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餐堂二层大厅,一众掌门弟子看着晟昊焱待着天凌紧了雅间要为他疗伤,心中五味杂陈。桌上琳琅满目的美食却没有一个人动筷子,食物们像一群旁观者,或在盘里、或在碗里、或在胃里,静静地观赏着一出默剧。
这个时候,最小的白云苍率先打破了沉默:“师父今天有点反常。”
晟芊阳此时也附和道:“的确,要是平常爹早就发怒了,绝不会等到一半才……师姐她……”随后她眼神看向了梅若雨,见她还没坐下,忽然心疼起来。
“你们两个……”宇文歌哲微怒道:“不该胡闹时瞎胡闹,没看到若雨已经……”
众人看到了梅若雨,她仍旧站在那里,见众人看着她,眼睛里忽然盛满了泪水。可片刻后,便仰头望着天花板,强行把眼泪咽了回去,逞强地说道:“今天这天花板真亮啊。”
此时,柳万州却站了起来,说道:“我若是师叔也会发火。今天不论如何,是大师姐挑事欺压萧少侠,我们没有拦着还看热闹……我们都欠萧少侠一句道歉。”
众人听之,也纷纷低下头,感到心有所愧。
大厅中弥漫着愧恨的味道,苦涩而辛辣,比那碗里的醋还要酸苦百倍。
“柳嫣姑娘,对不起!”梅若雨忽然朝着柳嫣鞠躬道歉,态度诚恳,声音都有些沙哑:“我性子刚烈,只顾着自己比武爽快伤了你的朋友,我深感愧疚!待天凌弟弟出来,我会再向他道歉的。”
剩下的几位弟子也纷纷低头向柳嫣表示歉意,但柳嫣却不知如何是好,不停地俯身回礼叫他们不要这样。
众人回了坐位,柳万州又谈到了天凌说:“今天我与天凌兄弟交谈较多,聊的时候便觉得天凌兄弟这人豪爽、随和。今日他不但为了护我宗剑碑甘愿重伤,还在师叔面前百般护着伤他的师姐。如此侠义、有担当、又心胸宽广的男人,真是天下少有。”
“是啊,听闻他在仙月城为了柳嫣姑娘,一人面对千军万马,我便佩服他是条铁骨铮铮的汉子!”一向风流的厦行远,这时候端着酒杯,眼睛里闪烁着敬佩的光芒。
“嘿嘿,萧兄弟神龙护体的功法和传闻一模一样,我真是大开眼界啊!”凌传志也大声的笑道。
“我也一样。”少言寡语的广云也说到。
“得见神龙心向往,可惜非我门中人……”杜安也怅然吟诗道。
之后其他几人也不住地点头,他们都或多或少被天凌的人格和功法所吸引。
俏皮的晟芊阳此时美眸转动,忽然想到了什么,突然说道:“哎,真想要个这样的师兄啊,师兄们你们说呢?”
众人这一刻喜上眉梢,小师妹给她们提了个好醒!
只见厦行远站了起来,一只脚踩上椅子说到:“小师妹所言极是!不瞒各位,我方才也有此想法,不如我们劝萧兄弟加入我万剑宗吧!”
诸位师兄弟听了后,蠢蠢欲动,尤其是梅若雨更是激动地双手紧握,似乎打定了主意要天凌加入一样。
随后,饭桌上便开始了以“让天凌加入万剑宗”为主题的探讨,众人探讨之热烈,情绪之激动让柳嫣大开眼界。
看着一群万剑宗弟子又给自己道歉,又说要天凌加入的,柳嫣已经放弃了思考,张着嘴却不知该说什么好。
柳嫣此时脑子中已经是一团浆糊,搞不清目前的状况,只能伸手将天羽抱在了怀里,摸着他的头说道:“天羽,你哥哥到底把他们怎么了?”
饭桌上的佳肴又热乎了起来,香气扑鼻。
……
雅间中,晟昊焱已经结束了疗伤,天凌也穿起了衣服。
晟昊焱微笑着说道:“萧少侠,这‘落叶’不同于其他招式,施放时会有剑气留存在体内,光靠圣药是很难压下去的。”
“多谢晟代掌门。叶宗主之后,又是您唯我疗伤,萧天凌感激不尽。”
“劣徒伤你,为你疗伤这是我应做之事,你无需多礼。”他打量着天凌,好奇的问道:“方才听歌哲说,你让若雨使出了五成功力,但却不知自己是修武还是修气,亦不知自己的境界对吧?”
“是的,并非我刻意隐瞒,而是真的不知。”
“如此看来,萧少侠果然天纵奇才,对修炼一窍不通却仍旧如此厉害。来,可否聊聊那仙月城的事?”晟昊焱举起一杯酒问道。
天凌没有拒绝他,两人碰杯而饮,谈论起了天凌在仙月城的事,以及今天和梅若雨比试的细节。晟昊焱也从中谈了谈对梁厦局势的看法,但更多的是听天凌在说。
天凌注意到,每当自己谈论起自己的打斗的细节时,晟昊焱眼中便闪烁出一丝难以察觉的灵光。他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感觉这位代掌门在诱导自己。
聊了一会后,晟昊焱若有所思了一番,又斟了一杯酒一口灌下,润了润喉继续说道:“其实,我对仙月城事件早有耳闻,如今你前来我宗,想要找你一解我心中困惑,不知可否?”
