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八这日,天微微亮,崔府的奴婢嬷嬷便早早的开始准备了,今日是崔长君纳妾的日子,虽说纳妾不需要太大的排场,府里只要把小门一开,进了府给老夫人,老爷,夫人敬一杯茶便算礼成了。但是今日纳的是杨县令的女儿,而且老夫人有交代要隆重办理。
据说这位侍妾杨氏非常得崔老夫人欢心。杨氏出入崔府近一年的时间,日日伺候在老夫人身边,老夫人甚是喜欢,想要为崔长君纳她进门。
天一亮,这崔府便是处处张贴着喜字,长廊上都是桃红的大灯笼,一条条的粉红丝带把整个府邸打扮的喜气洋洋。
未晞阁中,“夫人,今日那小蹄子进府,您可以定要给她点下马威。”梳头的小丫头芸儿狠狠的说道。
这个杨韶芳不仅兴风作浪害玉菱被老夫人责罚,而且前几日崔府下聘,照例说杨氏应该在家等着,可她偏不,屁颠屁颠的来讨老夫人的好,时不时的扭着丰臀故意在棋臻面前晃来晃去,仿佛已经成为崔府的一员了,否则怎么连阁里的小丫头芸儿都这么讨厌她。
棋臻抬头撇了一眼芸儿,依旧面色平静看不出一点不悦,轻声说道:“玉菱,你来。”芸儿一愣,欠身默默退下。
“是。”今日玉菱穿了一身着浅蓝色收腰托底罗裙,她是陪嫁丫鬟从小便跟着棋臻,主子的意思还是能揣测一二的。
“今日纳妾,老夫人、老爷都在,夫人只需喝了那杯茶就行,其他的来日方长。”玉菱一边给棋臻梳头一边说道。
“那日的事委屈你了。”棋臻转身握着玉菱的手。自从她回来将那日韶芳落水的事情前前后后的问完,心里便知道这个韶芳来者不善。
“奴婢不委屈,可是看着夫人和老爷现在的样子,玉菱心里更是难过。”玉菱反握棋臻的手,看着她如今憔悴的面若说道。
那日的事现在解释了也没人愿意去听,老夫人下令不再追究,府里的人自然不愿意去纠结到底是谁推了谁,现在府里丫鬟茶余饭后最大的话题便是长君和棋臻感情破裂分塌而眠。
棋臻的樱唇张了张想说点什么,可又忍住了。
她起身换上了今日的衣服,大朵牡丹的正红色碧霞罗,逶迤拖地的烟纱裙,身披金丝薄烟翠纱。这一身衬托的她更加秀雅绝俗,双眸似水长眉入鬓,肤如凝脂,面若桃花只是略显憔悴。
“他呢?”棋臻装做无意的问。
“老爷天一早来看您您还睡着就又回书房了。”玉菱答道,她想了一下又说,“听小元说,昨夜书房一整晚都没有熄灯。”
棋臻微微的皱了皱眉头,很快就消失在那美丽的脸庞上了。
“我们尽快收拾,别误了时辰。”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断肠的苦涩,虽然不愿丈夫纳妾,可这一切她又能奈若何?
吉时之前,崔母就着人将崔长君请到了存慈堂内。
“拜见母亲。”
“起身吧”只见崔母坐于高堂之上,仪容华贵,缓缓抬起手说道。
长君起身,他乌黑深邃的眼眸,依旧泛着迷人的色泽,只是一夜未睡的他面带倦容。
今日他着了一件墨色的缎子衣袍,袍内露出银色镂空木槿花的镶边,袍子上绣着雅致竹叶花纹的雪白滚边和他头上的羊脂玉发簪交相辉映,配上他那直挺的腰背以及白皙俊美的脸庞更显温雅。
崔母不温不火的说道:“待会韶芳就进府了,长君你可要好好待他。”思来想去她还是怕长君敷衍她。
崔长君腰身笔直,双眸垂下,拱手说道:“娘子进门,吃穿用度自当会有侍妾的仪制,母亲不必担心。”
长君奉命纳妾而已,只想快点敷衍过去。但崔母并没有到此为止的意思。
她继续说道:“你要知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成亲三年还无所出,岂不是不孝。我让你纳妾是为了传承香火。”崔母温怒,“韶芳臀圆丰腴必将为你延绵子嗣继承香火。而且她做事伶俐,以后必能助你管理府上事宜……”
“母亲,府上事宜有臻儿,何须一个妾室帮忙?”长君不愿听之。
“若你的臻儿能生养,我何须为你操心至此?我儿莫要忘了,圣人曾言‘父母生之,续莫大焉’儿自幼读圣贤书,可勿要成为不孝儿孙。”(父母生下儿女以传宗接代,没有比此更为重要的了)
长君躬身行礼,“孩儿不敢。”那俊美的脸庞上写满了苍凉,不孝儿孙这句话实在是太重了。
高顷国以孝治国。推崇孝道,忠臣必于孝子之门,文武取士皆以此为第一要义。除了棋臻的事,崔长君对母命从来不曾如此违逆。
“禀老夫人,新人已入府请老夫人、老爷入堂。”刘管家来报,却不想碰上老夫人和老爷争吵,心里暗觉不妙。
“恩,夫人呢?”崔母并未怪罪,刘管家这才放心。
“已经差人去请了。”刘管家恭恭敬敬地回答。
中堂上,迎亲的喜娘已经候着了,只待老夫人、长君入堂坐下。
老夫人入堂,刚刚坐在左列座的棋臻连忙欠身道:“拜见母亲。”
老夫人并未理会,由长君扶着直径走到中上座。中堂之上崔老夫人坐于中上座居左,崔长君居右,棋臻坐于左列座。崔母坐于高堂之上,仪容华贵,缓缓抬起手说道:“免礼,开始吧。”喜娘应声退下。
崔长君坐下后,抬起乌黑深邃的眼眸看向棋臻,带着绵绵情意,棋臻察觉到那炽热的目光,回望回去却不由得多了些酸楚。
“新人入堂。”刘管家高声喊道,打断了崔长君与棋臻的凝视。
杨氏算不上绝世容颜但也面庞细致清丽,一身桃红色的喜服,带着喜冠满头珠翠,盈盈的走向堂来。
“妾身杨氏,拜见老夫人、老爷、夫人。”韶芳扭着丰臀缓缓而来。
“从今以后你便是崔府的人,望你修身自持和睦宅门,好好照顾老爷尽快为崔府开枝散叶延绵子嗣。”崔母教导道。
“谢老夫人,妾身一定谨记老夫人教诲。”
“奉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