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居安看着面前这个神情古怪的裴禹,自己的口中也变得磕磕巴巴:“殿……殿下你回来了……跟齐王聊得怎么样?”
裴禹没有理会顾居安,反而是绕过了他,直接走向屋里。
“殿下,毓笙喝完药才睡下……”
话说出口,顾居安才发现自己的这句话是多么的苍白和多余。这里是东宫,太子才是这座府邸的主人,他和毓笙,都只是客人。
而现在,主人要去看望客人,自己有什么资格阻拦呢?
裴禹听到顾居安的话,脚下的步子竟然停住了,他没有回头,冷冷地问道:“毓笙怎么了?我听说,跌进池塘了?”
“是……是……”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毓笙在床上,听见门口有动静,便问道:“是谁啊?”
听到了毓笙的问话,裴禹迈开步子直接走了过去,温柔地对毓笙说:“是我,你怎么了?我才出去一个下午,怎么就染了风寒呢?”
“殿下……”顾居安走过去,想要说什么,却被裴禹打断:
“这里没有你什么事儿了,你下去吧。”
顾居安只好应允着离开了。
“殿下,我就是贪玩,不小心掉进去的,没关系,我已经喝完药了。”毓笙挣扎着要从床上坐起来,裴禹轻轻制止了她:
“好了,我知道了,以后不要贪玩了,快躺下,盖上被子,好好休息一下吧。”
说着,裴禹细心地将盖在毓笙身上的被子掖了掖,他仿佛想起来,这个动作,刚刚顾居安也做过,当即便觉得,十分不爽。
裴禹离开了毓笙的房间,将房门管好,又嘱咐了贴身伺候的两个小婢女,这才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此时都已经是日落西山的时辰了,虽然没有用过晚饭,但是裴禹的心中慢慢的怒气和妒忌,让他并没有感觉有一丝饥饿感。
站在毓笙的门外,他的脑海之中回想到的,就是那木箱之中发黄的书信,那信笺很短,粗略看一遍,个中含义就都了解了。
想起最初认识这两个人的时候,自己总是觉得两人之间的关系有些古怪。后来听说了两个人的关系,又了解了一些经历,便觉得不过就是普普通通相依为命的一对兄妹罢了,反倒不是很介意。
只是,当这封书信出现之后,裴禹便再也不能直视顾居安对毓笙的好,这种好,至少在裴禹看来,是超越了兄妹乃至朋友之间的感情。
回到自己的房中,裴禹将前来准备点燃烛灯的婢女撵了出去,一个人坐在昏暗的房间里,想着这几日发生的事情。
既然自己已经看到了那木箱之中的书信,而两个人又匆匆赶来寻找,想必是知道了信中的内容,可是即便这样,两个人仍旧以兄妹相称,是想掩人耳目?还是另有隐情?
裴禹不愿意再想下去,他对着门外喊了一声:“来人。”
一个在门口守着的小婢女推门而入,欠身行礼问道:“殿下有何事吩咐?”
裴禹挥了挥手,说到:“去把顾居安找来。”
“是,殿下。”
小婢女缓缓走了出去,而裴禹在等着顾居安来的时间,将自己的计划重新梳理了一遍。
“殿下,你找我?”
顾居安的声音将裴禹从计划当中拉了回来,他看着顾居安,伸出手指了指门口,说道:“把房门带上,坐到这里来,本宫有事要同你商量。”
顾居安顺从地照做了,在裴禹桌案前的椅子上坐下来,借着刚刚点燃的烛灯,裴禹将自己与齐王的对话和最终商议的结果都告诉给了顾居安。
听着裴禹的讲述,顾居安忍不住有些笑颜:“如此说来,这钱顺岂不是对殿下很有利了?”
“至少在表面上看来,是这样的,但是这件事情,即便是齐王愿意助我一臂之力,也需要一个人,将消息传递给钱顺。”
“殿下的意思是,”顾居安从裴禹看向窗外的目光之中嗅到了一丝不祥:“让我来做这个传信之人?”
