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你想成为谁,便可以是谁。
塔楼上的事情暂告一段落,张家对她的戒备看似退去了,可其实,说不准有更大的麻烦在后面。异魂珠,对张家来说,应该是重要到不能在重要的东西了,可这么重要的东西就被她得了,张家人还说是好事,太奇怪了。
君莫违见不得惜年紧锁眉头,便牵了她的手,意欲安抚一下。谁知,君莫违刚一触碰到惜年的手,惜年就惊恐的弹开。
惜年当然不是惊恐,之前,在四方街上,君莫违提议两人假扮夫妻,那是他牵过她的手。当时,她虽有些不自在,可没觉得不能忍受,可今次,君莫违的手指一靠上来,还不待牵住她的手,惜年便飞速弹开。
是因为有些东西终究是不一样了吧?
“阿年?”君莫违低低的唤了一声,听在惜年耳里,是那样的伤心。
“棠舟,你别误会,我不是——”不是什么?不是讨厌吗?那么,是什么呢?是喜欢吗?想要解释的话,她居然说不出来。说不出来的惜年,再一次皱起来眉头。
君莫违伸出手,食指轻点惜年的眉间:“阿年,不要皱眉。”
“啊?”君莫违的手指纤长白皙,像是一件精美的玉器般,惜年的全付心神,就在那一根手指上。这个人,怎么连手都生的这么漂亮?
君莫违笑了,被惜年呆呆的模样取悦了,他的姑娘,似乎极其喜欢漂亮的东西。他自想明白自己对惜年的感情后,当然希望惜年能回应一样的感情,可如今看来,有些过于着急了。惜年还没有准备好,好在,他不是着急的性子,他们认识不久,可以慢慢来。
“我是说,不要皱眉,不管有什么事情,我都会陪着你。”
这话一说,惜年脸上的毛细血管迅速兴奋起来,整张脸,红成了红果。
“咳咳。”可怜领路的张平江,他一个心如止水的老人家,看的尴尬到不可名状,再不能看下去的他,只能勉为其难的假意咳嗽两声,来提醒这一对,月下相看的情人。
暧昧的氛围终于散去,惜年白了君莫违一眼,若不是他,哪里会被张平江看了笑话。她微微收了收心,然后对张平江说:
“张师叔,我母亲还好吧?”
“唉,不是太好,当日是我亲自去饶家村带回的她,我赶到的时候,她差不多只剩一口气,人瘦的只剩一副骨头,饶家的许多小辈围着她,对她……唉。”对着惜年,张晓的亲生女儿,张平江实在是不好启齿,饶家的那群小辈,对张晓做的哪里还算是人事。
“多谢张师叔出手相救。”惜年弯腰,行了一个大礼。惜年知道,其实张家不值当她的感谢。张家作为天下最大中原国的背后势力,真心要救一个人绝不可能是很难的事情,张晓明知母家势力庞大,却容得饶家一再欺凌,从未想过寻求张家的庇佑,为什么?真要追究,饶家是恶,张家亦是恶。
可惜年还是感谢张家的,若非张家想起张晓这么一个人,也许张晓就此在饶家被折磨到死,也不会有人知道,不会有人为她鸣不平。到底是因为张家,张晓没有死。
惜年的感谢,令张平江的脸骤红,论亲缘,他是张晓的堂兄,当年张晓离家,是无可奈何,哪里是真的想走的。而且,张晓离开张家以后,张家从来没有想过要去寻一寻张晓,看她过得是不是好。若不是知道异魂珠丢失,是张晓一人所为,哪里会心急火燎的去找人?
“我是张晓的堂哥,所以,算是你的舅舅,你若愿意,可叫我舅舅。”张平江说。张阔交待张平江的是,饶惜年是张家的客人,之所以这样告诉他,一是为了提醒他,对饶惜年和君莫违要客气,更重要的一点是,告诫他分清立场,饶惜年只是客人,不是亲人。张平江不可能听不懂张阔的话,可他因为惜年的谢意,心有愧疚,一时生出不忍,于是脱口说了这一句话,说完这句话的张平江,有些后悔,又有些松了一口气。
惜年笑了笑,她知道,张平江对她心有不忍,才会说可以叫他舅舅,可这份不忍,太过冲动。
“多谢张师叔的好意,不过我听张礼辰也是叫你师叔的,想来,在张家,还是更习惯以修为来界定关系。惜年不是拂师叔好意,只是觉得,应该遵从张家的规矩。”
张平江笑了笑:“你说的很对。”若干才张平江对惜年,只是有些不忍,如今倒真的生出三分喜欢来。
张平江领着惜年和君莫违,穿过了半座张家楼,一直走到了小楼的一隅。
夜半的张家竹楼,一点也不安静,许多座小楼的灯火都亮着。
“怎么了?”君莫违问惜年。
“有些奇怪,这不是大晚上吗,怎么张家人都不休息的?”
