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毓笙犹豫的表情,从毓笙的眼中看不出一丝喜悦出来,裴禹有些失落,但是他还是握住了毓笙的右手,露出葱白的指尖,奈何这手中传来的,是阵阵的凉意。
“毓笙,你的手,为何这般凉?”
毓笙垂下眼帘,将手抽回,努力支撑着想要坐起来,裴禹去扶她,却被毓笙轻轻打断,自己勉强支撑起身子靠在床头,毓笙这才敢抬眼看了看裴禹:
“殿下,请恕民女不能从愿。”
说罢,毓笙将头别过去,不再看着裴禹。
而裴禹落寞地坐回凳子上,双手手指交叉杵在床边,低着头微微停顿了一会儿,温柔的声音再次响起:“毓笙,刚刚是我不好,我不该这么着急地逼迫你,只是我不忍心看着你再受苦了,我想保护你,不想让你在受到这样的伤害,你知不知道,这一道道血痕伤在你身,痛在我心啊……”
“殿下……”毓笙出言轻声打断了裴禹的话:“殿下请不要这么记挂民女,民女本是无牵无挂的一个江湖说书人,幸而在这建康城中有幸能够结识殿下,这已经是三生有幸了,哪敢奢望更多?”
“毓笙,这不是奢望,我没有嫌弃你的出身……”
“不,殿下,毓笙心中尚有未竟之事,心愿难了,不愿提及婚姻大事……”
裴禹的目光顺着毓笙的脸颊慢慢向下划去,最后停留在毓笙伤痕累累的手腕上,这纤细的手腕上,触目惊心的伤痕让裴禹心疼,而毓笙的话更是让裴禹心痛,裴禹自嘲地笑了一声,然后说道:
“不知道,我能不能有幸听一下,你未竟之事究竟是什么呢?可有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
毓笙将头慢慢沉下来,眼中竟然开始有泪光闪动:“我现在最想做的事情,就是找到父亲,想知道他现在是生是死,想要问问他这么久了去了什么地方,想问问他为什么抛下我不管了……”
说着,一颗颗泪珠从眼角滚落,裴禹见到这泪光,便伸出手去想要为毓笙擦掉,却被毓笙轻轻一个偏头给躲过去了,裴禹的手停在半空,有些尴尬:
“呵,既然你心愿未了,我也就不在逼迫你了,只不过,令尊的事情,我现在也是无能为力,若是有朝一日,我能助你完成心愿呢?”裴禹仍旧不死心。
“殿下,毓笙现在真的没有心思想这些事情,皇后娘娘在深宫之中尚未苏醒,家父如今下落不明,兄长……”提到顾居安的时候,毓笙的眼泪更汹涌了:“兄长还被关在大理寺的监牢里,这一家子支离破碎,我现在只想和兄长好好地再一次,助他谋官助他飞黄腾达,之余别的,请殿下不要逼迫我了好么?”
