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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所有吃过的苦,都会结出成熟的果实

总是感觉时间不够用,才刚刚吃过晚饭闲下来,天便迅速黑了,大家都搬张凳子坐在院子里读书。夜里的山上,寂静而清凉。大家认真看着书,一旁的小猫咪,淘气地跑来跑去,或追着尾巴自娱自乐,像是大家最好的伴儿。一直读到22时30分,大家才陆续洗漱休息。振德师问我:师父,为什么总要求我们读书呢?我说,这是最好的行囊。

生命是一场公平的竞争,活出什么样的色彩,取决于自己面对生命的姿态。不要埋怨上苍没有眷顾,只有我们站得高一点,笑容更灿烂一点,才容易被上苍看得见。有人说,为什么我等候了这么多年,都得不到上苍的眷念。倘若生命暂时没有安排,我们要做的就是安安静静地准备行囊,认认真真地生活,专心致志地工作,这便是人生起航最有用的行囊。

人生是一路悄无声息地前进。你觉得一直没有起航,其实已行走江湖多年。我们总是盼着、等着,等什么时候买了房子,我的人生才刚刚开始;等什么时候升职了,我的人生就起航了;等什么时候结婚了,才开始我的崭新人生。等待着什么时候翻身,等待着进入人生的另一个阶段。不要再等了,人生这条路,等来的只有终点,没有起点。不知从何时起,我们早已经行进在这条大道上,从容地面对当下。莫要等备好行囊,行囊早已在你的肩上。

人生的这条路上,苦难是伴奏乐,挫折是调味品。不要埋怨那不堪重负的行囊,没有伴奏的声乐不甚美妙,没有调味的饭菜难以下咽。生命里的每一场安排,都是特意的安排,当我们一路行走下来,就会发现,往日里吃过的苦,受过的伤,都是对自己最好的历练。这行囊,使我们练就一副坚实的臂膀。

旅行对我们来说就是一个很好的历练。

对很多人来说,敦煌都是一个梦,一个遥不可及的梦;也是一个谜,一个深不可测的谜。带着崇敬的目光,我终于来到了敦煌莫高窟,这也是我第一次见到莫高窟,这一天终于到来。

那么修建莫高窟的渊源是什么呢?

莫高窟始建于十六国时期,据唐《李克让重修莫高窟佛龛碑》一书的记载,前秦建元二年(366年),僧人乐尊路经此山,忽见金光闪耀,如现万佛,于是便在岩壁上开凿了第一个洞窟。此后法良禅师等又继续在此建洞修禅,称为“漠高窟”,意为“沙漠的高处”。后世因“漠”与“莫”通用,便改称为“莫高窟”。另有一说为:佛家有言,修建佛洞功德无量。莫者,不可能、没有也。莫高窟的意思,就是说没有比修建佛窟更高的功德了。

到了盛唐时期,莫高窟无论在数量上还是在造像艺术上都达到了空前的高度。那时候,不管是达官贵人还是地方富庶百姓,都要在这莫高窟凿个或大或小的洞窟造像供奉。出现一度没有地方再可以开洞造像的现象,人们只好在旧的上面再画一层。

导游介绍的两个故事让我记忆犹新。

一批白俄罗斯人在本国起义失败后逃窜到敦煌,被逮捕了起来,当时这么多的人怎么关押呢?官兵就想起了莫高窟,离闹市甚远,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于是几百个白俄罗斯人就吃喝拉撒在洞窟里,我们可以看到洞窟的壁画上还刻着很多俄文,后来经人辨认,大多都是写骂人的话语,莫高窟的命运可谓是蜿蜒曲折。

提到莫高窟,当然不能忘记的便是王道士。在导游的带领下,我们参观了部分石窟的造像。每参观一个石窟,导游都会提到王道士,因为石窟的造像大多经过了清朝时期的修整,在唐朝的造像上“涂”一层让人哭笑不得的漆。

导游一边介绍,我一边看着墙壁上一道道被破坏过的痕迹。莫高窟就是这些伤痛和泪水的见证,它吃了这么多的苦,才有今天这样的“果实”。那么我们呢?

