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释怀
回到平阳的时候,已经是春末了,我们没有直接回齐王府,我任性的想要去看看那一片桃花,玉沣便随我,到了那片桃花林,惊喜的发现原来桃花还没有完全凋谢。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对桃花情有独钟,每到春节便盼着它开花,我欣喜万分的看着那片妖娆美丽的桃花,笑道:“我发现我越来越固执了,喜欢上一件东西,便是入了骨血,真的是很难改变,就拿这桃花来说,爱上之后,便再难舍弃。”
玉沣轻拥着我,我靠在他的胸膛上,他清越的声音在上方响起:“这倒是一件好事。”
春风拂面,夹杂着桃花香,桃花花瓣随风而舞,我与玉沣对视一眼,彼此都笑了起来。
到了齐王府,门房的一见我们,便急急忙忙的开门,又惊又喜,一人急忙的跑进去告知王爷王妃我们已经回来,而后没多久,便见到了王爷王妃的身影,面上是急切之色,待看见我们又转为惊喜,欢喜之色溢于言表。
“沣儿,你们可回来了,”司徒铭激动得声音都有些颤抖。
“走了这么久,也没个音信的,知不知道爹娘多担心你们啊,”齐王妃怨怪的说,眼睛竟是有些泛红。
明明才一年多未见,却觉得他们好像变了很多,人也消瘦了不少。
玉沣道:“爹娘,是孩儿不孝,让爹娘担心了。”
“王爷王妃,”我微笑着唤他们。
齐王妃柔柔的笑了起来:“傻孩子,怎么还叫我们王爷王妃,当叫爹娘才是。”
我习惯性的叫出口,倒也没想那么多,经她这么提醒,方觉得有些尴尬,脸已然红了大半,便索性垂了眼眸,不去看他们。
司徒铭念我们舟车劳顿,一路辛苦,也不再多说什么,几个人便慢步进了厅堂,我四处打量了一番,一切如故,极其欣喜。
“小姐,”一声疾呼,下一刻眼前便多了个人,梨花带雨的样子,我见犹怜。
“心雯,做什么哭哭啼啼的,多难看,”我戏谑的笑看着她。
心雯的眼泪越发的多了些,不断的往下落,双眼通红,哽咽的说:“我这还不是担心小姐,小姐突然失踪,一走就是一年多,心雯日想夜盼,终于是盼得小姐平安归来,心雯高兴,可就是忍不住想哭。”
我怜惜的看她:“傻丫头,我向来吉人天相,哪里会出什么事儿啊!”
心雯点点头,破涕为笑,拿着手绢擦眼泪。
玉沣过来扶我,拉我到一旁坐下,柔声说:“有什么话坐着说就好,便一直站着。”
我乖乖的坐着,笑道:“你怕我累着不成,没事的,难不成你想我再长胖些啊?”
之前在炎谷,两位神医给开了不少补药,紫晗的厨艺极好,我又贪吃,日日吃得极多,长胖了不少,我便常跟玉沣抱怨说人一长胖,站久了就累,他倒是听进心坎里去了,时不时的叮嘱我。这一路上,又怕我累着,便常常走走停停。真要这样下去,势必是要长胖的。
“你现在怀有身孕,坐了一天的马车,到了平阳又心急的赶去看桃花,好不容易回到府里了,又一直站着说话,我是怕你累着,”玉沣慢条斯理的说。
他这番话我听着自然是无比受用的,只是我好不容易回来了,见到了熟悉的人,自然是不会觉得累的,我正准备说两句,就听见齐王妃说:“沣儿的意思是歆儿有喜了?”
齐王妃本是出去吩咐管家让厨房多准备点吃的,这会儿刚进来,不想我们的话就落入了她的耳中。
司徒铭便也问:“歆儿真的是有喜了?”
我有些羞赧的低下了头,玉沣站在右侧,笑道:“是啊,爹娘,歆儿有了我的孩子了。”
司徒铭与齐王妃皆是惊喜不已,又急忙询问了许多事情,玉沣一一作答,我却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不言不语。
晚饭间,满桌的佳肴。
我胃口极好,吃了不少菜,司徒铭跟齐王妃皆是欢喜不已。
司徒铭说:“子瑜,我想明天请宫里的御医来府里帮歆儿把把脉,开几副安胎药,再问问他该吃些什么样的补品才好。”
齐王妃眉眼间皆是笑意:“王爷,我也正有此意。”
司徒铭看着我们,笑意浓郁:“今天你们也累了,吃完饭便早早的回房休息。”
我们点点头,便退了席。
府内清幽静雅,花香弥漫,一弯新月挂枝头,月光淡淡的洒落在地上。
玉沣拉着我的手,步子迈得极慢,我笑问他:“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他轻笑:“男孩女孩都好,只要是你我的孩子就行。”
他近来说话越发的酸了,我嗤道:“你真是随便呢!”