裴禹从毓笙的态度中早就看到了这样的结果,可是身边从来都是莺歌燕舞的裴禹,此时此刻,竟然毫不死心,他沉溺在这段时间以来对毓笙的痴迷当中,甚至觉得每日的伴读时光能够简单地天长地久。
看着毓笙流泪的双眸,裴禹不在说话,只是拿起床边的手帕,不顾毓笙的阻拦,为其将泪水擦拭干净,又将手帕折叠好,哄着毓笙躺下,细心地替毓笙盖好了被子,这过程中,裴禹都是极尽温柔的,最后,对着毓笙浅浅地笑了笑:
“毓笙,你好好休息,外面的事情你不要管,有我呢,在这里安心养伤,顾居安那里,我去想办法。”
说完,转身走向了房门口,这短短的一段路上,裴禹却好似走了千万里的征程,有一句话在心中回响着:“毓笙,我很想等你,但是我可能等不了你合家团圆的那一刻了。”
回身关上房门的那一刻,裴禹的眼角同样滑落了一颗泪珠,一阵大风吹过,卷积着飘雪吹到了裴禹的脖颈之中。裴禹站在阴云密布的天空之下,冷风吹得众人都行色匆匆,只有裴禹感觉到,这通天的寒冷也许会让他稍稍清醒一点。
每个人都想要那种长久的关系,裴禹也不例外,他一度在与毓笙的关系中,找到了这么多年以来久违的熟悉和安全,甚至偶尔,有毓笙在身边伴读的时候,会错觉出一眼万年的安稳来。眷恋着这种安稳,沉溺在这种熟悉太久了,以至于裴禹无法再有勇气,去分辨去逃离,哪怕只有房中短暂的交流,也足以让人沉迷。
回到自己的房中,婢女走上前来,替裴禹掸去满身的风雪,裴禹走到自己的桌案之前,想着毓笙刚刚说过的话,而自己目前可以做到的,只有帮助顾居安成功脱身,想到这里,裴禹喊来自己身边的密探。
一身下人打扮的密探走进来,裴禹对着他说:“少府寺宗正的那个案子拖得也是太久了,徐家父子对顾居安积怨已深,你去盯着点儿徐家,一有情况,即刻来报。”
密探接了命令,就走了出去。
房间里又剩下裴禹一个人,这段时间太多的事情积压在自己的心头,让裴禹烦躁不已,府中的众人有碍于裴禹的脸色,没有人敢大张旗鼓地筹备着婚事,但也就是这种欲说还休的犹豫,也同样被裴禹看在眼里。
想到自己身在深宫之中昏迷不醒的母后,裴禹是更加的心烦意乱,一时之间,自己竟然不知道该找谁商议。
正逢太子少傅请见,裴禹便如同得了一个救命稻草一般:“老师,你终于来了,有个问题,本宫正愁没人一起商议呢。”说着,便将少傅大人请进屋内,坐在椅子上。
少傅捋着自己花白的胡子,耐心地听着裴禹讲述自己对萧皇后昏迷这件事情的看法。
“老师,本宫觉得,母后昏迷的这件事情,不是毓笙做的,虽然毓笙长时间陪在母后身边,但是毓笙的为人,本宫还是了解的,这件事情必有蹊跷。”
“那殿下心中,可有怀疑的人选?”
裴禹低着头,片刻之后轻声说道:“不瞒老师,本宫想着,应该是萱妃做的。”
“殿下,这无凭无据的,可不能随意污蔑皇妃啊,萱贵妃本就得宠,在后宫之中的地位那是如日中天,若无大事,她本可以安安稳稳地做着皇贵妃的宝座,何苦要多此一举呢?”
少傅的这句话说得裴禹哑口无言,的确,他心中的怀疑不过是基于多年以来萱妃得宠的那副得意嘴脸,这深宫之中,谁人不知萱妃的狼子野心,从加封皇贵妃的那一刻开始,萱妃便一步步向皇后之位靠拢。
“老师,萱妃一直想要将母后废黜,自己取而代之,这也是本宫怀疑她的缘由啊。”
少傅点了点头,深思片刻:“殿下,如若依老夫所想,既然殿下已经心有怀疑,那莫不如前去查证一番,眼看皇上给殿下的时日也不多了,总好过这么一筹莫展下去吧。”
裴禹听后,用力地点了点头。
皇宫内,在一个深宫寝殿的一处密室里,一阵翻云覆雨之后,精壮的年轻男子仰面躺在床上,胸腔起伏着,用力地喘着粗气。
这时,一支纤细白嫩的小手轻轻搭在男子的胸膛之上,语气娇滴滴的:“怎么喘得这么厉害?难道是最近都疏于锻炼了么?”
男子转过身来,侧卧着正对女子,语气玩味:“这话说的,本王除了在这里,还能去哪里锻炼呢?”说着,一把揽过衣衫不整的女子,那女子娇笑着,伸出小手欲拒还迎的样子,惹得男子心头发痒。
女子轻启朱唇:“好了好了,今日先这样吧,咱们还是好好商量一下皇后那个老婆子的事情吧。”
男子找了个无趣,便撇了撇嘴:“她?不是已经昏倒了么,反正查不出凶手,怕什么,不用担心,咱们的计划天衣无缝。”