不要忘记,所有吃过的苦,都会结出成熟的果实。

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槃

夜晚,天空的明月像一把手电筒照着我前进的道路,我走一步,它也走一步,我停下来,它也停下来。都说明月连着心,这下我信了。上山的石子路,像泥潭一般,疲惫的身体走得愈发艰难。回家的路,总归有一段迷茫的雾和一份坚定不移的信念。我会回家的,终有一天。

今天,妙音天女敬善媛老师及我大学时期的语文老师——上海复旦大学博士后、扬州大学教授黄诚老师赶来支持22日寺院的奠基法会,让我特别感动。与黄诚老师相识十年的时光里,我们亦师亦友,老师学识广博如海,为人谦卑似竹。他总说,在文学上他是我老师,在佛学上,我是他老师。晚上,老师与我坐在寺院的彩钢房里,谈古论今,指点江山。老师的一席话,让我很受用。万事万物的核心是思想,就如满园的牡丹花,如果没有它丰厚的文化底蕴,它就空有美丽的花瓣外衣;文学亦是如此,文章如果没有思想灵魂,充其量就是“码字”;道场建设更是这样,道场没有僧宝,没有佛法教育,纵然修成天堂,也只能算是人造景观。

送老师回房休息,回来已是半夜。回来时,大家都休息了,唯独院子里亮着一盏灯等待着我回来。月光照在大殿的琉璃瓦上,亮堂堂的,照耀着大地,也照耀着我的内心世界。一个人心里牵挂什么,就会被什么所束缚。建设道场亦是如此,如果我的心里被这道场的建设所牵挂,就装不下其他东西。我想,菩萨给我的使命,不仅仅是修建这所道场,守着这所道场。道场修建于陇原,佛法弘传于大地。我们为它付出,却又不执着于它,我们的内心里牵挂什么、执着什么,我们的世界里就只有什么。

寺院的建筑工程仍然在有序地推进着。前院的地砖铺设工程已经全面结束,这几日在砌花池围栏,完整、崭新的面貌已初步得以体现。站在院子里,内心不由得欢喜、激动。

收到很多善信弟子来信诉说烦恼,重点都是些学佛上的苦恼,我在这里一并与大众分享。

有善信弟子和我说:“师父,最近有些时日没有诵经了,都没心思好好工作了。”

快省省吧,还让不让师父们吃饭了。你看,出家人自古以来都是友好的人群,他们从不跟别人抢饭碗。很多人每天告诉我,今天诵了这部经那段咒,领导一不在,就在办公桌诵经;刚吃过晚饭,家里都没收拾,就开始持咒。我一听,完了,诵经持咒都让你干了,我干吗呀?不会是让我去上班,在家持家吧?学佛的根本,便是要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槃。而我们,似乎又在颠倒梦想,以为诵经持咒便是学佛,佛陀诵经吗?佛陀持咒吗?以为吃素就是学佛,那食草动物,个个早都成佛了。从经典中汲取智慧,从吃素中培养慈悲,当我们获得智慧与慈悲。时时刻刻、在在处处、心心念念的学佛,是让我们把佛陀的智慧和慈悲应用到工作、生活当中,以佛陀为榜样,去做一个自利、利他的人。

“师父,自从学佛以后啊,就对身边的很多事,很多人,都看不惯,该怎么办?”

如果你的修行,只是不断发现他人的问题,那么你所谓的修行就落入了烦恼的陷阱;如果你的佛法,只是为了讲给他人,那你所谓的佛法一定会成为世间八法的奴役!没有调伏自己就不可能影响他人,因此要先调伏自己!没有更高超的洞察力、感知力,就无法成就有情众生的安乐,因此要精进修行。

微笑着面对生活

过年了,大家都忙着各种饭局,各种聚会。见到了想见的人,也有些人却再也见不着了。有人说,为什么生活里充满了遗憾。大海因为有了波澜所以更加雄伟壮阔,人生因为有了遗憾所以更加珍惜懂得。倘若未曾有过遗憾的伤,今天也不至于坚强。谁今天的坚强,不是用那些缺憾构筑起来的?