“没错。”
裴禹终于将目光从窗棱上收了回来,他盯着顾居安说道:“想要此人归顺于本宫,并不难,此人能力卓绝,清正廉洁,一心为民,只要咱们将裴恒残害忠良,剥削百姓的证据拿给他,他即便是在裴恒的手下干活,也绝对不会投靠于他的。”
“下官知道了,那么,殿下可将信息写好?下官愿明日一早启程,连夜赶上他们的大部队。”
“至于这需要你去传递的信息,本宫早已经写好了,”说着,裴禹将一份信封交到了顾居安的手上,说:“前往鄱阳的大部队今日一早已经出发了,为了不耽搁时间,也为了不让裴恒率先给钱顺洗脑,你需要快,本宫会给你安排最快的骏马,你收拾一下,即刻启程吧。”
顾居安有些吃惊:“现在就走?可是毓笙她……”
一听到“毓笙”两个字,裴禹本来还算和气的一张脸上,顿时有了些愠怒之意:“这你就不用担心了,这里是建康,毓笙住的地方是太子东宫,区区的风寒,还是有大夫回去诊治的,事不宜迟,你速速启程吧。”
说完,裴禹便不在看向顾居安。
“是,下官知道了,这就启程。”
“还有一事。”裴禹顿了顿,又说:“既然派你去,就有本宫的道理,你记得,此书信颇为重要,该如何交到他的手中,而又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这点,你要把握住分寸。”
顾居安掂了掂手上的信封,说道:“下官明白。”
当顾居安离去的时候,裴禹的心中竟然有一丝畅快,而眼神之中露出一抹笑意,嘴角也扬起了一点弧度。
过了约莫一个时辰,管家进来通报:“殿下,顾先生,已经朝着西南的方向走去,如今已经离开了建康的范围。”
“好。”裴禹双手撑着桌子,神色缓和了许多:“你下去吧,告诉探子,不要追了。”
“老奴遵命。”
朝堂之上,众位大臣对于顾居安死里逃生这件事情,同样也是议论纷纷。而当早朝的时候,这些议论之声传到了裴恪的耳中,便显得格外刺耳,但是挡着文武百官的面,又不能动怒,只好耐着性子问道:“那顾居安现在在何处啊?”
裴禹这时上前一步说道:“顾居安暂居在儿臣府中,但是昨日,儿臣因为有些事情需要办,就将顾居安派了出去。”
想着顾居安又没有在建康,裴恪的心稍稍放下了一些,对裴禹说道:“关于他的事情,你也是了解得比较多的,等到退朝之后,你随朕到御书房来一趟。”
说罢,裴恪轻轻叹了口气:“恒儿出发去鄱阳也有两日了,这个时候,不知走到什么地方了……”
堂下众臣没有说话,只有裴禹知道,自己的牙根已经快被咬碎了。
退了朝之后,裴禹依令走进了御书房内。
裴禹刚走进来,裴恪便命高欢将房门关上,问道:“顾居安到底是怎么逃出来了。”
裴禹只好将顾居安脱险的这些事情,从头到尾讲述了一遍。裴恪一边听着,一边伸出手捋着自己的胡须,从面部表情上,看不出任何端倪。
只是,裴禹觉得,自己在看着裴恪的时候,总觉得他的神情有些奇怪,但也说不上。
“禹儿,你觉得,这个人,朕应当再次重用么?”
裴禹眉头一紧:“官吏聘用之事,儿臣不敢妄言。”
“朕并不想再度起用他,但是他如今归来,若朕不能给他些什么,恐怕人心南平。”
听到这里,裴禹的眼珠转了一下,猛然从心底里生出一计来,他微笑着对裴恪说::“父皇既然想要给他些什么,那莫不如,就赐他婚事一桩吧,您看乐睿郡主,出身高贵,虽然两次许给儿臣,但是天意难为,都没有走到大婚的那一步,想必也是没有缘分,儿臣想着,郡主平日里,与顾居安交往甚密,想必感情也是很好,父皇何不做个顺水的人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