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阳山是左橙儿时记忆是一个藏有无穷乐趣的地方。她在春天的时候去山上采茶,夏天的时候在山下的小溪中抓小螃蟹,秋天去山上摘野果捡板栗,冬天看满山的银装素裹。只是在他们家搬到市区之后,她便再也没有去过,后来这边开发,整个山都成了自然公园。
“山上的那座庙还在吗?”左橙一边开车一边问。
三人在山脚下的农家乐吃完午饭后,休息了一番便开着车往向阳山出发。向阳山被开发成自然公园最大的好处大约就是修了一条可以驾车进山的路,不必再靠两条腿辛苦半个小时候往山顶爬。
左母听到左橙的问题点点头,“还在的,还被修葺了一番,不再是过去那般的破烂了!”
“那个老师傅还在吗?”左橙想起那座庙里的那个老和尚,在她还是孩子的时候,她和小伙伴们每次上山都会去庙里玩,老师父很会种花的,她们这些小姑娘经常会向他讨要花苗回来种,只是始终也种不出寺庙里那片花圃的绚烂来。
“在的!”左父接过左母递过来的药,就着水杯里的水吞了下去,“我上个月去向阳山还跟他了好一会儿,老师父还是那么的健谈!”
左橙有些诧异左父上个月居然去了向阳山,好像也没有听他们说。
“爸爸你什么时候去向阳山的?怎么没有听你说!”
左父摸摸头,偷偷看了一眼左母,声音小了一些,“是你陈叔叔拉住我去的!他是去烧香的!”
“老陈什么时候信佛了啊?他不是一直都去教堂的吗?”左母没好气的撇了左父一眼,“你们上次说是去钓鱼原来是去爬山啊?”
“那不是钓了半天都没有钓到鱼,所以我们就寻思着去爬爬山,锻炼锻炼嘛!”
左橙偷偷的抿着嘴笑,她从后视镜中接收到她爸求助的目光,立刻问道:“哎,妈,这条路对吗?这路我还是第一次走呢!不知道方向对不对啊?”
“对对对!”左父立刻给女儿导航,“沿着这条路一直往上开就行了!直线大概还要十分钟!”
“哦,那就好!”左橙一副爸爸给我了巨大的帮助的模样,然后找了个话题跟她爸聊了起来。
左母看着说的正嗨的两人,原本就没有生气,于是憋不住笑了起来。
十分钟后左橙把车子停在寺庙前的空地上,她从车子里出来看着面前那个修的一派辉煌的庙宇,实在是很难将它和记忆中那座灰扑扑的小破庙联系倒一起。她心里想着这哪是修葺啊,分明就是拆了重建的啊!
左父和左母去寺庙里面看看,左橙却想在外面看看。
“这不是我记忆中的那个小庙了!”左橙有些喃喃的说,她视线投向寺庙的东南角,记忆中那里有棵很老很老的银杏树,据说已经有好几百年的历史了。银杏的树干很粗,需要五个成年人手拉手才能合抱起来。树干的中心已经空了,为了保护这棵树,便在树的中心灌了水泥!
那棵银杏还在,依旧枝繁叶茂,树枝上依旧披红挂彩,各种祈福的彩带迎风招展。树下还砌了一面许愿墙,墙上挂着许许多多的祈愿小木牌。
左橙围着银杏走了一圈,又在许愿墙前驻足,视线扫过一排排的祈愿小木牌。木牌上各式各样的愿望,就如众生各式各样的人生一样。终归是人生有太多的不如意,太多的缺憾,所以我们才会向着这棵经历了几百年风雨的银杏树来祈求保佑!
这些愿望又实现了多少呢?
左橙不知道,只是此刻她也想要将自己的愿望写在那块小木牌上,祈求这棵树的保佑。她走进庙里求了一块木牌,虔诚的一笔一划的写下自己的心愿。
保佑爸爸长命百岁!
只是八个字,左橙却写了好一会,写完安静的等着墨迹晾干,然后再小心的将它系在许愿墙上最靠近银杏树的位置。
左橙站在树下双手合十放在胸前,闭着眼睛在心里默念:“银杏树银杏树,请你保佑我的爸爸!”
一阵山风吹来银杏树叶沙沙作响,左橙睁开眼睛,抬头眯着眼透过银杏叶子间的缝隙看向天空。山风吹过漫山的松树,松涛阵阵,如浪拍岸。
山风将左橙的短发吹的凌乱,叶子缝隙间的阳光也将她的眼睛刺的酸痛,她低下头揉了揉眼睛,眼泪不请自来。
风太大了迷了眼睛!
银杏树下有一条小路,原本应该是通往一片花圃的,每一次左橙她们上山来玩总要来看看这花圃里面有没有增加新的花朵。一群小姑娘总是叽叽喳喳的围着开的娇艳的花朵比着那一朵最好看,每次走的时候总会带上各自想要的花苗。
长大后的左橙看过很多很多漂亮的花圃,然而却没有一个比得上向阳山上那座小小庙宇前的那个!
小路的尽头是一座供人休息的凉亭,那片花圃没有了,恐怕早就没有了。
左橙站在小路的中间,她心里并没有惊讶,也没有什么难过的情绪,好像是早就知道那个花圃不在了,甚至于她觉得可能记忆中的那个美丽的花圃只是她的臆想,是长久的时光之中她的大脑透过层层的滤镜回望旧日,美化了曾经的平凡,也许那只不过是随意栽种的那棵花草而已。
左橙没有站多久便转身往庙里面走去,她刚走到庙门口便看到左父左母脚步沉重的走了出来,两人的表情木木的,左母一边走一边叹气。
“怎么了?”左橙几步走到两人的身边,她的视线在两人脸上来回的扫过,想从两人的表情之中看出些什么。
“哎!”左母又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老师父上个星期圆寂了!”
左橙轻声的啊了一下,很轻,她好像是难过的,又好像是早就知道应该会是这样似的,她转头看向银杏树的方向,山风将低矮的树枝上各色丝带吹的上下飞舞,许愿墙上的小木牌也在噼啪作响。她的心像是被什么拽着一般的往下沉。
“走吧!”左父率先往外走去,左母紧跟着也走了,左橙抬头看了一眼庙门上的匾额,不度寺。
佛不度世人,世人唯有自度!
左橙不知道这是这个寺庙原本的名字还是在修葺之后才题上的名字。应该是后者吧,她记忆中的那间灰扑扑的小寺庙,是没有名字的,有的只是一位爱种花的老和尚而已。
“橙橙,走吧!”
“嗯!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