“晟代掌门但说无妨。”
“萧少侠力破十大高手,传闻说你使的功法有七彩神龙护体,如此神功我闻所未闻,不知萧少侠可否告知一二?”
天凌感觉有些奇妙,晟昊焱问出这话不知适合用意?
“好奇之心人皆有之,对我功法好奇的也不知您一位,但我想先问您的好奇有何更深的含义?”天凌直接的问道。
“哈哈哈,萧少侠真是个耿直之人。”晟昊焱见天凌直言不讳,他心中有了数,继续说道:“今日你被‘落叶’所伤,虽说我很愧疚,但想必你也见识了我凌剑门‘影叶剑法’的威力。但这是因为境界的差距,据我的观察,你与若雨的修为差的不是一星半点,但却能以弱刚强,必然是源自强悍的功法。”
之后,他暂时岔开了话题:“萧少侠可知我万剑宗何以成为东方五大教派之一?”
“不知。”天凌诚实的说到,莫说为何成为,他连五大教派的概念都还没有。
见天凌此状,晟昊焱开始娓娓道来:“萧少侠,我万剑宗自从叶宗主上任之后,大兴改革,不再对外界死守剑宗的心法和剑法。二十几年来与各大教派相互学习切磋之下,能发展壮大成今日这般,靠的就是天下功法融会贯通之道。”
“哦,融会贯通之道……”天凌此时已经猜的七七八八,有些确信了晟昊焱的目的。
说到这里,他定睛看着天凌,说道:“我想,萧少侠的功法,与我凌剑门的功法,是否有互补融合,再次成长的空间呢?”
话音刚落,天凌便轻笑出声,心里也和晟昊焱一样,有了数。
先是抛出好奇之心为由,而后旁敲侧击“影叶剑法”的厉害,再以万剑宗二十年来的革新和发展成果为引,终于引出了他的目的:以凌剑门功法为交换,得到天凌的“破苍”。
绕了这么一大圈,天凌也听出了他的目的,他佩服于晟昊焱眼光之毒辣,只是听说了战况,便知道了破苍的厉害。
若他将‘破苍’搞到手,那他的弟子们便可人人“气武双修”,坐上宗主指日可待。即便不行,这也是万剑宗的大功一件。
这话一出,天凌怎会不知道他的打算?
“代掌门,今天叶宗主也同您一样好奇,您猜我怎么回答的?”
“哦,我猜你没有回答。”
“没错。”天凌站了起来,在大厅里走来走去,悠悠的说到:“我来万剑宗,是受了丛云的邀请,并非求万剑宗的庇护。在大殿时,子虚长老曾想要柳嫣交出凤凰来保我们性命,当时我便有了离开的念头,是叶宗主挽留我才留下的。此时您又想要换取我的功法,那和让柳嫣交出凤凰有何区别?”
天凌突然站了起来,双手扶桌躬下身,别有深意的说道:“丛云与我是生死之交,我不愿与他的师门闹得不快。但若万剑宗高层都想要从我们这里得到些什么,那我便会失去一个生死之交。”
雅间里的气氛瞬间降到冰点,晟昊焱杯中的酒似乎都结了冰渣,变得难以下咽了。
以天凌的性格,直言不讳,不愿拐弯抹角,此刻直接的拒绝了晟昊焱的请求,天凌已经准备好承受他的怒火了。
“萧少侠误会了,我是说切磋学习,并非索取。”天凌没想到的是晟昊焱没有被他的话激怒,而是和蔼的笑着说道:“我这么做纯粹出于对天下修炼之道的探索之心,而非利益交换。试想,谁看到了惊才绝艳的无上功法不想去模仿,去学习呢?”
“哈哈哈……”天凌和晟昊焱突然同时大笑着,像是想到了有无比开心的事情。但若有旁人在场,绝对能听出笑声中透露出复杂的情感,有讽刺,有迂回,还有些释然。
“那好啊,我在贵宗可能还要待上数月,有的是时间切磋学习~”天凌委婉的说道。
“哈哈哈……萧少侠如此老夫也理解,毕竟功法门第之见千年不变。萧少侠,你和丛云的感情我不敢破坏,老夫挑起这个话题多有得罪,我自罚三杯。”
晟昊焱自斟了三杯酒,随后一饮而尽。而天凌也斟了一杯酒,同他共饮。天凌心知这只是开始,以后万剑宗对自己功法仍有打算,不论明里暗里。
之后,他便转移话题说道:“依你所言,你现在还对修炼之道知之甚少。既然你和丛云这少主是生死之交,宗主又对你青睐,不如我让我门下弟子为你讲解一番,让你对修真之道有个了解,你看如何?”