君莫违指了指天上的月亮。
“啊?”惜年没看懂。
“张家的人,基本走的是坎道,坎道,借的水力,这也是为什么张家会选在居于水上。水力,分阳水,和阴水两种,这些没有熄灯的屋子里,应该住的都是借阴水的张家修者。”
“哦。”惜年恍然大悟。
“棠舟公子与修行上,知之甚多。”张平江赞叹。
君莫违说的不是什么了不得事情,说透了,修行的人,都能明白,但君莫违是自己看透的,而且看的颇为随意。
“张家师叔客气,棠舟只是爱读书。”
“年纪轻轻,好读书,这样的人,可不多了。”
一路上,张平江、惜年和君莫违边走边聊,双方都有意保持良好的沟通状态,所以聊得也算开心。
张家竹楼的这一隅,算是张家竹楼的副楼,不如主楼建的高,以至于更贴近水面。这样的屋子里,只怕潮气会很重。张家人刚才还说,接回的张晓被饶家折磨的快死掉了,结果不过是给了她一间这样的不适合疗养的房子养着?
“张师叔,惜年谢张家对母亲的照顾,特意拨了一间僻静的屋子给她养着。”
“哪里,哪里。”
“棠舟,这里的水汽真是充足,是不是对病人疗养格外的好?”
“棠舟孤陋,闻所未闻。”君莫违知道惜年对张家如此对待身体欠佳的张晓,很不高兴,可他们人在张家屋檐下,不能使劲的生气,只能略略嘲讽而已。
张平江尴尬的厉害,张晓是他接回来的,可接回以后如何安置,他并没有过问,不是说不知道下面的人把人安排在了水榭一隅,只是从未觉得有所不妥。他竟是忘了,张晓是个普通人,不是张家惯爱水色的修行者。
可,将张晓安置在水榭一隅,是报过长老的,长老既不觉得不妥,他自然不好另行安排。于是,尴尬的张平江,只能催促惜年赶紧进去。
“饶家丫头,张晓在楼上,你们上去就行,我先走了。”
“好,多谢张师叔。”
“好说,好说。”
张平江走的很快,仿佛有什么人正在追赶他。
惜年叹了一口气,她知道自己的怒火来的毫无意义,这里是张家,她姓饶。就算是在饶家,她饶惜年又能怎样呢?
“走吧,棠舟。”
君莫违牵起惜年的手,这一次,惜年没有拒绝。此时,她觉得君莫违的手很温暖,好像有一股无形的力量,透过他的手,传递到她的心里。
这是一座很小的楼,水榭的边缘处,有一小小的阶梯,只够容纳一人身上下,惜年正准备沿阶梯而上,君莫违拉住她,稍一使力,他们已飞身至楼上。
惜年一脸艳羡。飞檐走壁,大概是每个心怀武侠情节人的终极向往,云雾山上,见入门弟子们在研习飞行术的时候,她便已心里羡慕,谁知一晃二十六年,自己都修到人四境界,居然还不会飞行。
“回头教你。”见惜年一脸的钦羡,君莫违笑着说。
“你不问我,为什么连简单的飞行术都不会?”
“你不会,是因为没有法器吧?”
“嗯。”
“君家最多法器,回头我找一找,看有没有适合你的。”
“一言为定。”
“好。”君莫违不怕惜年要,只怕惜年不肯要。他的储物空间里,放了不少乱七八糟的东西,他可以现在立刻取出一件给惜年,但他觉得,还是回去仔细挑挑。
小楼的门是关着的,惜年不觉得奇怪。她初到饶家时,就留意到张晓是个极没有安全感的人,恨不能时时刻刻把自己锁在暗处,这张家对她而言,想必也不是什么安全地方。她敲了敲门,没有人应门。
两人等了优等,始终不见有人来应门。
“怎么办?”君莫违问惜年。
惜年一抬脚,踹开了小楼的门。门破时,果然听见什么东西滚落在地的声音,惜年进去的时候,见滚落在地的,是一根门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