天黑了,一个人漫步在山顶上,已经有好些时日没在这山坡静坐了。记得上一次,已经是五个月前的事儿了,那晚的月亮也像今天这样明亮。我痴痴地望着山外都市的霓虹,那么遥远又那么熟悉。我承认,承认我对梦里江南的眷恋;我也坚定,坚定在西北佛法的弘传。今天再一次坐在山坡上,已经没有了上次寒夜的颤抖,没有了振法师,没有了小智,也没有了德旺。

我们来到这个世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使命。我们相互陪伴着走过一场,然后就消失在人海之中,珍惜每一个人的缘分,也尊重每一个人的选择。每个人来到这世间,都有自己的使命,或大或小,都弥足珍贵。就好比我无比怀念的德旺,在那么多漆黑寒冷的夜晚,陪伴着我们穿越山丘、越过雪地,度过严冬,当春天到来,我再也没有见到过它的身影。月光下的我,如果此刻有什么愿望,我只想再见你一面,让你坐在我的身旁,告诉你,那些你不在的日子,我们走过的每一天。

生活的道路上,难免会有些崎岖坎坷,不要对生活那么苛刻,那些过往的云烟,不要去追究对错。人生本来短暂,又何必去栽培苦涩?学会微笑着面对生活,坦然地原谅生活,善待地放过生活,勇敢地热爱生活。汪国真说:我微笑着走向生活,无论生活以什么方式回敬我。报我以平坦吗?我是一条欢乐奔流的小河。报我以崎岖吗?我是一座庄严思索的大山。报我以幸福吗?我是一只凌空飞翔的燕子。报我以挫折吗?我是一根劲竹经得起千击万磨。生活里不能没有笑声,没有笑声的世界该是多么寂寞。什么也改变不了我对生活的热爱,我微笑着走向火热的生活!?

不要因为一点点的挫折,就折磨得自己心烦意乱;不要因为一丝丝的迷茫,就失去了对生活的美好向往。现实和理想之间,不变的是跋涉;暗淡与辉煌之间,不变的是开拓。以一颗豁达、安详的心面对人世间的成败得失,以一种随遇而安的心态应对生活里的荣辱苦乐。随缘不是让我们散漫消极,而是在因上积极努力,在果上随缘自在。

下午,寺院里来了一位善信,他说:“师父,您帮我看看吧?”我笑了笑,看什么呢?算命?看风水?其实佛教并不主张算命、看风水。单纯地对于生活,我更相信“磁场”,一个人积极、乐观、活泼、蓬勃向上,那么他吸引来的磁场也一定是幸运的,所以我们说越积极越幸运。如果说我们整天郁郁寡欢、死气沉沉,那么招之而来的也会是所谓的霉运。佛教讲因果,什么是因果呢?在电梯间,因为你对一个人微笑,所以他也回应你点头示意。要知道,我们做过的任何事,给过别人的任何感受,在不久的将来兴许就会是另外一个人以另外一种方式回报在我们自己身上。所以,不必去算什么命,做一个善良的人、慈悲的人,便是最好的风水、最好的命。什么是慈悲,慈就是给一切众生乐,悲便是拔一切众生苦。因为我们做一个能给别人快乐的人,做一个不忍心众人受苦的人,所以,我们常常获得的也是快乐,我们也不会受伤害,这便是因果。

世间少有一直风平浪静的海,同样也少有一生万事如意的人。无论我们多不愿意,在我们生命中,或多或少都会有一些遗憾。也许是一个未能见到的人,也许是一件未能完成的事,也许是一句来不及对别人说的话。

曾经年少,以为很多事都来得及,可谁又知道,当初以为的来日方长,如今回首,却只能叹世事无常。人的一生,可能长到几万个日夜,也有可能短到静止在下一分钟。生命无常,世事难料,有些事,今天不做可能就永远没有机会了。有些事,一旦错过,哪怕只是一分钟,也永远回不去了。

看着乐乐在院子里欢乐地玩耍,时光如水,经年匆匆,我们在这条道路上被迫长大。那些曾经熟悉的场景如今却只能出现在梦里和心底,偶尔梦到或想起都感觉是那么的惊喜。忘却那些无辜的痛,收起那些遥远的伤。抬起头望着远方,愿你不会在热闹非凡的一瞬间黯然神伤,望你不会在欢声笑语的一刹那孤独失落。

生命起起伏伏,一路难免缺憾,所幸回首往事,还能心思坦然。那些生命里的遗憾,每一次想起,亦感谢,亦惋惜。

不给别人添麻烦,更别给自己添麻烦

忙完白鹿禅院的法会,便继续东行,赶往素有“中国木雕之都”之称的东阳考察古建筑。都说一路向西才是解脱的方向,不知我为何总是东西之间反复奔波,也许是障深福浅的缘故吧!