“我不过是说了句实话而已。”
“那就要两个好不好,一个孩子太孤单了,”我提议。
他笑得风姿绰约:“也好。”
第二日果真是有御医过来帮我看诊,随同御医一起来的还有静儿和谢永,这倒是让我吃惊不已。
静儿变了很多,往日里总觉得她是个小孩子一样,单纯可爱,现在看起来成熟了许多,端庄贤淑的样子,她笑起来的时候,双眸明亮耀人,脸颊上的小酒窝可爱迷人,让我想起第一次见到她的情景。
御医把完脉之后,开了方子,又叮嘱了几句便退了出去。
我觉得在房间里待得闷闷的,便拉静儿去外面坐坐,庭院里满是玉兰花的芳香,令人心旷神怡。
我笑着说:“我昨日才回来,没想到你这么快就知道了,还特地过来看我。”
静儿说:“昨天谢永说在街上看到你们了,我还不相信,后来派人一打听才知道真的是你们回来了,便急着想要过来看看你们,看到你们安然无恙,这才安心。”
“让你们这么多人为我们担忧,真是不好意思呢!”我微微笑着。
心雯端了三杯茶过来,便退到一旁规规矩矩的站着。
谢永饮了口茶,笑道:“静儿着急,这不,一大早就拉着我过来,实在是唐突得很。”
在我的印象里,谢永实在是个冒失鬼,活泼好动,他这样说话,我倒是有些不太习惯,不过交流不多,对此人的感觉也就停留在表面而已,实在是不能多加猜测。
“怎么会呢,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我心情极好。
静儿也不理会谢永,问道:“好端端的怎么会发生那样的事情呢,我记得那天我还去新房里看过你的,明明好好的,怎么一转眼人就没了呢!我一直都想不通,到底谁会做出那样的事来!你们这一年多,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
我慢声说:“这话说来就长了,不过都是些过去的事情,也就没必要计较了。你这段时间过得可好?”
早些时候我们之间确实有过些冲突,时隔这么久,再见面,那些个不愉快全都烟消云散了,反而越发的觉得亲近。
静儿也不再多追问,莞尔笑道:“还好,不过我倒是比你快一步,孩子都已经满月了。”
我微感惊讶,继而便是欣喜:“真的吗?男孩还是女孩?怎么不带过来给我瞧瞧呢?肯定是个漂亮的孩子!”
提起孩子,静儿的笑容便温柔了许多:“是个男孩,不过我还是比较想要个女孩。”
“你们还年轻,孩子还会再有的,”我笑道。
谢永附和:“四嫂说得对,只要你还想要孩子,我当然是会高兴的配合你的。”
谢永笑容满面,宠溺的看着静儿。
我一不小心便多想了些,大笑起来。
静儿大概也是听出了谢永话里的意思,羞窘得满脸通红,恼怒的瞪着谢永。
我便又多问了她近来的一些事情,叮嘱她下次来看我,定要带她的孩子过来给我看看。
看到她,便免不了要想起子晟,便忍不住问:“子晟他近来可好?”
静儿微愣,继而轻笑着:“三哥他现在已经做了太子了,政务繁忙,不若改天我进宫见见他,让他有空过来看看你。”
“这倒不必,只是我今日看见你,便想起他来,想起我们初次见面的种种,顺便问问他的近况,他现在贵为太子,定是忙得很,你就不要去打扰他了。”
静儿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这一聊便是一上午,中午便留了静儿和谢永在府里吃饭,吃过饭后,静儿与谢永便告辞,说是改日再来看我,我点头答应。
看见静儿现在幸福的样子,我也倍感欣慰。
春末夏初的日子,玉沣忙着上朝,我整日里在家闲着,吃东西,睡觉,看书,跟心雯聊些闲话,偶尔偷偷溜到茶馆看看戏听听小曲,倒也惬意自在,既是偷偷溜出门的,却每每都被玉沣逮个正着,免不了一顿色厉内荏的训斥,我便好言好语的哄劝。
那****去了常去的茶馆,看着戏台上袅袅婷婷的戏子,笑得欢畅,身旁突然就多了两道身影,我先是一怔,而后便是欣喜万分:“子晟,你也来了啊!真的是好久没看到你呢!”
