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自问过,为什么会喜欢上一个人?
今日早晨,是惜年第一次踏入食必居。热闹的饭馆,上辈子她没少去,所以入食必居时并没有觉得什么特别的地方。今日傍晚,惜年托福上了四楼,一上四楼,惜年便想起了君家的天意酒楼。于是,她的心情忽然变得极度阴郁。
“云姑娘,好巧。”桑远笑意盈盈的站了起来,想必早间,他的手中多了一把扇子,惜年不知扇子材质,但见桑远玩的极好。
“桑远公子。”
“半日未见,云姑娘的心情似乎变差了不少?”桑远问。
惜年没有回答,她确实心情变差了,但她不觉得自己会表露的这么明显,这个叫桑远的,察言观色的本事,似乎比一般人强大很多。
“不知在下有没有这个福气,替姑娘分忧一二?”
“桑远公子,如果我没有记错,今早是我们的第一次见面,而现在是我们的第二次见面,对一个只见过两次面的人如此的好,是不是有违常理?”
“云姑娘此言差矣,中原国有句俗话,叫做一见如故,我原本不信,但见了姑娘,却是相信了。”
“看来我上辈子一定是积了福气,才能一见面就得到公子如此的眷顾。”惜年冷冷的说。
桑远却笑了,惜年嘴里说客气,脸上却冷然的厉害,如此反差,他倒是极少从姑娘脸上看到过。对桑远来说,女人从来不是问题,他见过很多女人,有过很多女人,心里对女人,难免有些轻视,但见惜年的第一面,他就觉得有点不一样,但不一样在哪里,他一时又说不清楚。他想起家中的某位兄长说过,女人贱,男人也贱,越是对自己不屑一顾的,越是心里痒的厉害。他对这种说法,挺嗤之以鼻的,现在嘛,突然觉得有点道理。
“云姑娘,正是晚饭时间,我们又是在光明城最好的酒楼里,不如先坐下,一起吃个饭?”桑远做出请的姿态,惜年没有拒绝。
她决定上来时,就没有想过要拒绝,张铭顺的路断了,张礼辰当然可以找到其他张姓的官员,如果他们的目的没有暴露给张铭顺知道,那么或者还是有些机会成功的,但现在,恐怕是不可能了。
惜年不知道桑远为什么对她另眼相看,如果照她以前的态度,对这种未知情况一定是避而远之,但现在不同,桑远是轩辕琪俊的座上宾。轩辕琪俊是谁,是皇室中人,如果她可以搭上桑远,想要混入皇城,说不定很容易。
“好啊,这是我第一次来食必居,还请桑远公子推荐一些好菜才是。”
桑远拍了拍手,片刻功夫,食桌上就摆满了一整桌的酒菜。惜年的眼底,阴郁更深了。也不知道是一种什么样的巧合,这一桌子的菜里,有好几道和当初天意酒楼里的重合。
“姑娘不满意?”桑远问。
“桑远公子,你似乎很容易察觉人的情绪?”惜年问。
“吓到姑娘了,其实我不是善于察言观色,我只是特外在意姑娘,所以……”这么说的桑远,居然还拿扇子遮了遮面,一副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
桑远,似乎是个懂得和姑娘过招的男人,如果是以前,惜年倒不是不大介意,毕竟她好看脸,桑远长的不错,又懂得迎合,便是真的一起吃个饭,也没什么不可以。但现在不行,她有喜欢的人,她的棠舟比桑远不知好看多少倍,如此一比,桑远算什么。
“桑远公子从哪里来?”
“我不是中原国人,只是受邀来光明城做客。姑娘呢?又是从哪里来?”
“明明是我先问公子的,怎么反倒成了公子问我了?”
“不好意思,在下实在对姑娘好奇。”
“我姓云,公子以为我从哪里来?”
“姑娘是云雾山上的人?”
“没错,我奉山主之命,下山历练,恰好光明城是中原国的中心,便赶来看看。”
“原来如此。”
“我既已告诉公子自己的来处,不知公子能否据实已告呢?”
“聪慧如云姑娘,一定已经猜出在下的来处。我是北荒人。”
“今年光明城里来了很多北荒人啊。”惜年说。
“姑娘不喜北荒?”