“哈哈哈,如此甚好,那就多谢晟代掌门好意了。”
……
大厅中众位弟子正在七嘴八舌的讨论着如何劝天凌加入万剑宗,只有四位长弟子默不作声。
这时,雅间的门打开了,天凌和晟昊焱从里面一边笑着一边走出来,像是两个多年的好友一般。
一众传弟子看的心中高兴,纷纷自觉邀天凌加入之事有了定数。
这时,梅若雨扥了一下晟芊阳的衣角,微笑着双颚紧咬的悄声说道:“芊阳,看你的了~”
晟芊阳心领神会,心想:时候到了,看我的吧!
“爹~”晟芊阳蹦蹦跳跳的扑到了晟昊焱的怀里,此时传弟子们纷纷给予她肯定的眼神,她回头眨了眨眼应了之后,便撒娇的说到:“爹,这位天凌哥哥今天被师姐伤了,我们没拦着都很愧疚呢。你看看,既然他这么优秀,我们又亏欠他,不如……”
晟昊焱猜到女儿的用意,转头扫了一眼众弟子殷切的目光,他心中依然有数,和蔼的笑道:“不如什么?”
“不如让萧大哥加入万剑宗!”还没等晟芊阳开口,一旁的白云苍便急不可耐的喊道。
“啪啪”几声响起,一众弟子纷纷拍着脑门摇着头,白云苍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鲁莽,兴奋的脸色耷拉了下来。
晟昊焱何等了解自己的弟子们,但此时心中也颇为惊讶,这萧天凌才来了一天,就有如此大的魅力,吸引了自己一众弟子。
而他只是笑着,没有回话,转而说道:“萧少侠,按照我们刚才聊的,你心中是否已经有了想要请教的人选?”
天凌心中也有些放不下师父,还有龙脉传人的身份。但他心中感谢这些万剑宗弟子的热情,不愿拒绝,便说道:“哦,随您安排,萧天凌听命便是!”
“刚才我与萧少侠相谈甚欢,想让你们为他在修炼上答疑解惑。你们谁自告奋勇,为萧少侠辅导解惑啊?”
“我,师父,让我来……”
“你一边去,萧兄弟,我功夫好让我来……”
最为兴奋地厦行远和凌传志此时互相争抢天凌的“指导权”,让天凌暖心的同时,也让众弟子一阵发笑。
但过了一会,梅若雨忽然走上前,说道:“师叔,我愿指导萧少侠修炼,为他解惑,就当是为我犯下的错做些弥补。”说完,她转头对着天凌抛了个媚眼。
“萧少侠,你意下如何?”
天凌看着晟昊焱对弟子们的纵容,心中怀疑是晟昊焱打的一手感情牌。但看着一众弟子们对自己期待的眼神,倒是有些被打动了。
曾经的师兄弟们,不就和他们一样吗……
随后天凌又想到三个月后的神武大会,那是自己扬名立万,建立天龙仙教的第一步。对修炼体系一无所知,到时候可是十分不利的。现在有了万剑宗的帮助,至少对自己的修为能有个充分的认识。
也罢,就先走一步看一步吧。
“若雨姐姐肯教导我,真是再好不过了~”天凌开心地说道,但他仍不愿放弃龙脉传人的身份,又开口道:“不过,我是有过师门的人,如今这样算不算是拜如万剑宗门下?”
“原来是担心这一点,确实,改投师门绝非简单的事……”晟昊焱思考着。而餐桌上的弟子们忽然有些失意,表情全部写在脸上。
但片刻后,他再次开口说道:“我有个提议,剑宗现在有‘门外弟子’这一说法,专门为教派间交流合作所创。如萧少侠对我宗有兴趣,便以门外弟子的身份暂附我宗,你看如何?而且,你与丛云乃生死之交,我宗自然对你毫无保留的传授指导。”
天凌一听十分高兴,现在暂时不用透露破苍,又可以获得万剑宗的指导,简直是再好不过了。
“那便多谢代掌门了!万剑宗对我如此大恩,将来萧天凌定涌泉相报!”
“哈哈,萧少侠客气了……”晟昊焱转头对着众位弟子说道:“从现在起,萧天凌少侠便是我宗凌剑门的门外弟子,与你们师兄弟相称。切记真心相待,不可以修为期之,不可以门第瞒之,萧少侠之困惑不可以不告知!”
“谨遵师命!”众人开心的回复到。
今日天凌成了万剑宗的“门外弟子”,与他们师兄弟相称,到时切磋探讨的机会很多。再有,今日大家看到了天凌的为人,深深为其折服,如此成了师兄弟,众人都是打心底里高兴。
“萧少侠太好了……”
“对啊,虽然只是门外弟子,但我们一样是是兄弟了!”
“现在我们师兄弟相称,和丛云一样,叫我天凌好了~”
“好的天凌~”
“天凌哥~”
众人高兴地聚在天凌身边,与他攀谈着剑宗的种种,称呼也变得亲密了。
而柳嫣看着这番场景,心中有些自豪,想到:天凌果然还是那么有魅力,这才一天就获得了万剑宗众弟子的爱戴,看来刚刚是我小心眼了~
此时仍在受“吊邢”的叶丛云,还不知道天凌已经成为了自己的师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