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众人就要永远地离开,和这世界告别,回归龙祖,回到缥缈的故土……
第二天的天龙顶上,萧天凌若有所思的望着浩瀚的山岭,眼中映衬着雪山的白光,像是即将送别故人,孤寂落寞。
一颗巍峨参天的龙须树竖立在天龙顶上,那雪白的树干和叶子中,点缀着点点血红的叶子,梦幻而奇异。这棵树是天龙仙教的象征,“赤叶白树”便是世人对他的称呼,可以说这座天龙顶便是以此神树和天龙仙教而闻名天下。
萧天凌背靠古树,轻轻抚摸着白色枝干上那一缕红叶,笑道:“传说你是被那神龙从‘维界’带来的。如今他们要离开了,不知道老家伙们会带着你吗?”千年来,无数的龙脉传人在树下相知、修炼、传道。红白枝叶见证了百代人的兴衰,终于在这一天,要将他们送走,就像母亲送别长大的孩子。
“天凌哥,你真的不走了吗!”清脆如银铃般的声音响起,这是天凌听了千万遍也听不腻的声音。回头望去,是自己那可爱的小师妹,正站在一侧的山峰上。天凌从小生性桀骜,任谁都不能让他低头,可唯独这小师妹却让他屡屡让步,宠爱有加。
小师妹神色忧伤,运起天龙仙教的凌云步伐,飘然如雪花般从一侧的山峰处跃下,缓缓落到天凌面前。“天凌哥,去跟长老们认个错吧,你是长老弟子,只要认错还是有飞升资格的。”小师妹此时眼中如火烧般,心急如焚。原本爱笑的脸,被忧愁挤走了笑容,只剩下一脸担忧:“你独自留在人间无亲无故,天下皆是敌人,你可如何是好?没有你,我们伤心寂寞又该如何是好?天凌哥,你真的不要我们了吗?”
天凌摇头道:“小师妹,我对飞升始终存疑,若果传说是真那再好不过。但若那真是一片地狱,龙脉传人岂不是万劫不复?谁有能保证那飞升之法万无一失?这种灭教的风险,哪怕万中有一我也无法接受。”
小师妹双眼一红,泪水夺眶而出,扑进天凌怀里打了他几下:“可是我不想和天凌哥分开,众位师兄弟一个也不能少!把你留在人间,大家都舍不得……”任由小师妹大声哭泣,天凌无话可说。可怜小师妹和众师兄弟,都是被群体绑架的人,面对如山一般巨大的信仰,他们无法怀疑,无力抵抗。
“小师妹,别哭了,再哭要变丑了。”天凌擦干小师妹的眼泪,捏了捏她的鼻子:“飞升也好,留下也好,都是自己的选择,你我都无法强求他人走自己的路。只要不后悔,便能无愧于心。”说罢,他脸上又浮现了笑容,如阳光般灿烂。
但灿烂笑容的背后,却也是离别的伤感。
小师妹就这样哭了很久,直到夕阳渐落,才慢慢止住哭声。红肿的眼睛并没有让她变丑半分,反而凸显她的可爱,让人怜惜。
见萧天凌眼神不曾动摇,她也明白自己无需再劝。挥手擦掉脸上的泪痕,小师妹又变回了那个可爱的女孩,笑颜如花的对萧天凌说:“天凌哥,我们要走了,今后这人间的龙脉传人只剩你一人,你有何打算?”
是啊,今后有何打算?
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传说中的至宝真的存在,也没想过自己会拒绝飞升。在他心中,从不相信世间会有什么天堂,只有靠自己的双手才能创造真正的天堂。
如今的教众如邪教徒一样狂热信仰着新世界的美好,妄想新世界能够带给他们幸福安康,容不得半点反对,心中的荣光已经彻底消失。
天龙仙教已经变味了,失去了荣光。但我萧天凌没有!
“我要从头开始创立新的天龙仙教,一个心中永存荣光的伟大教派!”此时他从未有过如此意气风发,坚定地说道:“我是龙脉在人间的火种!”