一日穿梭了三座城市,办理完相关的事宜,到了夜里,同行的朋友购买好了电影票,邀请我去看一场朝圣之行的《冈仁波齐》。早已疲惫不堪的我,又怎忍心辜负大众的一片心意和刷爆朋友圈的影评。

人生是一场相伴而行,我们都因或这或那的因缘,抑或是因为同样的业力,相遇、相聚、相伴走过,无论是朝圣还是人生。一路上,有新的生命诞生,走进我们的生活,加入了我们的朝圣之行,我们为他欢喜,为他祝福,然后继续上路;也会在某一个清晨,一觉醒来,有人便从此离开了我们,我们为他祈祷,为他超脱。朝圣的路,人生之路从不会因此停滞。

有人说,一生中必须要去一趟心中的神山,去朝圣,去洗涤自我。而我觉得,你已经穿越了一座又一座“布达拉宫”,翻了一座又一座“冈仁波齐”。还记得刚毕业找工作那会儿吗,你穿梭在各大公司去应聘,一日下来,在烈日炎炎下疲惫不堪地坐在公园小路的椅子上,休息片刻,又毅然决然地走向下一家公司。还记得家里遇到了大事儿,所有的压力都压在你的肩膀上,你决定爬着也要蹚过这条河。还记得你工作失利,呼出的气都能变成雾,三月的雪啊,你在风雪中眯着眼,弯着腰艰难地前行,每一次跪拜,都在问春天何时来。你说,你要去那心中的冈仁波齐。我想问,你又何曾停下过脚步?

朝圣,这是一条生活之路。

午后的阳光懒洋洋地遍洒在山坡上,没有风,山的向阳面就显得格外暖和。山坳的蓄水池里结了厚厚的冰,大家嚷嚷着要去滑冰。我在山坡上找一块平展的地方,铺上几张废旧的报纸,慵懒地坐下来,微闭着眼享受这冬日暖阳,真是享受极了。我转念一想:大西北的紫外线这样强,这样直晒在阳光下,不会晒黑了吧?!谁让咱明明可以靠才华吃饭,却非要靠这张脸呢。人生就是这样,当我们享用一件事物带给我们的欢乐时,就要同时做好承担相应后果的准备。正当我打坐思考这个历史性的哲学问题时,手机响了,是一条短信:师父,您说在我们日常生活中,怎样才算是修行呢?

我没有回复,人生这么美妙,哪有工夫思考那么多问题呢。冰面上,乐乐坐在一块木板上,振博师在前面用一根绳子拉着,振德师和振皓师则在后面推着,很快,速度就提了上去。当速度达到顶峰的时候,大家都松开了绳子,乐乐便任由木板在冰面上滑行远去,冰场上充斥着欢乐又刺激的尖叫声、欢笑声。当然,还有一屁股端坐下去的冰震声和疼痛的呻吟声,让我这个在山坡上晒太阳的闲人也看得格外欢乐。我发现,人活一世,像极了这滑冰场。我们在里面自娱自乐,时而欢笑,时而悲伤;我们在其中辗转来回,乐此不疲;我们在其中痛并快乐着。冰场上的各种声音此起彼伏,我坐起来,拍一拍腿上的土,慢悠悠地往回走。

是啊,修行到底是什么呢?我想了半天。也许,修行就是不给众生添麻烦。

修行是一种担当,是力所能及的事自己做,是不给众生添麻烦。生活中不给父母增添烦恼,不给丈夫、妻子增添压力,不给孩子增添负担。修行是一通报喜不报忧的电话;修行是一场小别重逢的拥抱;修行是一场“这一年,你辛苦了”的问候。

修行是一场体谅。去切身地理解对方的难处与不易,不去问为什么还没有找到对象,不去抱怨为什么赚了这么点钱,不去嫌弃为什么只考了这么几分。不去羡慕,谁家的儿子多好,30岁了还每天给父母端茶倒水。你应该想到,自己的儿子独立又优秀,而别家忙着给父母倒水的儿子很有可能是“啃老族”。

修行是不给别人增添麻烦,更是不给自己增添麻烦。生活的道路上,我们会经过荒野、高地、沼泽、雪地、雷雨,当然也会遇到阳光明媚,还有一望无垠的高速公路。无论遇到什么样的风景,这都是人生的必经之路。不去较劲,不跟自己过不去。放下那些内心的执着与偏见,放下那些伤害自己的憎恨与傲慢。先放自己一条生路吧,不要把自己囚禁在贪欲、嗔恨、愚痴的牢笼里。