子晟倒也不客气,一撩衣袍,在我右侧坐下,玉沣便坐了左侧的位置,玉沣微微一笑,端过我倒的茶饮了一口,子晟轻笑着说:“四哥四嫂回来了,我这个做弟弟的,理应早点过来看望的,无奈公事繁忙,便晚来了些。”
许久未见,连子晟都变了许多,越发的神俊,英姿勃发,笑容却仍旧是灿烂若阳,掩盖不住那份洒脱不羁。
我嗔道:“听着你这样说话,我还真是不习惯,这么客客气气的,倒是显得生分了许多。”
子晟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瞬即又恢复常态。
玉沣笑道:“既是自家人,便不用这么客气。”
我点头称是,又问子晟:“上次静儿来看我,我问她关于你的事情,这才知道原来你已经当了太子,真是得恭喜你呢!”
子晟微微笑着:“四嫂严重了,只不过是个头衔而已,身为皇家子孙,自当为百姓谋福祉,在什么位置,并不是很重要。”
我有些郁闷的看他,他一声四嫂叫得我浑身不舒服,若不是玉沣在身旁,我定然跳起来在他头上敲上几下,他这样,分明是在疏离我。
我跟他相识的时间虽不算太长,但对他的脾性还是有几分了解的,他向来对功名利禄这些东西没什么追求。我曾问过他的梦想是做什么,他告诉我是快马一鞭,仗剑走天涯。我当初还笑他,一个人孤孤单单的走天涯岂不是很无趣,不妨带上个红颜知己,这才痛快。他粲然一笑,说带上你吧!我眉眼弯弯的不假思索的应了他!
当时只当是个玩笑话,想来那时他却是真心的!我在心里哀哀一叹,怎么好端端竟是想起了这个。
玉沣见我神色异常,便转了话,问道:“我听着这戏子唱的倒是有些意思,可就是没听到前面的,歆儿你不妨给我讲讲。”
我满是得意:“怎么,你也觉得有意思吗?方才老板还过来说这出戏一连唱了几天,茶馆的生意极好,每每都是人满为患,看来确实是不错呢!”
子晟亦移了目光,神色静然,听着台上的戏子唱的。
心雯这时推门进来了,手里还拿这些糕点,却是我爱吃的东西,我高高兴兴的接过,大快朵颐起来。
心雯见到子晟和玉沣行了一礼,便问玉沣:“王爷,您什么时候过来的?这是来接小姐回府的吗?”
玉沣点点头,别有意味的对心雯说:“心雯,你有没有觉得你家小姐近来越来越难伺候了?”
心雯略有疑惑,摇了摇头:“不会啊,小姐就是挑食了些而已,想到一出是一出。”
玉沣轻拍了桌子:“这就对了,想到一出是一出,整天往外跑不说,还写什么戏本子,写着玩玩就好,居然还送给了这戏班子的人,让他们来演。”
心雯讶异,满是不解。
我听到这话,呛了一下,忙是喝了口水,瞪大了眼睛看他:“你怎么知道?”
子晟突然笑出声来:“难怪刚进门的时候,邓老板拉着四哥让四哥帮忙,我还觉得奇怪,四嫂什么时候写些戏本子了呢!”
玉沣的声音轻柔下来:“你的事情我当然清楚,只是写这些东西太过于费神,你现在怀有身孕,不宜这般操劳。”
“写写东西而已,怎么会累呢!是我自个儿闲来无事,拿来打发时间的,那天遇到戏班子的人,便跟他们聊了一会儿,聊得高兴了,便将自个儿写的东西给他们看了看,班主很是喜欢,便拿了去说是想排成戏,我也没反对,没想到还挺受欢迎的,”我缓缓的说着,免不了有些得意自豪。
玉沣说:“你若真喜欢,写写倒也无妨,不过记住不能太操劳,要注意肚子里的孩子。”
子晟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拿着杯子,微侧着脸,眼神恍惚飘远。
我笑着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