昆仑寒风拂过,萧天凌衣衫猎猎,发丝飘扬,像一座伟人雕像一般矗立着。
一席话语惊得小师妹呆立在原地,随后便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整个人向后踉跄几步差点摔倒:“哈哈哈哈,真不愧是天凌哥,哈哈哈……”看见破涕为笑的小师妹,萧天凌也被感染了。
“哼,小圆脸还敢笑话我,看招!”说罢,两个人便打起了雪仗,像小时候一样。
“哈哈好了天凌哥,我不笑你了!”小师妹躲向一边求饶道:“不过,你修为这么高强,人格也够强大,只要心中有荣光,定能再现龙脉辉煌!”小师妹真心的说道。
“没错!谁要说你没资格传承龙脉,我林长风第一个拔剑!”说话的是天龙仙教的大长老弟子林长风,人如其名,如风般从远处呼啸而至:“天凌,师兄弟们知道你的为人,明白劝不动你。不过他们怕太过伤感都不敢来,而我代他们特来告别。”林长风豪迈的笑着。
“哈哈哈哈哈……大师兄,还是你最懂我。既然大家都做了选择,就绝不能后悔!哈哈哈哈……”天凌大笑着说道。这大师兄,虽然是大长老座下弟子,但却从小与天凌玩到一起,两人感情十分亲密。
小师妹猜到这大师兄定是偷听了,气嘟嘟的说:“大师兄,你怎么还偷听啊!都要分别了,为什么不早点下来!”小师妹脸上一片羞红,像那雪中梅花般盛开。
林长风解释道:“我是怕打扰你们分别才躲在一边的。小师妹,哭了那么久,回去让师兄弟们知道了,又要看你笑话了。”
“哈哈,大师兄你少笑话我。教里的维界典籍你都看了吗?”小师妹突然问道:“要知道,维界可是另一个世界,与人间定有诸多分别。要是不记牢了,等到了维界怕不是撑不了三天就哭着喊着要回人间哦。”
“这算什么,师兄这就背给你听……”林长风清了清嗓子,若有所思的回忆着:“维界,龙祖之所栖也。其大地梦幻斑斓,珍奇异兽遍地,灵气之浓郁百倍于人间矣。神龙栖于龙须树林,乃维界之圣源地。凡龙脉传承者,必不可、必不可……”背了几句,林长风开始努力回忆,但始终也想不起后续,尴尬的踢起脚边的一层积雪。
“必不可仰仗龙脉张扬、炫耀身份,否恐遭神龙厌恶。大师兄,这才是开篇呢,怎么都记不全?还是趁现在多加复习为好……”小师妹摇头晃脑好像个教书先生,引得天凌一阵嗤笑:“小师妹,这些东西早早就过了几千年了,等你们真到了维界,典籍里的知识怕是一点都用不上吧?不过也只有我这不思进取的人才会不相信典籍、传说之类的吧。”
“哈哈哈,这些东西本来就不可信,那群老东西早就成了神棍了,只会忽悠!只要心存荣光,便能无愧与天下,无愧于心!这道理,无论在哪个世界都是一样。”话音未落,三人便齐齐向一旁回头。之间一位仙风道骨的老人向他们走来,此人正是萧天凌的师父—七长老。虽然体型仪态宛若仙人,但说话的口气和脸上几道深厚的褶子都写满了桀骜、不羁。
“七长老”
“七长老”
“师父”
三人纷纷弯腰行礼,对于这位长老,即使调皮的他们与不敢怠慢。七长老绕着古树漫步,手履着自己的胡子,眼中满是复杂的情感,若有所思道:“天凌啊,我知道你不肯入教是因为厌恶宗教化,反对盲目信仰,这些都没错……”
他轻轻抚摸着树干,像是抚摸着老母亲褶皱的皮肤,感受那粗糙,沧桑,但却依旧坚硬有力的白色树干。
片刻后,七长老捋了捋胡须,看着天凌缓缓道:“我也曾经因为“不信神龙”的言论,一度被众长老放逐。那时我遇见了你,抚养了你,培育了你。我很欣慰,你的桀骜与荣光更甚于我……”
“师父……”天凌似乎猜到了师父要说什么,心情低沉了下来,眼睛也开始逃避,不再盯着师父。
见天凌眼神躲避,七长老暗自叹一口气道:“可如今,即使教内宗教化严重,盲信传说,可是……我仍希望你和我们一起。你年纪轻轻就修为高强,前途不可限量。可在这人间,人是有极限的。生老病死、天灾人祸,这些都无法避免。但是那‘维界’不一样……”原本口齿伶俐的七长老,此时却吞吞吐吐,语无伦次,像是剪掉了半个舌头。深知天凌桀骜不驯的他知道,要劝天凌服软,如同说服一头牛去耕地一样困难。
“师父,你也想让我服软认错,随你们飞升对吧。”一早猜到师父心思的萧天凌缓缓说道:“即使那维界不是地狱,难道就是天堂吗?真就没有生老病死和天灾人祸吗?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这些。您的人生经历数倍于我,难道还看不透人心吗?”
七长老顿时没了话语。的确,经历了无数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七长老,比任何人都懂得人心。但是面对飞升的机会,面对一生都为之奋斗的目标,他刻意忘记了这些。龙须树下飘落片片红白叶片,落在他肩头,就像他此时飘落的思绪。
见师父不语,萧天凌继续道:“师父,我从未有过信仰,也对宗教般的教化深恶痛绝。即使那维界如天堂般绚烂,让我强加信仰而违心的飞升,即使在天堂我也无法面对自己,更无颜面对神龙。”
见徒儿心意已决,自己也多说无益。七长老此时神色黯淡,随后竟老泪纵横!要说分别之苦,最心痛的莫过于当师父的七长老。
“此分别之时,我不会劝您收起悲伤。但也请师父不要为我担心……”天凌顿了一下,而后神采飞扬,宛如儿时那般天真和激情,一字一顿地说到:“我将传承真正的龙脉,重建天龙仙教,让荣光永耀世间!”
七长老与师兄师妹笑看着天凌,仿佛看到了儿时相识时的那个桀骜不驯的孩子,即使岁月更迁,也改变不了天凌心中无限的荣光。七长老擦掉泪花,豪迈的大笑,龙脉传人的分别,不需要眼泪。
七长老伸出手,对三人说道:“哈哈哈,愿你的‘天龙仙教’万古长存!”其余三人也纷纷伸出手,和七长老合在一起。
天凌说道:“心中有荣光,便是诸天万界也难挡我龙脉传人的崛起!还记得我们怎么对世人宣扬自己的吗?”
众人齐声,说出了那句响彻天际的话语:“赤叶白树,万古雄魂!唯我龙脉,荣光永存!”
话音刚落,众人便感觉大地震颤。抬头望向天空,此时已近黄昏,但天空却极快的变黑,日月星光尽灭。这天地异象人间从未有过,仿佛巨怪吞噬天地。作为龙脉传人,众人心中早已了然:飞升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