人间万事皆寻常

倚一扇小窗,看几件寻常旧物,闲坐在月光下。案几上,清风翻起了书页。时光就这样过去了,过去了。如今才明白,外界的纷纷扰扰皆是无常,那些简洁而灵透的事物流经岁月变更,始终沉静,不受侵扰。

人这一生,到底需要多深的缘分,才能相遇相知;又需要多大的转折,就这样悄然离去。时光越老,人心越淡。曾经说好了生死与共的人,到最后老死不相往来。岁月是贼,总是不经意地偷去许多美好的容颜、真实的情感,以及幸福的生活。也许我们无法做到视若无睹,但也不必干戈相向。

佛说,烦恼即菩提,生死即涅槃。每个人都有一块属于自己的三生石,在那里,可以清晰地看到自己的前世今生。那些曾经奔走于陌上红尘的人因此而开悟,决意听信因果,愿生命化作那朵莲花,功名利禄全放下。

过程是什么?过程是饮尽千江之水,赏遍万古明月。看一卷泛潮的书,重复几段老旧的故事,演绎几场注定的离合。素履之往,行走人间,看白鸟惊枝,落花满身。一个人开悟不是因为有富足的家产,不是有深邃的思想,也不是有出众的才能,而是有玄妙的机缘,有朴素的禅心。

行吟山水,一梦千年。看过姹紫嫣红、莺飞燕舞,又见竹风穿庭、碧荷生香;看过落霞孤鹜、秋水长天,又见素雪纷飞、寒梅傲枝。其间有不少清凉冷落的场景,也不乏亲善温暖的片段。就让时光这样老去,洗尽铅华的你我,只守着一扇小窗,看旧时庭院,飞雨落花。远处,钟声缥缈,隔世经年。只要拥有一颗平和宁静的禅心,便能阻挡世间一切浩荡风云、起落浮沉,就能看清一切灵透事物。哪怕置身茫茫荒野,也不会误入歧途,陷入迷惑。一无所有的时候,只守着自己的心,自可安然无恙。

禅是甘露,滋养众生;是妙药,普度万物。人间万事皆为寻常,也皆是无常,唯有走过,才能从容自在,才能体味梦幻泡影的空无玄机。光阴如露,日影如飞,见远山石径,萤虫明灭闪烁。再相逢,已是落叶空山,归鸿望断,人生近迟暮。

一盅清茶,喝到凉却。一出戏,看到落幕。一生要修的功课,也会在某个掩卷的时刻,写上结局。云水无涯,浮世清欢,这珍贵的世间,你来,在这里,你去,还是在这里。那便简单地存在,万物化尘,随喜赞叹。

别把匆匆岁月过得面目全非

又是一年腊八节,寺院里开始忙碌着煮腊八粥,原本冷清的山上,一下子变得热闹了许多。

好像自从有了记忆,腊八节便是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都说过了腊八就是年,记得小时候,每逢腊八节,母亲都会在家里煮上一大锅腊八粥,那时候的原料好像只有一样,就是灰豆子。当我从晨曦中醒来,母亲便为我盛上一碗可口的腊八粥,告诉我,这是代表着健康平安、五谷丰登的腊八粥。而后,便跟着母亲和邻里一同前往村里的寺院。到了寺院,大人们便去忙碌,我和小伙伴们便在院子里嬉戏。我喜欢来寺院,因为这里可以和很多的小伙伴相聚,我们在这里结为兄弟,在这里畅想未来,当然,到寺院门口来赶集的杂货摊也是吸引我的重要原因。后来我去了很多地方,吃过各种风味的腊八粥,每一种都比小时候的更为丰富和美味,但小时候那一碗单纯的灰豆子,却是我回不去的童年。

后来出家了,才明白,腊八节除了是我们中华民族的传统节日,也是释迦牟尼佛成道的日子。在这一天,全国的寺院都会煮腊八粥免费为大众布施。让我记忆最深的是无锡的腊八粥。江南的煮粥方式与北方不同,北方的腊八粥偏甜一些,原材料也比较细致;江南的腊八粥却要放青菜、芋头、山药等,味道也是偏咸一些。那时候,我并不是很喜欢吃咸味的腊八粥,总是只盛一点点,而且要避开大颗粒的芋头、青菜,只喝一点点米粥。然而今天,我多希望再能喝一碗别具风味的江南腊八粥,一大碗。

