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周荦吩咐助手小李将张小竹抬到车里，她看了看路程：“现在返回合阳市不太现实，就直接去云山镇吧，把他交给医生。”
她看见张小竹双手死死扣住胸口，心里好奇，用手想扳开张小竹的双手，可努力半天都没动静，张小竹的双手仿佛是一支大钳子，不动分毫。
“他的肌肉已经扣死了，就好像冷库里的猪肉一样，必须得给他活动活动。”小李也不知道这个办法靠不靠谱，他像模像样地给张小竹揉身体，搞得像按摩一样。
过了几分钟，张小竹紧绷的肌肉终于有松动的迹象，周荦飞快地探手进张小竹胸口摸出了一件物品来。
这是一个被塑料口袋包裹得非常严实的笔记本，笔记本纸张被水浸湿了，有些地方字迹很模糊，周荦饶有兴趣地翻看了几页，原来是一本少女日记。
再扭头看看张小竹，这个日记本对他这么重要，那么写这个日记的人也非常重要了，哦，少男少女也正常。
重新把日记本包裹好，放在张小竹的胸口，周荦准备为接下来的采访做一些准备工作。
车辆很快来到云山镇，直接问了路开进镇医院，护士推来架子，让周荦几人帮忙把张小竹抬下来，镇医院今天人手严重不足，领导抽调了好多人去支援张家湾救援工作，有休假的人员都被召回来了。
抬动张小竹的时候，众人没有注意那本名为《云山记趣》的日记本从张小竹的胸口滑落，掉在了采访车里。
医生看见张小竹，眉头一皱：“这小子怎么又来了？昨天不是刚刚出院了吗？”
周荦也不知道其中缘故，说道：“我是《市民大新闻》的记者周荦，这是我们在半路上遇到的人，你们先救治吧，来小李把摄像机打开，我们先录一段。”
那医生本来想说，按照医院规定什么不能直接入院救治的推托之词，听到对方是新闻工作者顿时肃然起敬，再加上张小竹很可能是灾民，更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他立刻变了一副面孔，配合周荦在镜头面前侃侃而谈。
周荦采访的重头戏自然不在这里，简单问了几句便让小李收起设备，夸奖了医生几个好词儿便匆匆离开。
医生眉开眼笑心想自己能在省城电视上露个脸，为医院挣个荣誉简直完美，以后的职业道路岂不是扬帆起航？
医院这头按下不表，救援大部队在官员坐镇指挥的情况下迅速前进，于上午八点多就到了水灾处，前方洪涝刺眼，救援很棘手。
消防官兵、民警等都登上了橡皮艇，开始每家每户搜救幸存者，可是回报来的结果却令人流冷汗——这些房屋里一个人都没有，只有些家禽牲畜嗷嗷乱叫。
九点钟，合阳市市高官何发明亲自坐镇救援指挥现场，他脸色铁青，这场暴雨来得突然，没有任何预警，救援活动本来就是亡羊补牢，可如今连个人影都没找到，这可如何是好，此事处理不好，自己这个市高官也别干了！
“云山镇书记镇长在哪里？”何发明问自己的秘书。
“陈书记就在这里，王镇长前天到市里开会现在正往回赶。”秘书回答。
何发明高声道：“前天开的会，今天还待在市里，我看他是嫌云山镇穷乡僻壤不想回来了！不想回来就别想回来，我看他这个镇长也别干了！”
众人大气不敢出，事发突然，作为合阳市书记压力肯定巨大，此刻最好保持沉默，千万不能做了出头鸟，这还没弄清楚状况，一个镇长就要被干掉了。
“陈书记我问你，这附近可有什么避难的场所？几百号人不可能一夜之间都蒸发了。”何发明问道。
陈书记是本地人，年纪比何发明还大，他小心翼翼地说：“何书记你看，那幢房子背后有一个山头，被挡住了不太看得清，我估摸着要躲水灾也只有那里了。”
何发明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换了个角度，果然看到有一个小山头，隔得有点远，现在又是雨天视线受阻看不清楚。
“把人派过去搜索，加大搜索力度，医务工作者准备抢救病人伤员。”何发明看到了一丝希望，他不清楚人员伤亡情况，心中祈祷着。
河水上涨的趋势已经停住，但要洪水全部退去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李河站在岸边观察情况，忽见一队橡皮艇驶来，他跳动身体，挥手高呼，立刻引起了救援人员的注意。
这山上果然有人！
众官兵心里欣喜，加速过去，村民们也听到看到了救援的部队，有些人喜极而泣，劫后余生看到希望的感觉实在太好了。
救援人员陆续上来，张明军和几个村干部一起介绍情况，先安抚了一下大家的情绪，然后开始一批一批把人往橡皮艇上送，先是老人和孩子，然后是妇女，最后才是男人。
橡皮艇也装不下太多人，还要特别注意水中的树枝等，因此救援速度不是很快，有几个发烧感冒的小孩妇女进行及时输液打针。
还有些老人关键疼痛，经过一夜劳累，高血压等病也非常棘手。
救援大部队准备了食物和衣服，看着村民们狼吞虎咽，何发明十分难过，苍天无情，好好的几个村庄就这样被毁了。
此时周荦带着采访小组过来了，先是出示了身份证明，周荦和其它电视台的记者一起采访何发明。
前面几个问题都比较平常，属于开场式的采访，周荦见预热差不多，直接直达主题：“请问何书记，这次水灾有没有造成人员伤亡呢？”
秘书眉头一紧，这类问题最好等到新闻发布会的时候再问，现在到新闻发布会中间有一段时间，有什么意外能够有足够的时间进行处理。
何发明摆了摆手说：“这次水灾来得突然，造成了不可估量的损失，我作为合阳市的一把手有责任，我们现在的工作主要放在人员救治和商讨灾后重建上，如果你们记者朋友想了解水灾最真实情况，还是采访村民去吧，我相信他们比我对这次灾难的体会更加深刻。”
一般这种情况下，一个政府一把手是不会接受媒体采访的，何发明四十出头的年纪非常年轻，行事风格也和其它官员大相径庭，别人愿意遮遮掩掩，他偏要大大方方，因此他的名声在政界高官圈子里毁誉参半。
有人欣赏他的新锐，有人讨厌他锐利，有人说这人是政界新星，有人对他呲之以鼻言之为作秀。
不管怎么说，何发明人格魅力相当大，举手投足足够风度。
秘书之前本来要拦下记者，何发明却不以为然，他总能巧妙转化问题。
记者采访之前，他就已经摸清楚损失的具体情况，财产损失多么巨大都能接受，关键人员不能出现大伤亡，在得到具体数据后，何发明有足够的底气敢接受采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