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爷,会玩,好不容易放个假找我这个老爷们出来逛商场…”文鹰一边提着顾乘买的衣服袋子一边无力的抱怨道。
文鹰从小住在凉城,和顾乘是发小,两人从小学到高中一直是同学,也算是缘分了。
“没招,黎柏那个货跟我说我太久没找他了,他不满意,所以这周不陪我。”顾乘非常无奈的道。
“丫的,那你为啥要刷我的卡啊!”文鹰悲愤交加的说道,仿佛下一秒就会潸然泪下,受了极大的委屈。
顾乘一脸嫌弃的道:“看你那个样儿,我又不是把你糟蹋了。”
文鹰嘟嘟囔囔道:“我宁愿你糟蹋我也不愿意你花我的钱…”
顾乘伸了个懒腰,两人走进咖啡厅坐下,感受着洒在脸上的阳光,顾乘有些惬意的感慨道:“真是个好天气…”
自苗疆回来两个月,他都没有一天像是如此轻松,一觉睡到自然醒,出来随意逛逛,逛累了坐着休息一会儿,这种平淡无比的事情在现在的顾乘眼里却是无比的珍惜。
文鹰并没打断顾乘的享受姿态,他不知道自己的发小最近到底在忙什么,但是他知道他非常累,以前的顾乘永远都是活力四射的样子,想哭就哭想笑就笑,而如今似乎成熟沉稳了许多,若不是相识多年,文鹰绝不会相信那个张扬肆意的顾乘会变成现在这样。
“呼…”
看着顾乘竟然靠在沙发里睡着了,文鹰忍不住露出笑容,去点了一杯咖啡。
一直睡到下午,顾乘才悠悠转醒,浑身酸痛的伸了个懒腰,无奈的看着文鹰道:“嘤嘤怪,你就这么一直等着我啊?”
文鹰出奇的没对顾乘的称呼表示不满,而是缓缓放下手机看着顾乘道:“顾哥,我要走了。”
顾乘心觉不对,文鹰少有这么正经的时候,他挑了挑眉毛,尽量以开玩笑的语气道:“走?嘛去?找个山头当劫匪啊。”
“去找文颖。”文鹰轻笑一声低下头道:“别这么沉重。”
文颖。
这个许久未被提起的名字唤醒了顾乘脑海中尘封的回忆。
文鹰家是个普通家庭,但是却很和谐,小时候顾乘曾去过,文鹰的父亲是个英姿飒爽的中年男人,而他的母亲,是个温婉成熟的女人,并没有多么美丽,但是却有些非比寻常的亲和力。
而文颖,就是文鹰的妹妹,从文鹰和文颖两人的名字就能看出来,他们的父母是有多么爱他们。
直到一年冬天,一场车祸彻底毁了平静祥和的生活,文鹰的父亲在救护车上并未撑到医院,整个家的重担突然就落到了文鹰母亲的身上,他家也变得开始负债累累。
那个时候,顾乘基本很少去文鹰家,那个曾经温柔的阿姨虽然外表没变,但是不知为什么让顾乘感到可怜,小时候的顾乘也许已经发现了,女人那看似若无其事的外表下藏着的是足以把一个人逼疯的精神压力。
那个时候,文鹰和文颖学习一落千丈,逐渐成了老师眼里的坏孩子,两人的班主任曾经认真的宽慰过二人,但并没有什么成效,打架,骂人,似乎一切恶习都在当时的那对兄妹上展现出来。
可顾乘知道,文颖心中那份善良是藏不住的,无论谁喝多都总是她在照顾,毫无怨言,一个天真的小姑娘罢了,所谓的坏也不过是觉得和这帮哥哥在一起特好玩。
就是这么一个被所有人喜爱的小姑娘身上,却发生了改变她一生的事。
前来收债的人没有拿到钱,也许是一次次的无功而返让他们的耐心消磨殆尽,就把主意打到了文鹰母亲和清秀可爱的文颖身上。
顾乘清楚的记得那天接完电话的文鹰表情仿佛是一头噬人恶兽,一下就折断了手里的台球杆,崩溃的大哭大吼。
顾乘不曾体会到那种绝望,在一切已成定局什么也改变不了的绝望,但他知道,自己从未见过文鹰那么卑微愤怒的模样。
文鹰的母亲终于承受不住这一系列打击,自杀了。
而文颖,也离开凉城,去了另一个地方上学,学费和路费,是顾乘和黎柏凑的。
“文颖…还好吗?”顾乘沉默了一会儿问道。
“不太好吧。”文鹰很平静的道:“文颖是去春城上学的,前些日子她的老师给我打电话说,有个男同学和文颖表白了,自那以后文颖就没来上学,已经三天了。”
文鹰接着苦笑道:“我一直怀疑文颖有心理问题,毕竟当初连我都差点想不开,只是因为她才硬挺着的,当年只是没钱所以耽搁了…这些年我省吃俭用攒了点,打算带她去看看心理医生,现在最坏的结果就是,文颖不见我,我也不知道她在哪。”
“不会的。”顾乘轻声道,文颖那小姑娘最黏哥哥了,不会不见文鹰的,他终于还是带着浓重歉意的说:“我能帮上什么就直说。”
看着顾乘那红着的眼眶,文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没事儿的顾哥。”
顾乘心中有愧,不仅是因为当初没能帮到什么,甚至连事后帮小姑娘讨回公道都不行。
他厌恶自己这种无能的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