转眼,春天便到了,终于不再那么寒冷了,可以在傍晚披上一件薄薄的外套,借着微弱的月光在山坡上行走,找一方高处坐下来,看着山外的行车一辆接一辆奔驰而过。我多希望,时光就定格在这一刻,任微风吹过,带走那白日所有的尘垢。

回到屋里,坐在窗户边,从书架上取下一本书,我并没有翻开它,只是望着它静静地发呆。突然,屋顶上一阵轻轻的滴答声,哦,是下雨了。当纷飞的大雪转换为羞涩的小雨,时光也仿佛被切掉一段。正如朱自清所说:“洗手的时候,日子从水盆里过去;吃饭的时候,日子从饭碗里过去。默默时,便从凝然的双眼前过去。我察觉他去的匆匆了,伸出手遮挽时,他又从遮挽着的手边过去;天黑时,我躺在床上,他便伶伶俐俐地从我身上跨过,从我的脚边飞去了。等我睁开眼和太阳再见,这算又溜走了一日。我掩着面叹息。但是新来日子的影儿又开始在叹息里闪过了。”

我常常想,为什么这平淡无奇的岁月,会被我们过得面目全非。太阳落下了,还会升起,不管你是欢喜还是忧伤。在这光怪陆离的人间,没有谁可以将日子过得行云流水。但我始终相信,走过平湖烟雨,岁月山河,那些历尽劫数、尝遍百味的人,会更加生动而干净。时间永远是旁观者,所有的过程和后果,都需要我们自己承担。

人不行莫怪路不平

兰州五月的天气,变幻莫测,早上还是晴空万里,中午便乌云密布,到了夜里又是阴雨绵绵。有趣的是,几乎日日如此,仿佛被点了循环播放一般。我倒是希望如此,仿佛一成不变的人生不够绚烂,不足以慰藉那颗寂寥的心。

吃过晚饭,我们全员出动到山坡上散步,上次这样集体出来散步,好像已经是非常遥远的事情。翻过一座山,会有一片薰衣草,上次步行到这里还是在去年,今日又见到它们绚烂多彩,而身边的人也早已换了面孔。我们静静地走着,乐乐则在前面活蹦乱跳,欢声笑语,成了气氛的调节剂。

白日里,有位善信来找我:“师父啊,最近身体总是不舒服,工作也不顺心,是不是哪里不合适了?”我说:“身体不舒服,可以先到医院检查;工作不顺心,应当检讨自我。”他连连解释:“不,不,不,我知道自己,不是我的问题,请法师您大发慈悲,帮我看看,哪里出了问题,该花的钱,咱花。”我连忙解释道:“山僧才学疏浅,这个‘看’,还真不会。你要真是想找个人看看,咱们当地盛产各类大仙,那里能治各类疑难杂症,基本上付了钱就能办得到。咱这不行,治病这回事儿,山僧只会一招——‘砖治百病’,要不咱试试?”

更有甚者,前些日子上山找我:“大师,今年总是不顺呀,想请您到我家祖坟去看看,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是否有必要迁坟?”我听后都替他祖宗捏了一把汗。中国有句俗话:“人不行,莫怪路不平。”遇到问题不从自身找原因,竟动脑筋找祖宗麻烦。这祖宗也不好当,想来望子成龙、望女成凤还是有原因的,因为要是后代万一成不了龙凤,别以为你走了就解脱了。今天刚躺下睡安静,明天给你挖出来换个地方睡。理由很简单:风水先生说了,您睡觉这地儿,阻碍我大展宏图啦;这么多年没发家致富,都是您睡的地儿不对。

近日来了一位衣着得体、相貌庄严的女子,闲聊之余与我讲起了一些过往的伤心事,自己大学毕业,成家后即放弃工作一心一意相夫教子,洗衣做饭带孩子,无所不精。当然,也熬成了别人口中的黄脸婆,自己却浑然不知。终于有一天,丈夫出轨,如同晴天霹雳,带给了她难以言说的苦痛。再到后来,她将孩子交给公公婆婆照顾,自己重新开始找到工作,后面的剧情也如大众所愿般反转。她问我:“师父,我一直认为内在美才是真的美,佛教也说一切的色相不过是副臭皮囊而已,为什么现实生活却往往背道而驰?”

