子你养活我，我欠你的。下辈子吧，下辈子你做我的女人，我养活你。”
“好好好，咱俩约好了，过奈何桥的时候，都别喝孟婆汤，下辈子还做夫妻，你做男人，我做女人。”
苏青茉，这辈子还没开始呢，你喝了孟婆汤了吗，你把一切都忘掉了吗？
他走时只带了一样东西，送给苏青茉盛小孩酥的琉璃瓶，里面装着苏青茉用彩色玻璃纸折叠的幸运星，她那阵子折这种小玩意着了迷，无论到哪里干什么，总不忘口袋 里装几张玻璃纸。当她把最后一颗丢进去时，拍拍手，欢喜的对他说：“好了，一共1999颗。以后再不叠了，劳心劳力，累死了，手指头都起茧子了。”
五颜六色的星星挤在透明的琉璃瓶里，异常漂亮。
“你们女生就爱摆弄这些小玩意儿，你说你不分昼夜的折这些干什么？”
她愠怒：“干什么，送给你呗。”
“我要这些做什么用？不能吃不能喝的。”他不解风情。
“要是送给别的男生，他们早就感激涕零了。怎么会看上你这个不懂浪漫的笨蛋。你说这些做什么用？看呗，你看看这里面装的全是我的心。”
“哦，你的心是五颜六色的吗？早就看出你是棵花心大罗卜了，你看看你屁股后那群男生。”
“不要算了，我送别人。”她撅着嘴，微怒。
他赶忙接过来，“跟你开玩笑的。媳妇儿，真生气了？”他拿起她的手，鼓起嘴巴吹气，“你瞧瞧，葱嫩葱嫩的小手让你折腾的。”
她扑哧一下就笑了：“1999，天长地久。”
“你数了，1999，还真有耐心。”
“不数我也知道！”
很久以后，其实也没有多久，不过三年而已。
结婚前一天，一切准备就绪。在装修一新的婚房里，他把她送的装满星星的琉璃瓶放到收藏架上。看到空着的格格洞洞，思量好久，放在最上面的一个格子里。有些高，他踮起脚来，伸长胳膊送到上面。欲转身，“哗啦——”清脆的碎裂声，瓶子落在地上，碎片散落一地。
房子还未入住，有些空旷，突来的响声格外空寂，他的心一惊，慌忙蹲下去捡。高空坠落的琉璃瓶，已碎成几片，星星滚落一地。
他捡起两块碎片，扔下，他已无力缝补；跪在地上，把散落的星星归拢，望着无力缝补的残局，颓然坐在地上，忘记了自己要做什么。
捡起一颗，沿着折叠的痕迹拆开，一行清秀的字跃入眼帘，如一束激光，刺痛了他的眼睛。
“2004年2月14日，青茉阿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