“那倒没有,对一个没有去过的地方,我怎么能说喜欢或者不喜欢呢?如果有一天,我去过了北荒,再来回答公子的这个问题。”
桑远笑了,他让人去了一盅酒,为惜年倒了一杯。
“我不喝酒。”
“这是在下从北荒带来的酒,是用大渊献的冰凌花酿制的,在下只是想请姑娘尝一尝。”
桑远的酒装在雪白的瓶子里,这样的瓶子惜年从未见过,而瓶中倒出的酒亦是雪白色,像是冰雪的颜色,酒倒入杯中,冒出一阵阵凉气。
桑远又说:“这是冰酒,是北荒最好的酒,只用来招待最重要的客人,所以,还请云姑娘不要嫌弃,尝一尝在下的诚意。”
上辈子的阅历交给惜年的一件事是,不要喝陌生人倒的东西,酒更是沾不得。但桑远这样说,显然这个酒,她必须要喝一口。
冰酒,真是冰的厉害,手一摸上杯子壁,一阵寒凉。惜年端起酒杯,抿了半口。最初的感觉,像是喝了一口冰渣子,但酒滑入喉咙,是化作一股暖意,好像这口冰冷,被舌头温暖了。
“如何?”桑远问。
“特别的酒。”惜年回答。不是好喝,是特别,这个酒的味道,似乎只关于寒与暖。
“北荒是个很冷的地方,而大渊献又在北荒的最北,那里终年被冰雪覆盖,根本长不出任何植被,然而就是在那里,居然长有一种白色的小花,北荒人叫它们冰凌花,如果有人不甚迷了风雪,如果能在生死之际吃到一朵冰凌花,那么冰冷的身体就能恢复温热,就能逃过死神的追捕,所以,冰酒又被称为复活酒。”
“这么珍贵的酒,公子用来招待初见的我,是不是有些可惜了?”只是抿了半口酒,惜年就觉得胸中的冷意被驱出的七七八八。
“在下说过,与姑娘一见如故。之所以请姑娘喝冰酒,是因为姑娘说在没有去过北荒前是不会说喜欢或者讨厌北荒的。我希望姑娘能喜欢北荒,所以就用北荒最好的酒来招待姑娘。”
桑远的这段话,说的极为真诚,而这种真诚,是惜年所不能理解的。但她觉得,这个话题最好不要继续下去。
“桑远公子,你刚才说,是受邀来光明城的,我能问一问,你受邀来做什么吗?”
“中原国的皇室,在每年的年末,都会举行一场盛大的狂欢,今年,北荒人有幸被邀请来参与这场狂风,而我,就是其中一个。”
这当然不是真正的理由,但桑远也没有骗惜年,因为他受邀的理由,确实是这个。
“是吗,那就是说,公子有机会入皇城啊。”惜年一边喝酒一边艳羡的说。
桑远抬眼看了惜年一眼,但惜年低垂的眼眸,好似正为什么倾醉,他看不清她的眼色。但桑远敏感的察觉到,今晚和惜年的谈话,进入了正轨。惜年的目的是皇城,所以她才愿意陪他吃饭。
桑远又笑了,有什么关系呢,那不是正好吗?
“嗯,皇城的狂欢是一场宴会,到时候我将进入皇城,和皇城里的人一起赴宴。”
“那一定会是一场特别盛大的宴会。”惜年说。
“云姑娘,按照中原国的规矩,参加宴会的人,可以带一位伴侣同去,如果云姑娘不介意,桑远愿意邀请姑娘作为我的伴侣,一同赴宴。”桑远如此说道。
惜年将酒杯放下,她抬头看着桑远。她当然很满意桑远如此痛快的提出邀约,但是这个邀约来的太快太果断。桑远入皇城,一定不可能是为了参加一场单纯的宴会,他却毫不犹豫的邀请她同去,难道他就不担心自己成为他的不安定因素吗?
这个叫桑远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是桑远唐突了,云姑娘冰清玉洁,哪里能随随便便算作在下的伴侣,请姑娘不要计较我的唐突。”桑远站起来,慎重的行了一礼来表示歉意。
惜年亦站了起来,她说:“桑远公子,你的酒很好喝,你说,和我一见如故,我愿意相信这份缘分。青青不想欺瞒你,我想要进皇城,因为有一些事情必须要去做,但希望公子能带我入皇城,但确实不想因此给公子惹上麻烦。”
惜年的话,说的很真,因为这些话,大部分是真的。她很清楚,桑远不是一个可以糊弄的人,与其糊弄他,倒不如说实话。
惜年的话,令桑远呆愣了,他自问懂的看人,这个叫云青青的人,显然是因为有所图才来和他虚与委蛇的,但他不在乎,谁让他真的对她有点兴趣。但没想到,云青青居然会在最后和他说了一番听起来很真的真话。是因为突然相信他了吗?
桑远忍不住欢快的笑起来,他的眼光真好,一眼看中的姑娘,真是让他觉得越来越有意思了。
“云姑娘想进皇城?”
“是的,皇城里有我想要的东西。”
“在下能问一问,姑娘想要的是什么吗?”
“那我能问一问,公子去赴宴要做什么吗?”
“哈哈哈,姑娘说的是,在下不该问的。”
“我想请公子帮的忙已经告诉公子了,公子可以决定,要不要帮忙,但关于我要找的东西,恕我不能告诉公子。”
桑远想了想,然后对惜年说:“想让我带姑娘入皇城,可以,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公子但说无妨。”
“我叫桑远。”桑远说。
惜年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她其实真的弄不清楚桑远的目的,不过,她一定要进皇城,桑远是最好的帮忙者。
“桑远。”惜年说。
“青青。”桑远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