没等她说完,我便默默地从身边的桌子上拿起小镜子,偷偷地照了好几遍。想我平日只顾搬砖砌墙,洗衣做饭,不正是典型的“家庭煮夫”吗?看到日渐增多的银丝和悄悄泛出的鱼尾纹,我便不禁一身冷汗。俗语有云:人靠衣装,佛靠金装。大众见到诸佛菩萨圣像,首先是因为菩萨之巍峨与庄严,五体投地,心生欢喜,进而了解佛陀之教义,修佛法之广博。佛经也记载,佛陀在世,具三十二相,八十种庄严。可见,任何的偏执都不是佛陀之本怀。所谓修一切善法,而不执着其中。

想到这里,我默默地给振博师发了一条信息:箱底还有两片面膜,晚上洗漱时记得提醒我。再一次拿起镜子看了一眼,我忽然间明白一个道理,我这种长相,菩萨安排我待在山里是对的;也深深明白,那些没有抛弃山僧的,一直以来默默关心和护持山僧的,都是真爱哪!

有不少大学生及即将高考的同学来信问我,能否在假期来寺体验学习,在这里统一回复一下:寺院在夏季会组织正式的大学生夏令营,但寺院住宿条件有限,名额只能限定在二十人以内。夏令营活动食宿全免,也没有其他费用,大家可以早些联系,以留床位。

最近有很多人问我:师父,我想成就一番事业,为什么遇不到一个跟我合适的搭档?师父,我今年都28岁了,为什么遇不到合适的那个人?合适的人,跑哪里去啦!

是啊,合适的人都跑哪里去了呢?我想,合适的人都在路上。你想成就一番事业,要等到合适的人才出发,你永远都等不来那个所谓合适的人,因为停下来的人,怎么可能会是与你志同道合的那个绝世搭档呢?出发吧,只有在同一条前进的路上,才会遇到那个对的人。比如说,只有你去比萨店,那里到处都是爱吃比萨的人;你去欧洲旅游,就会遇到一大帮喜欢欧洲风情的伙伴。而不是待在家里着急地想着为什么没有合适的人陪我去吃比萨、陪我一同去旅游?同样,你不从自己的内心走出去,又怎么会遇到那个与你情投意合的伴儿呢?

不要停留在那里,让合适的那个人、那件事、那份缘分,等你太久。

人生是一场温暖相拥

终于还是回到了这念念不忘的山上,清晨的梵钟、夜幕下的鼓声,一切都如旧。在禅院施工的匠人因为连续十天的秋雨绵绵耽误了几天。都说这世上,没有绝对的好事抑或是坏事,这不,虽然耽误了禅院的工期进展,但这绵绵无绝期的秋雨却让原本光秃秃的院子里长出了不少杂草,绿意横生。

借着几分凉意,添一件衣服,在这院子的每一个角落都行走一遍。老人常说:人要接地气儿。再华丽的高楼大厦都比不上双脚踩在这泥土之间来得踏实。交谈起般若禅院的工期,大约将在11月份全数完工。一年又在眨眼间悄悄溜走,有一些恐慌,还有一些不舍。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秋凉?夜来风叶已鸣廊。一年年,一日日,如秋梦般划过,不知人生百年,终究会留下些什么?

乐乐开学了,由于老学校拆迁,换了新的学校,比起原来的小学又远了几里路。因为寺院在山上,校车只能送到3公里外的一处集合点,所以,每日的接送也是一项繁重的任务。乐乐上学让山僧感到自己也跟着上了一会儿学,许多的工作都是需要家长配合一起完成。那些父母真是伟大。

转眼便是六一儿童节了,原谅我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甚至说还没有学会做一个父亲。前几天,在学校的家长微信群里看到有演出的消息,需要为你买一双白色的球鞋,可是你的父亲只顾着砌墙搬砖、完善道场,将这件事情早已忘记到九霄云外。直到今夜坐在窗前,才想起来这件事,再和你班主任联系时,老师已经为你借了一双。我不知道,明天的六一儿童节,你穿着一双借来的白球鞋,会不会失落和埋怨。

你来到我的身边已经接近一年啦。一年前,我顶着无数人的反对与劝导将你带在我的身边,大家告诉我,抚养孩子不同于单纯的帮助别人,需要付出很大的精力和心血。我还是毅然决然地让你走进了我的生活,我想,我只是想参与你的成长,这是我能想到的世上最美丽的事。

随着在寺院的时间越来越长,和大家一起生活得久了,你也成了最懂事的孩子。每到周末,大家都在干活的时候,你都会跟着一起去搬砖,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到了晚上,所有人都休息了,我坐在电脑前写作,你总会端一盆洗脚水进来,或者生疏地切一盘大小迥异的水果,再或者倒一杯茶水,一日的疲惫,就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前段时间,我外出办事七八天,一天夜里很晚了我还在与大众交谈,也是身心疲惫。忽然收到了你振皓哥的微信:师父,您现在方便吗?乐乐说想爸爸了,想和你视频。我忽然间明白了所有的父母永不停歇地辛勤付出和某一瞬间的欣喜快乐。

我相信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谢谢你,让我体会了人间滋味。佛法在世间,不离世间觉,自此以后,我理解的佛法不再是那么空洞与无助,而是生命中真真切切的体会。人生是一场温暖相拥,愿我们欣喜相伴,一路同行。

热爱生活,拥抱清晨

忙完了禅院的琐事,承诺了许久的江南终于成行。落了地,虔诚的善信弟子们早已恭候。我想这世上最幸福的事,莫过于无论何时、无论何地,总有那么几个人在默默地守候与护持着你。

赶上了江南的雨季,淅淅沥沥地不肯停下来,适应了在西北旷野中指点江山的山僧,仿佛一下子被囚禁在了这江南烟雨中。到了夜里,还是惦念着去看一场电影,走一走那熟悉的路,看一看如今的变化。雨不停地滴打着车窗,好在我依然能经过大街,穿过小巷,到达目的地。看完了电影已经是半夜,这座我曾无数次进进出出的停车场,明明那么的熟悉,却又那么的陌生,突然间悲心油然而生,因为,好像这一切,将不再属于我,这座停车场,这座电影院,这座城……

这,是我从来没有预料到的。因为我从来没有想过,要离开这座我深爱着的城市。直到今日,我依然不愿意承认,而这一切既成事实。

有很多人找我,要我帮忙看看未来的运程、前方的抉择。

何必要预测,不过是一场因果轮回。曾经的每一个起心动念,诸业造作,成就了今日的跌宕起伏或因缘巧合;曾经的豁达或狭隘,决定了当下的自在或苦痛。与其说这一切来得猝不及防,不如说早已是自我注定。何必去预测,其实你早已尽知所有。

何必要预测,活一场问心无愧。去热爱生活,去拥抱每一个或晴或阴的清晨,去向每一个陌生人微笑问候,不论明天在哪里,顺利与否,都不影响我们积极阳光地行走在这世间。天涯海角,随遇而安。

听说兰州下了雪,大家在漫天飞舞的雪花里欢呼雀跃,我来不及,因为我在忙着与江南告别。车窗外快速闪过的那些山山水水、高楼大厦,农家小院的屋顶上飘起的那一缕炊烟,这些无不在渲染我脑海深处的酝酿。终究还是默默开了口,却不知离愁又多了一重,好像油墨画般的江南绽放了它所有的美丽。是你太温柔,还是我太在意?

望不穿江南尽头谁在痴痴等待,只叹一别万年的窗外,你能否看见我的期待。

当暮色深去,龙纹纸灯站齐呈现末巷,我生怕会与你逆向而行。绵绵细雨的温度不再放肆,我追随着曾经走过的那一道道大街小巷,而我究竟会走到哪里?因此,我不喜欢送别。

每一个遇见、每一个懂得都是久别的重逢。人生匆匆,贵在懂得;人在陌路,贵在相遇。而你,便是我今生的懂得,我又何尝不是你今生最美的遇见。

我知道,我要去的兰州,有一座庄严宝殿,三炷清香,一份思念,缠绕无尽的留恋。我知道,你的世界,我曾来过。你也要知道,这阡陌红尘里不必留恋,记住我们终究要相遇的地方,那才是真正属于我们的地方。

听说兰州下雪了,这场雪过后,便可以在院子里种一些茄子、辣椒、西红柿。好好生活,是我对你所有的祝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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